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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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不容易哭的。

当年在祭台上,她几乎吓呆了也没有哭。在大火里险些被烧死、被捉后生死难卜,她都没有哭。但今天之内她已经哭了两次,一次是因为知道了他的身分,而这次是以为他死了。

她的泪水竟是为了他。

这份认知带来的觉,让七觉得有些古怪。

其实,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从来都不怕死,甚至,一直希望能够死去。

自有记忆以来,他便做为太子的影子而存在,时久了,早就连自己本来的样子也淡忘了。所以,活着或是死去,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因为——他本就没有自我。

这样一个人的死,也值得有人伤心吗?何况,为他伤心难过的,还是尊贵荣宠的太子妃?

七的眉头轻轻皱起来。太子妃抱得很用力,紧得他身上的鞭伤火辣辣地痛。这痛让他清醒,不至于胡思想。

起初的绝望和后来的惊喜织,直到所有的情绪通通发出来,宁又仪才慢慢平静。他到底怎样?受伤没有?盯着那半新不旧的黑袍,她有些恍惚,想起方才那衣衫破烂的背影。

她仰头问道:“你…受伤了?”

“没事。”

“真的没事?”闻言,七笑了。他眉目疏朗,笑如清风,一下子冲淡了囚室里的彻涩之气。他说:“我这样子,能有什么事。”是啊,看他神清气的样子,仿佛刚刚受了款待,还好好休息了一番。

她当然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可是——就姑且信他吧。

“不多睡会。”看着她眼下的淡青,七的语气中有着微微的责怪。

宁又仪急忙松开他,退后一步,低头用力拭眼角的泪。做为一名公主,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维持端庄的仪容,方才的肆意泪显是太失礼了,她怎么可以失态至此?

她狠狠地擦着泪痕,直到手被拉住。

七拉着她坐下,在她掌心写道——身分暴

继而又指了指宁又仪。

——危险。

“嗯。”宁又仪随便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现下,她眼都是他还活着的惊喜,其他事一概不放在心上。

想到他没死,就忍不住要偷笑宁又仪垂下头,不让七看到自己的傻笑。

七也不在意,只让她注意看他的手。

他的左手垂在他俩人之间,长长的衣袖几乎盖住整只手,只出些许指尖。他把右手恰到好处地覆在左手上,从囚室外看,本看不到他的左手指尖,但宁又仪却看得清清楚楚。

七右手指尖一挑,只见一道极细的银光如光闪过,他的左手,中指指甲内竟挑出一个细小的东西,不知怎么晃了晃,就成了一长长的银针。他左手接过银针,往石墙上一,轻松地没入寸许,宛若豆腐一般。

这是什么?宁又仪疑惑抬眼看他。

七倾过身子,背朝着囚室外,开始慢慢地演示银针如何收在指尖,又如何拿出、展开。接连三遍后,将银针递给她。

宁又仪随意接过,只觉指尖沁凉一痛,一颗血珠顺着银针滴落衣襟。

“小心。”七低声道。

反复几遍,她才学会捏银针的窍门。原来这银针锐利非常,一个拿捏不当就会伤到自己,不可硬来,需用巧劲才行。

接下来,再习练如何藏、展、收、放。别看银针细小,练起来却颇为困难,花了近一个时辰,她才勉强学会。

瞧着她将银针收好,七取出瑰月给的金创药,仔细地为她上药。银针尖锐,这一个时辰练下来,她指尖不知被刺出多少细碎的伤口,却一直强撑着到练会。

毕竟是公主,总有些心高气傲。

七反复查看她的指尖,确认再无伤口遗漏才放心。

——手脚被缚,用此解开。

这显然是非常重要的自救用具,七给了她,想必有其深意。宁又仪点点头,也不多问,只静静望着他。

七皱着眉,仿佛在想一件十分为难之事。

剑眉入鬓,眼狭如凤,端的是好样貌,只可惜眉头紧锁,看上去太过忧虑。宁又仪不想到骅烨,他苦思时也是这个样子,让人恨不得伸手抚平那纠结的眉。

七是忧心宁又仪的处境。他教给她银针使用之法,那也只能在有机会身时一用,而身的机会无论多么渺茫,都要她自己能够把握,所以,她需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主意一定,他在宁又仪掌心慢慢写起来。他写得很多很长,把太子的计划详细地告诉了她。

岁波是宁国都城,前依凤凰山,后靠湄河,有龙盘虎踞之势,易守难攻,纵然萨罗军有攻城利器,要攻下岁波城也不是轻而易举之事。所以,一定要让萨罗国认为捉到的就是真的太子,这样,他们必会拿其当人质,做为攻岁波城时的筹码。

当萨罗国以为胜券在握时,骅烨会给他们致命的一击——证明他们手中的太子是假的。行军打仗最怕的就是军心动摇,加上皇朝大军早已集结完毕,前段子的连番失利只不过是为了让萨罗国轻敌,将他们兵马一步步引到易于设伏的岁波城,到时伏兵突起,一举歼灭萨罗国的十六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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