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的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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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队里靠不住,老汉就得想办法,总得要吃要穿喀!这头母猪啊!盐要从你身上出来,醋要从你身上出来,炭也要从你身上出来呀!

这一切都能出来!来福怀信心:凭他养猪的经验,凭他的勤苦经营照料,能成!

拾起草镰,背上草笼,跨开有点僵硬的腿脚,来福老汉从坡上走下来,暮苍茫了。

一月以后,来福老汉猪圈的栅栏门口,又围着一堆人,一个个把头从矮墙上探出去,就惊奇地叫起来了。

这母猪变得叫人难以置信:老老皮蜕掉了,长出一身黑油油的新,平直的脊梁下,吊着刚吃食而鼓起的肚子,四蹄壮有力,在圈里悠闲地散步,让众人欣赏它已经恢复起来的姿容。

来福被挤在旁侧,听着众人的议论,心里是一种胜利者的骄傲吧?没有。想想吧,老汉一天三晌,在别人工间休息烟聊天的时光,他爬到沟坎里挖一抱草。要是在河川,他就钻到玉米地里拔草,玉米叶子把老汉的脸皮划得一道道印儿,汗水浸渍得烧疼烧疼。天天有草,母猪能不长吗?他拔来了几样草药,熬成汤水,连着给猪洗刷了七八天,癞癣除治了,老汉自己却累瘦了。

一天三顿饭,来福都是蹲在圈口的半截碌碡上吃的。猪在圈里吃食,他在圈口装着吃饭。当饭碗里的玉米糁的温度凉得可以伸进手指的时候,他就一揭碗底倒给心的畜牲了。然后,再去舀第二碗,那才是他真正下肚的食物。

有一天,老汉刚把饭倒进猪盆,转过身,呆住了,呀!老伴正站在身后。

这样费粮食,对于他们这个买着高价粮的家庭,意味着什么?老汉惊恐地瞧着老伴,准备承受勤俭的女人理所当然的数落。他看见的是一双贤明而又严峻的眼睛。

“你为啥要瞒着我?”那音调是痛苦的,来福答不上话来。

“你不能一顿吃一碗饭!”象一条热呼呼的东西贴在心口,来福老汉动了,给老伴诚诚恳恳赔笑说:“我只说,从我碗里省出点…一点…”

“要省,从咱锅里省!怎能从你碗里…”她的声音颤抖了,没有说出那个“省”字。

来福老汉闪一下眼,顺着围墙就势蹲下去,抬不起头来了。

于是,他的老伴每一顿给锅里多添两瓢水。饭稀固然是都稀了点,给猪从锅里省出细料来…

来福的母猪能不改换容颜吗?

这一天,早饭后,来福喂完猪,走进门,高兴地给老伴下命令:“给我装俩馍!”

“做啥?”老伴正在洗碗,头不抬,问。

“到县里去!”来福动手取布兜儿。

“上县做啥?”老伴抬起头。

“好事!”来福笨虽笨,高兴时也会卖关子。

老伴低下头,又叮叮咣咣洗刷着碗筷,一副并不会意的老成持重的神气。

来福弯下低声儿,对着老伴耳朵说:“引咱那宝贝寻男人去…”老伴听了,几十岁的乡村老婆的脸红了,说:“老不死的!”眼看着母猪的肚皮一天比一天鼓头擦着地面,肚子表皮明显能看出新的生命在跳动,来福老汉心里又喜又怕,只怕出什么意外。这天后响,看见母猪在圈里不停地拨拉柴草,他知道,这是临产的征兆。

为了防止母猪死刚生下的猪娃,来福把架子车拉到圈边,铺上被子,守睡了一夜,夜里的水把被子打了,母猪却没分娩。

连着三夜,来福毫不气馁,反倒更小心了。

第四天半夜里,一声又尖又脆的猪娃啼叫,带着乐,带着希望,也带着对于勤俭劳苦的主人的安,扑到来福的心怀里来了…

“啊呀!到底能生!”来福老汉心里最后一层担心的雾清除了。

从此,圈里有了十条新的生命在跳。来福老汉上工一回来,就在圈里清除粪便,垫上干黄土,喂食喂水。

他做完这一切,就蹲在一旁,看那些小家伙在母亲的头下拱,在铺着干土的圈里撒,那叫声比音乐更动听,蹦的姿式是最优美的舞蹈,越看越令人心花怒放。

来福突然发现,母猪蔫头耷脑,烦躁地躲避着追逐头的猪娃。他一愣,抓住母猪耳朵一摸,啊呀!不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里将会出现怎样不堪设想的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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