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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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恶霸哪有走得那么容易，哼地一声，顺手一堆，将女子推跌在地。

那女子不偏不倚坐跌在沟的垃圾堆中，像一只被人丢弃的洋娃娃，身上残旧的红织锦旗袍形容得她更加樵粹，的确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穿红。

万新在一边跌足，悻悻然“听到没有，这笔帐，竟算到我头上来了。”万亨且不理他，伸手去将那落难的红颜自沟中拉起来。

她跟地站好，把头发拨到一边，轻轻说:“谢谢两位。”万亨正回答，看到她的脸，呆住了。

惨澹的灯光下看到约五官虽然扭曲羞惭苦楚，可是一双晶莹的大眼睛却仍然似会说话。

万亨的手先歉籁地抖起来，是她，不错是她。

踏破铁鞋无觅处。

这女子正是林秀枝。

他早已把她的容颜刻蚀在脑海中，一生一世忘不了，心中已模拟过无数次，再度见面，该说些什么才好，是怒是骂，该讨还公道还是公事公办，抑或拉究治。

可是该刹那他除出颤抖竟什么反应都没有，这个拿英勇勋章的年轻军人此时的勇气不知去了何处。

“两位先生贵姓？”万亨更加震惊，她不认识他，她竟没把他认出来，他慨得无以复加。

他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他天天等地良知发现与也联络，而结果，原来她连他相貌五官都早已遗忘。

这时，连周万新都疑心起来，毕竟，俱乐部女侍应不是个个长得那么漂亮，他说:“小姐，你看上去十分面。”万亨再也忍不住，轻轻说:“你不认得我了。”电光石火间，万新已经明白这是什么人，忽然喃喃地胡用起成语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万亨轻轻追问:“你还是想不起来，可是？”林秀枝退后一步，这又是谁，莫要是走了一对煞星，却来一双无常。

她脸上显出恐惧的神来。

周万亨凝视她“林秀枝，真没想到你到了今天这种地步还不愿现身解决问题。”她张大了嘴，一脸错愕，这浓眉大眼，英俊豪迈的年轻男子是谁？本不似唐人街人物，在何处见过，为何仗义救了她，又咄咄人地审问她？

周万新实在忍不住了，冷笑一声“林秀枝，别假装痴呆了，站在你面前的便是你丈夫周万亨。”林秀枝本来已经没有人的面孔此刻更如去了三魂七魄，她征征地看看周万亨。

这是他？

不不不，怎么可能，同她结婚的是一个迟钝的乡下小子，衣不称身，言语无味，手指捆黑边，糙不堪，是以她想都没想过要同他厮守终身。

眼前这年轻人神态稳重气宇轩昂，怎么会是周万亨。

万新没好气“林秀枝，这次再也不会放你走，你好歹要对骗婚一事作出待。”万亨仍然没有提高声音“我们借个地方说话。”林秀枝垂下头。

这时，万亨发觉她身上没有外套，正冷得打移蒙，北国的夏天晚上气温并不高。

万亨觉得不忍，下外套，盖在她肩上。

林秀枝一震，外套自他身上除下，尚馀体温，十分暖和，她征征地跟也走，命运再一次把他俩拉在一起，她无话可说。

万亨忽然转过头“你可要回去照顾孩子？”她低声答:“孩子在保母处。”万新一半是讽刺她，一半是真实慨:“给你居留又怎么样，你以为这么容易活得下来？”林秀枝不出声，片刻，征征落下泪来。

她用手指抹去眼泪，十分诧异，怎么了，多辛苦打困笼都未曾哭过，两年来一直死撑，在各唐人埠打滚，但求温，今天这种尴尬事不过是家常便饭，怎么会使她倘眼抹泪？

她跟在周氏兄弟身后，有种返了家乡的觉。

到了宿舍坐下，万新说:“你们慢慢谈。”他出去了。

陋室内只馀他们夫二人。

真是可笑，两人已两年多没见过面。

万亨说:“我一直在找你。”林秀枝愕然抬起头来，不，不是因为他一直找她，而是她发觉周万亨连声音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