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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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不高,但也有数十丈近百丈的高下,他们能够未死,还是赖了这一处沼泽。沼泽中尽是水草淤泥,人跌人其中,除了溅了一身淤泥,在沼泽中砸出个大之外,倒也并未受什么伤。
过了好半天,秦筝才自跌落的昏眩中清醒,一睁开眼,就看见树叶。
郁郁如翠的树叶,正亭亭地遮着头顶,峨嵋山中的云气化成水珠,正延着叶的边缘,缓缓地滑落——静静的林木,清新的气息,淡淡的夕之光柔柔地笼罩着树稍,也柔柔地笼罩着身周的这一片柔柔的青草地,无比清晰的
觉——像在做梦,一下跌入了童年的梦境,是那么的不真实。
良久良久,她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微微挣动了一下:“倦——”一开口,才知道自己声音暗哑,可能,受到太大的震,受了伤。
“我在这里。”一个声音几乎在耳边说,声音低柔,气息淡淡地吹在她的耳际,吹起了她的发丝。
“你怎么样?”秦筝挣扎地要起身“你受伤了吗?”一只带着疤痕,却仍看得出白皙修长的手把她按住,一双无比漂亮的乌黑眸子看着她,眉头微蹙:“你受伤了。别动,好好躺着。”他的声音带着他从未有过的温柔,而并非对敌之时的幽冷犀利“不要动,这里虽然很脏,但我不知道你伤得如何,最好别动。”秦筝呆了呆,忍不住好笑,她斜睨了秦倦一眼,眼神里有微微的妩媚与嘲笑之:“除了这里很脏,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她死里逃生,眼见两人双双无事,心情为之一松,
出了她的娇妍之
。
秦倦一怔,他并不笨,或者是太聪明了,微微一笑:“那你说呢?”他轻轻叹了口气,此时无人在旁,他无需掩饰自己的怜之
,幽幽地道:“你跳下来做什么?我跌下来,是形势所迫,你跳下来做什么?你忘了大哥他——”秦筝摇了摇头,脸上的女儿娇态顿时尽显:“我们现在不说他好吗?”她幽幽地看着开
白花的青草地“我从没想过要随你下来,”她又摇了摇头“等我知道发生什么事时,我已经在这里了。”
“傻子,若不是跌入这里,你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秦倦蹙眉“以后当了大哥的子,你也这样任
妄为,让大哥为你担心吗?”秦筝呆呆地看他:“你心心念念,就只为他着想?”她缓缓支起身来,一把推开他要扶的手,明
的脸
开始变得冰冷“现在没有旁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真的——希望我嫁给大哥吗?”她蹙着眉,用一种审视的冰冷的眼光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无论我希不希望,你始终都是要嫁给大哥的,不是吗?”秦倦顿了一下,很平静地答道。
“我不要听这么聪明的回答,”秦筝语气开始变得尖锐“我只要听,真的,是或不是!”她明明知道他是她的,他自己也承认,但为什么,他就是不愿坦然,他就是要逃避?她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希望知道自己的心是有地方寄托的,希望他可以给一句温柔,可以让她借以回忆终生,为什么——他就是不肯?
秦倦看了她良久,看着她脸上的期待与薄怒——为什么,在他和她一起的时候,总是要忍不住争吵?而在最危急最痛苦的时刻才可以心心相通?他嘴角泛起一阵苦笑,常说最羡林中鸳鸯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为什么他和她却是平无事怒目相向,而生死关头却可以毫不迟疑为对方而死?他心中想着,嘴里却平静地道:“真的。”
“啪”的一声,秦筝甩了他一记耳光,咬牙道:“你抱着你的大哥去死吧!”她本对秦遥也是极好,但她对秦倦这一句话抱了太大的希望,她本以为秦倦明白她的期盼,明白她的苦楚,以为他会给她一点依托一点——,但他太无情了!无情得让她口不择言,只希望能一句话狠狠将他伤到底,就像他对她一样!一句话说完,她猛地从沼泽地里起身,往外奔去。
“筝!”秦倦的呼唤远远传来。她跌下来时震动了内腑,这发力一跑,只觉得眼冒金星,心中痛极,也不知是身上的伤在痛,还是心里太伤心失望——他竟然不追来!竟然放她一个人在这荒山深谷里!她知道她终是不会忤逆他的意思,她是会嫁给秦遥的,那也是她的意愿,并非只为了秦倦,也是为了秦遥;难道她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悔婚不成?他以为她是多么天真多么痴傻的小女孩?以为她不知道轻重缓急?她是会痴不休的女子吗?她在他心中,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心中不断地转念,完全没看自己跑到了哪里,突然足下一绊,她惊呼一声,跌人了谷底一处天然的低洼地里,里面长
长枝的藤蔓,加之
泥浅水,她一掉下去,被水草
住了
,竟然爬不出来,又惊又怒,又是惶恐,难道她就要在这烂泥水草中死么?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秦倦叫不住秦筝,心知要糟:“筝,回来!这里太——”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就伏在地上息,不住咳嗽,左手按着心口,眉头紧蹙。他不是不想追出去,而是追不出去。他的身子比之秦筝犹自不如,这一跌,几乎没要了他半条命,更扭伤了左足,哪里还走得动?等他好不容易缓一口气:“——太危险——”秦筝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他尽力让自己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她走的那个方向追去,走了莫约十来丈远,眼前一黑,他知道自己要昏过去,当下无计可施,提高声音叫了一声:“筝——”这一声呼喊用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微微一晃,向前扑倒。
秦筝在烂泥潭里挣扎,她气了一会儿,自己也知道自己太过任,无论如何,在这地方,实不该任
胡闹的。她本不是糊涂的人,自己想想也觉得太过分,冷静下来,突然想起——难道他不是不愿追她出来,而是他不能——她知道他的身体不好,他说未伤,怎知是不是怕她担心,有意隐瞒的?等一下,她突然呆了一下,全身几乎一下冷到了极处——他有说他没有受伤吗?没有——他没有说!他只是让她以为他没有受伤而已!
“该死!”秦筝暗暗在心中恨恨地道“你若出了什么事,我绝不原谅你!永远不原谅你!”却不知这“我绝不原谅你!”她已不知对他说过多少次了,若不是太在乎,怎会如此容易为他动怒?
她心中担心之极,本忘了自己刚才还
心怨怼,在心中指责他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这时,远远传来。一声“筝——”是秦倦的声音,听得出他底气不足,叫了一声之后就再无声息。
秦筝真的怕了,她不敢了,不敢再任,不敢再
发脾气——只要秦倦无事,要她怎样都行,只要他没事!她突然非常非常珍惜刚才与秦倦并肩坐在那沼泽的树下,看那山中的云气缓缓化为水滴——那本是她今生都未曾有过的奢望。与他并肩,像小时候一般看着青草地上的小白花,但为什么,自己仍不知足,仍奢望着他能给什么承诺,给什么
?她不要什么承诺什么
了,她真的不要了,只要他没事,她——下地狱也甘之如饴啊!她慢慢地苦笑,到了如今这个境地,竟仍不知道要如何相处,两个人相
本是不易,相处更难;假如不知道珍惜,不知道关怀体谅,只会吵吵闹闹
发脾气,那算什么?有一份
已是难得,为什么——不懂得去温柔去珍惜?傻啊,真是傻啊,竺已经有了世上最值得珍惜的,竟还会在乎什么承诺?假如一切可以重来,她发誓不会再让他担心难过,因为他担心难过了,自己又如何幸福?
如果上天让她生出此地,她愿安分守己地让秦遥增福。愿断了这份痴念,只要他希望!她突然无比明甲为什么当年秦遥能够为秦倦作出如此惨痛的决定——因为为了自己所的人的幸福。人可以有这么大的勇气去承担一切的牺牲,无论是多大的牺牲!那不是苦,是一种骄傲啊!
等秦倦幽幽醒来,眼前是一张又是泥,又是水,还身挂
树叶青蔓的脸。
那脸上充担忧的神
,秦筝不管自己身上是多么狼狈,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她身上的泥已经半干了,不知已这样看了他多久,只是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的脸。
秦倦忍不住轻笑,慢慢支起身来:“你怎么——成这样?跑到哪里去了?”他抬头看了一下,这里便是刚才跌落时所躺的那棵树下,树叶晶亮,不时滑落的水珠静静闪着透明的七
之光,如梦似幻。
秦筝看着他,声音带着未曾褪去的惊恐:“我——我以为——”
“以为我再也醒不过来?”秦倦笑了,他看着她惶恐不安的眼睛,忍不住心中一股温柔泛起,让他柔声道“傻子,你知道我的身体从来不好,偶尔是这样的,没事的,不值得你担心。”这令人又痴又怜的小傻瓜,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听到他的叫唤,竟又这样跑了回来,真让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不是的,”秦筝惶恐之未褪,急急地问:“你是不是哪里受了伤?有没有哪里不适?”她伸出手,想去碰触秦倦的肩,但却又不敢,像当秦倦是雪作的人儿,被她一碰就会化了。
秦倦心中又是动又是好笑,他伸手握住秦筝伸出来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笑道:“我不是真的风一吹就倒的人,你不用怕,我不会不见的。”秦筝苍白的脸上逐渐泛起红晕,她的手自他的眉间划过,怔怔地想着这些伤若是还未愈合,那该是怎样的痛?
“你本来就是风一吹就倒的,”她低声道“本来你才是最该被人保护的,为什么总是你在保护别人?然后那么多伤,就由你一个人承受?你以为你是铜铸铁打的?你才是傻子,我不怜惜你,谁来怜惜?有谁会在乎你的辛苦?”秦倦微微叹息:“我们不说这些好么?”他上下打量着她,越看越是眉头紧蹙“你到哪里去了?”他看见她一身狼狈,比之她从这里奔出去的时候还狼狈了十分,她的际微微泛着一片殷红“你——”他咬牙怒道“你还口口声声问我受伤了没?你自己呢?你到哪里
伤了自己?这是怎么回事?”秦筝不自然地拉了一下
间的衣襟,脸上微微一红:“我——我跌进了那边的水坑里,那水坑里有许多长长的蔓草,
住了我,我听见你在叫我——”她越说越是小声,不敢看秦倦的一脸愠
,声若蚊蚋“我爬不出来,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着急起来——”
“怎么样?”秦倦眉头紧蹙。
“出门的时候,肖飞叫我带了匕首——”秦筝轻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