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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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别的办法,能有啥办法,我们是女人啊?”

“我们是女人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

“哎,办法倒是有啊,就是对不起你死去的爹了。”

“为甚?”

“除非你娘带着你俩妹妹改嫁。

“您嫁人?”亲的目光躲开何水花的目光。

何水花沉默了。何水花的母亲对着窗台的一口小镜子理了理头发,何水花发现,母亲虽然已经快四十岁,但是身材修长,皮肤白净,瘦脸亮睛,头发乌黑,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宛然是个半老美人,不说道:“妈啊,您还漂亮的?”母亲回头看了看何水花,说:“我当年也是八大胡同里的一个头牌,要不是我长的漂亮,你爹是个解放军,能不顾政治影响,把我娶回去?”

“什么八大胡同?”何水花不解地问。

何水花的母亲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本来我不想说,怕给你爹丢人,可现在,咱娘几个混成这样了,还怕什么?你姥爷是个商人,在北平做买卖赔了钱,欠了高利贷,人家看我漂亮,就拿我抵债,卖到了八大胡同,八大胡同,就是院,你娘我长的漂亮,十六岁就做了头牌,那时,有钱人见我都难,隔着玻璃和我亲个嘴,还得十块大洋,吃香的喝辣的,子不错,解放那年,院取消了,让我们从良,你爹是工作队的解放军,见我漂亮,就让我当改造队的队长,后来就收留了我和我结婚了。”

“你们哪年结婚的?”

“五零年啊,你没结婚就生我了?”何水花终于问出了在心里十几年的问题。

“这,你不是你爹生的。”

“那我爹是谁?”

“谁知道,那么多人,我能记住谁?”何水花母亲的声音低了下来。

何水花惊奇地张大了嘴,怎么自己不是父亲生的,可是父亲待自己却十分好,比两妹妹都好,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不光自己不知道,这世界恐怕谁都不知道。

“哎呀!我的妈呀?!”何水花大声说:“我是不是你生的呀?!”何水花的母亲瞅瞅何水花:“你当然是我生的了,瞧你那样,和我差不多,哪像你那俩妹妹,一点都不俊。”坐了几个钟头的火车,何水花母女到了大同,何水花想劝母亲回北京,可是母亲说:“回北京,咱家那点底子人家一打听就知道了。难嫁个好人啊,嫁个穷人,再过穷子,顶什么用,不如嫁远点,山西煤多,煤矿多,煤矿工挣钱多,一个月十元呢,听说大同有煤矿到大同煤矿看看。”出了火车站,她们向人打听去大同煤矿咋走,路人告诉她们,到煤矿,还有几十里路呢,要坐车,并告诉她们车站的位置。

她们正往汽车站赶,便见两辆高帮解放牌大卡车停在路中,一个站在车下,用喇叭喊:“去煤矿的快车,去煤矿的快车!”母女以为这就是去煤矿的公共汽车,心里还疑问,怎么公共汽车是大敞篷。

陆陆续续,两辆车站了人,男女都有,车下拿喇叭的人喊:“都车了吗?”车人答:“都车了。”拿喇叭的人看看手表说:“好,集合时间过了,开车!”跳车头的座位,两辆车便陆续开动了。

何水花随着车的摇晃,慢慢听明白了,原来她们坐的这车,不是公共汽车,二十张家口市组织张家口市的职工,到大同煤矿来学习,忆苦思甜来了,去大同煤矿看本人杀害中国人的案例,煤矿里的万人坑。何水花正要悄声向母亲说明,母亲忙向她摆摆手,又指指嘴,何水花知道母亲示意她别说话,于是,便把冲到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到了大同煤矿,汽车来到煤矿前,在礼堂里开了一个会,会就是不忘阶级苦,民族恨,忆苦思甜的,会结束时,没人发了一个五六寸大的玉米和白面搀起来的二面过了,圆圆的饼子中央,印着一个大大的红的忠字,发饼子的人说这是忠字饼,吃了饼子就更加忠于**,忠于文革小组,忠于中央了。

随后,大家站在礼堂前,举手齐声宣誓:“不忘阶级苦,民族恨,忠于**,忠于中央,忠于中央文革小组!”宣完誓后,人们便在领队的带领下,下到礼堂便的坑道理。

何水花和母亲紧紧相跟着下了煤矿,一进煤矿便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只见坑道的侧边,横七竖八散地人的尸骨,有穿着麻袋制的衣服,有穿着千针百纳破布制的烂衣,有戴破的柳枝编的安全帽的,有戴蓝草帽和赤头的,还有赤着身,下身只围一个破旧水泥袋的,他们拿着镐,拖着钯,背着筐,半跪的,趴下的,残肢断臂。

虽然有的尸骨已剩白骨,或头些许黑发,但从那疼苦的样子,仍不难看出,他们生前一定受了极大折磨,在劳累和痛苦中劳动,在劳累和痛苦中伤病,在劳累和痛苦中死亡!

讲解员愤地说:“这就是寇掠夺中国的煤,占领大同煤矿,在煤矿中榨干中国劳工的血汗,然后打死或活埋在这里的见证!”走了很远,到处散散落落都是这样的尸骨。又走了一会儿,看到坑道的一侧用玻璃框子框起,里面的尸骨更是密集,人搂着人,人抱着人,人着人,几十米远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的遗骸。

这些人都拿着工具,好似正在挖煤,一个个脸惊恐,张大嘴巴,似在喊,在叫在挣扎,而他们并不是尸骨,而是风干的人。他们的皮还在,已干,眼珠虽然萎缩了,但还在眼眶里,显着黑,手在空中抓,也有的在抓自己的膛,而他们的肋,一条条半透明的,瘦得包着骨,褐黄的。

讲解员沉痛地说:“这个坑道瓦斯爆炸,寇为保住这个矿,不让下面的矿工出来,更不抢救,而是立即把坑口用装沙的麻袋堵住,使下面挖煤的几百矿工,活生生被熏死,被憋死,本鬼子真是狼心狗肺,丧尽天良…”

“打倒本帝国主义,打倒本鬼子!”参观的人群发出愤怒口号声。

“妈呀,人的一辈子就这样,真惨!”刚从坑口出来,何水花悄悄地对母亲说。她看到,母亲正在用衣袖擦拭自己的眼睛。

母女俩离开了人群,何水花或:“妈啊,煤矿工这么惨,吃间的饭,干间的活,您找这地方嫁人呀?”母亲迟疑了一下说:“不嫁他们嫁谁啊,我倒想嫁个大干部,大科学家呢,人家要我么?走,咱们问问矿工宿舍在哪儿?”她们经人指点,找到了矿工宿舍,矿工?宿舍就是十几排平房。这平房没有院墙,只是兀突地立在一片还算平坦的山凹里。

他们走向矿工宿舍。在离宿舍一百米的路口,有两个女人在那里站着,一个三十来岁,一个四十来岁,虽然穿着普通,但头发抹得光黑亮,脸洗的白白净净,一个蹲在地拿小在地划着什么,一个站着嗑瓜子,眼望天,好像在寻觅天的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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