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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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顾以法点头。

“又说对了。”幸悻然进了董家,来开门的是个外籍女佣,大约三十出头,浓眉大眼,黑黑胖胖的,看起来很凶。

不过一见到谢青雯,她便咧嘴笑了,出洁白牙齿。她用怪腔怪调的中文说:“泥是…写小姐吗?请进。”

“怎么每个人都认得我…”她一脸诧异。

“她不认得你,她认得诺玛。我跟她说,诺玛讲过的谢小姐要来借琴,所以她知道。要不然,她对访客的脸可是都很难看的。”董郁琦边说边往这边走过来。

依然长发泻,雅致的丝质衬衫和长,举手投足,都是富家气质美女的味道。

她一手挽着一个价值可能是普通上班族一个月薪水的皮包,一手则是外套,好像要出门的样子。

“我要出门。”她证实了谢青雯的疑惑。头一偏,优雅地指点着:“琴房在那边。客厅的演奏琴只是摆好看的,很久没调音了,你自己选要用哪一台琴吧。需要什么就告诉玛丽亚。她听得懂国语,不过讲得不好。忍耐一下。”

“我叫米丽,不叫玛丽亚!”黑黑胖胖的米丽抗议。

“妈妈说你叫玛丽亚,妈妈说所有菲佣都叫玛丽亚。”她们居然争执了起来。

“不服气的话,你回去跟妈妈说。”

“可是我是印尼来的。”米丽得意洋洋地说。

谢青雯目瞪口呆。

“她是我爸妈那边的印佣,一个礼拜来几天帮我收拾房子而已。”董郁琦似笑非笑地解释:“他们外籍劳工很有组织的,彼此间都认识。我父母家住得离柏家不远,所以她认识诺玛。”

“诺玛!”玛丽亚,不,米丽很大声说:“诺玛涸破连!”茫然。谢青雯听不懂,“她是说诺玛很可怜。”董郁琦翻译。

“抱歉,我真的该出门了。你不用客气,琴房隔音很好,放心练琴吧。”说完,便飘然出门去了,留下谢青雯和米丽在玄关面面相觑。

“弹钢琴,这边!”米丽热心地接过她的手提袋,一手拉她,领着她穿越光线充足,装潢简单却素雅的客厅,往琴房走。

这才是真正符合世俗期望的一切。闪亮的钢琴--有;白纱窗帘--也有;旁边小桌上铺着‮丝蕾‬桌巾--少不了;木质地板、深乐器柜、高雅书柜摆乐谱--一样也没缺。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钢琴前坐下,摆上自己的乐谱,她开始试弹了几段音阶和琶音,暖暖手。

比起她年代久远、超过十五年,买的时候已经是二手货的旧琴…面前这台史坦威,真有如天堂一般美好。

漂亮,音准毫无瑕疵,触键恰到好处,踏板反应也很灵,是所有音乐人梦想中的好琴。

弹着弹着,她却觉得寂寞了起来。

那样清亮快乐的音,要是可以让她父母听见,该有多好呢…

他们一辈子也买不起这样的琴吧?可是,不管她用多破旧的琴练习,练副修小提琴时发出多么不悦耳的声音,她的父母还是充骄傲地聆听着。

一串串分散和弦丽奔放,彷佛诉说着最动人的故事。她一口气练了三首曲子,包括贝多芬和萧邦。

弹琴也像打球,有时状况好,有时状况差;不过重点都是在勤练,只要几天没碰,就会生疏,需要更努力练习把觉抓回来。

待她近来纷的思绪都被优美琴音洗涤清明之后,她停了下来。

事情不对。这样的念头,出现在她心里。

必键的轮廓似乎正在浮现。她闭上眼,静下心来,慢慢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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