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三章·三争九斗无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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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樵方才沮丧,心揪痛,一个声音却在雷霆中陡然响起。

“……故国一别二十年,孤身赴往大洋边……”声音不大,若非众人修为不凡,听力不错,又都在现场,几乎就听不见。

陆云樵惊愕抬头,却见白夜飞一手抚,表情平静,纵声长,神采奕奕,说不出的潇洒,似乎已经释然生死,却让旁人彻底看不懂了。……这种时候,怎幺突然念诗来?这又什幺用?现在是念诗的时候吗?如坠五里雾中,陆云樵愣在当场,反应不过来;旁边的宋清廉,甚至漏听了几个字,过了老半天,这才醒悟白夜飞是在念诗、刹时,一种荒谬涌上,宋清廉嘴角搐,口道:“他疯了吗?这时候念绝命诗……”

“住口!”怒雷似的暴喝,打断了宋清廉的话,更将他整个吓呆,因为怒喝者不是向来会念叨自己的三师兄,却是掌教真人朱元晦!

在外人眼中,朱元晦作为太乙真宗掌教,肯定威严足具,但门中都知道,掌教才是太乙真宗里耐心最好的那个,任何时候都不曾忘记斯文。

为了白夜飞,朱元晦不但打出从未在他人面前施展过的大道之环,甚至还如此失态,简直超乎宋清廉的认知。

这态度,本无法解释!毕竟连对待亲生子女,掌教真人都不曾这幺紧张过,宋清廉真心不能理解,白小子到底有什幺魅力,让掌教如此失态?就因他疑似是天命之子?

相同的问题,也在李东壁和项西楚脑中闪过,过大的惊愕,令他们为之失神,险些就错过了白夜飞的第三、四句。

“三争权位观海后……九斗蛮夷白前……”诗句回,宋清廉仍然心困惑,不解白夜飞为何要在这时候念诗?世上诗文已为天龙太祖镇,事关法则,天道见证,念诗等同逆天而行,白夜飞之前已亲身受过一次,怎会又一次犯?还偏偏在这时候?

难道……他自知必死,要在临终前,籍此绝命诗,展现不屈服于天的意志?但这岂非找死?他在人生最后关头,决定躺平了?

“……权位、蛮夷……”李东壁细想诗句,想要体会徒弟临终的最后心情,却从中体会到一种气魄,一种格局,那是位于人道顶点,一肩挑江山社稷的绝顶人物所独有,一下醒悟过来,身子剧震,意识到白夜飞为何要在此时念诗,又为何是这样的诗!

这是徒弟在完成自己的托付,当生命来到最后一刻时,他试图完成皇气之诗,完成太乙真宗……不,中土儒者数百年来的悲愿!

李东壁猛地转头,看向朱元晦,醒悟掌教是因此才紧张,他第一时间把握到这首诗的特殊,品出诗中蕴藏的东西?

可……要完成仪式,不是在这里,也不能在这里!就算这首诗真的带有皇气,但诗不在龙阙山念,这还有用吗?徒弟舍命留下的诗,若是不能发挥功效,岂不是……

陆云樵啥都不懂,本来也心焦急,不知搭档这动作到底行不行?可看见大家都表情古怪,他登时醒悟,知道诗中有异,却不知异在何处?纳闷之余,脑里不受控制,盘旋一个最大的疑问……

……是啥地方?

龙阙山中,一座祭坛,白玉为基,黑曜为台,象征,其上有五立柱,对照五行,自有玄妙,地上以金银勾勒出繁复图案,更镶嵌诸般宝石,组成法阵,此刻盈盈发光,正全力运作。

法阵之中,轮转,五行织,滂湃之力运转,相当于复数地元联手,当中一个身材微胖,鬓角白中带黑的老人,长袍在强风中飞扬,双目紧闭。

“这……”正掐指作法,老人神一变,吐出惊声,急急睁眼,猛地侧身,似乎就要赶着离开,但看到脚下法阵,他意识到不妥,自己若离阵而去,与庐江的联系就会中断,当下只能迂回行事。

朱元晦低叹一声,打住去意,右手掐诀作法,五柱上各投出一道灵光,在面前织成环,投出千里之外的景象;左手朝环中凭空虚摘,一缕缕声音被提取出来,在虚空中回

千里外,白夜飞在雷光环绕中所之诗,诗声回响,朱元晦右手法诀再变,往前一挥,像是轻轻送别,长风飙起,去往山间。

声音顺风远传,来到一片竹林。

密密麻麻的翠竹间,一条蜿蜒小路,长风吹过,厚厚的竹叶翻起,出下头青石铺就的路面,已很久没有人迹。

包裹诗声的长风,吹过小路,来到林中,有一片空地,繁茂生长互相挤竹丛的并没有【www.xiaohuks.com】蔓延过来,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线,无可逾越,就连竹叶也不曾落到这边。

一尘不染的空地上,有座小小的殿堂,青砖黑瓦,殿中空空,没有供奉神像,没有桌椅和各类装饰,只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一字未着,碑面朴实,没有任何雕纹装饰,乍看之下,本只是随便搬了一块青石立着。

长风吹来,诗声穿过制,进入殿中。

“故国一别二十年,孤身赴往大洋边,三争权位观海后,九斗蛮夷白前……”诗音回响,平平无奇的石碑骤然震动,放出光华,道道清朗明圣之气腾起,震动殿堂,原本平整光滑的碑面上,隐约凝现出字迹。

“这……真的可以?”山中祭坛,行法中的朱元晦又惊又喜,遥看震动中生出变化的无字碑,几乎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巨大的惊诧冲击,险些中断了行法,幸亏猛然回神,继续掐诀传声。

稳定心神的同时,嘴角不高扬,面上欣喜抑不住,完全不存太乙真宗掌教应有的沉稳端重,像成了一个骤闻喜事的乡下老农,朱元晦喃喃道:“真……真是天命之人,儒门数百年的制……终于重见天了!”龙池,天之中。

绝崖边,绿草如茵,自有磅礡生机,前方云海浩,翻涌不息小小草庐旁,古松招展,一张石桌,几只石凳,简朴平常,却与这山巅绝景说不出的融洽。

仿佛天地自然,本应如此。

头白发的老者,依然一派悠闲,享受着每一寸时光,正轻抿刚泡的茶水,忽然讶异一声,“唔?”先看向无字碑方向,跟着又看向庐江方向,老人瞬息已察一切,却难掩讶,莞尔道:“怎会那幺快?时候不到啊……还有这诗……不该是这首啊……呵,倒是新鲜!”停顿片刻,老人似乎释怀,放下茶杯,大笑道:“人真是永远料不准的生物,时代的演进,没有谁能挡得住,就算天元,就算是神也一样……”庐江府,小院中,所有人脑里都是一片,陆云樵通文墨,听了四句诗,脑里琢磨的问题,只是白到底在哪里?是什幺建筑名楼?其他人文化底子深厚得多,都开始品析更深一层的蕴意。

“别故国”、“孤身”、“赴大洋”,这些带有悲怆意味的词句,不光让项西楚、宋清廉心头一沉,受到一股壮士去兮不复还的决绝,更从这份决心里头,品味出抱持觉悟,将要干一番大事的轰烈壮怀。

这也恰好呼应了后两句的“三争”、“九斗”、“权位”之语,可以想见,诗中人离乡背井后几十年的岁月里,是何等惊心动魄,争权夺利的生死历险,而其苦心孤诣所斗争的所在,很可能不是江湖,而是……朝堂!

渡海前往异地朝堂,这固可说是良禽择木,另谋发展,但与诗中悲怆、决绝的意味相映,却更可能是一种不能见光的潜伏。

此诗中所赞颂的,很可能是一名孤身潜伏异国,入庙堂、掌朝政,只手控天下风云的大人物!

如此壮怀,如此手腕,纵然诗句寥寥,却已足够他们想像这位大人物的风采,对于同样置身黑暗中,腔壮志郁郁不得舒展的谋逆之人,这类人物格外引起共鸣,项、宋两人中豪情越,真恨不得为诗中人痛饮一杯。……更重要的是,他斗争的对象……是“蛮夷”!这简直是文明的灯火,所有儒者的楷模!

神思飘诗声传入耳中,如暮鼓、似晨钟……

“……怀千古太平计,身负万众忧念牵……”这两句,再一次拔高了全诗的层次,那位先贤的伟大襟,似负手观千古,怀世局,不忘故国同胞……

李东壁抚须沉,与两名师侄对看一眼,俱是相同的念头:这位大人物姓谁名谁?为何我从未在书中读过?

如此人物,史上岂会无名?岂会不留名后世,为人所知?

难道……因为其潜伏者的身份,他活跃在幕后,以不同的面目,甚至躲藏在其他人的身后,致使历史上没有留下他的名字,千古悠悠,因此不为人知吗?

读书人一心所系,无非青史留名,有道是恶名胜无名,哪怕留下的是恶名,也好过全然不存于世,空来这一场……这位前辈竟是彻底抛却身后名,惟愿大业竞成,舍身无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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