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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遂一道上车。

车中晦暗,郭偕只得摸索寻座,一脚跨前,却踩到个滚动之物,一时站立不稳,偏巧此刻车身已动,乃猝不及防一头栽倒!蹊跷乃是,这一摔,他竟半身悬空——口以下教一堆硬物顶住,好在并不似受伤。探手摸去,那物表皮倒甚光滑。

正狐疑,周遭倏亮:原是荀渺由外拿进个灯笼。郭偕小心起身,却不敢迈步——一眼看去,脚边这横七竖八,堆的竟是……瓜菜??

“这……”郭偕瞠目,忖了片刻方似开窍,却仍诧异:“天已回暖,此时节不宜腌菜罢?”那人闻言脸面乍红:“郭将军误会了,纵然我肚腹再深,却也装不得这许多菜,且说吾平也不甚喜素食……”指指外面:“此些,皆是那赶车的李老汉的。”郭偕恍然,赞道:“荀省丞谦和,此些老家人亦是得福。”彼者忙摇头:“这李老汉并非吾家人,而是城郊老农,吾初入京时,与之为邻,那时便尝搭他马车出行。时至今,吾虽搬离原处,然他每进城卖菜,途经吾处,依旧顺路载我至秘书省,晚间再接我归返。吾则月月贴他草料,由此省去些脚力,也算便宜。”放下灯笼:“另则,吾字知微,将军今后但以此相称便好。”郭偕“哦”了声,沉半晌,出得一句:“吾字会卿……”略显莫名。

那人点点头,暂未接言。

沉寂中,郭偕小心跨过那堆瓜菜,在里间的板凳落座。抬眸却一惊:那人,竟正面向自己宽衣解带!

“你……作甚?!”脑中百念回转,郭偕当下失

第九章荀渺不疾不徐,小心将那身崭新的绿袍下,就着微弱的灯光叠好,放进干净的包袱后置于凳上,又拿过旁边的包袱解开,取出件淡灰外袍披上身,系好衣带,抬头:“郭将……哦,会卿有所不知,这车中虽时长也清扫擦拭,但毕竟载田头地尾新收的瓜菜,难免沾些尘泥。我怕碰脏公服,寻常上车之前皆会将之换下,但今到步军司寻人,怕一介布衣守卫不予理会,遂才着公服。”就着昏暗的灯光,郭偕低头扫了眼前,果见一层灰迹,无奈叹一气,愤般将脚边两条冬瓜蹬开几寸,轻呢喃:“你却不早言……”荀渺正跨入内去落座,倒未听他说什么。只低头才见那条板凳短小,坐两人略挤,且凳下瓜菜堆积,实难足。略一犹疑,索搬过条冬瓜,一衣裾坐了,抬袖拭拭额角,看向对面:“郭兄方才说什么?”郭偕苦笑:“吾是想起,临上车之前,汝似有未尽之言?”

“原是此……”荀渺挠挠头,半是踌躇半是茫,“实则……弟正疑惑,照说为太后撰写诔文这等重任,尚落不到吾这区区从八品秘书正字头上,然怪的却是,当撰文的圣旨下达,省中竟人人谦让,皆自推诿。省监无法,乃命众人合力撰写文章奉上,却不想不合上意,彼时闻上震怒,省中人人自危,荀某因一时意气,乃遂自荐,领下此任,却不想,由此得利。”口气讪然:“说来吾入秘书省整三载,所作文章不下百千,然终了,却因一篇百字诔文而得迁,实为造化戏人啊!”言罢见对面人凝神似有所思,便试问:“兄亦觉此事非寻常?”郭偕一怔:“知微何出此言?”荀渺沉:“实则吾当遂自荐,便得同僚告诫,诔文应避提太后为政之功过,但只数后为人母之温恭、治理六之宽仁,且文辞须肃静,含而不、悲则有度。吾闻下便觉蹊跷,虽不知个中因由,却已然惶恐。至诔文呈上,更时时战兢,生怕大意出何错漏,然最终结局却又出人意料。只是吾至下心怀疑虑,不知此回迁升,终究是福是祸。”看之惶遽之情溢于言表,郭偕报以宽一笑:“吾忖来,恭献太后生前因临朝听政多遭非议,因是秘书省众人推诿撰写诔文,想是恐措辞不慎,招祸上身。然尔登科至今,并未受太后恩遇,且素来独善其身,无所倚附,遂而下笔只须不曾言过其实,别有用心者便无从对你加攻讦,自亦无须过虑。”

“果真?”荀渺闻此似得安,轻舒一气,却又另起慨,“但提恩遇,荀某倒果真未受及分毫,甚当初登科之时,金殿上因太后一言而降次十名,此,当看去是为憾事,然今,倒或成幸了。”

“降次十名?”郭偕乍惊奇,“怎会?”那人苦笑:“当初金殿唱名,吾排名一甲第三,是为当科探花!然彼时吾年方十九,一同族堂兄与我同科及第,排名却在吾后,太后遂以’弟不可位居兄前’为由,将我那堂兄擢为探花,吾则直降十名,落至一十三位。及至授官,吾原盼外任,终究却也未尝如愿,入秘书省一任三年,光虚度,无为碌碌。思来恐此一生,便就这般了……”看向郭偕,眸钦羡:“吾实羡郭兄,历任外职,数度载功,如今官就五品都虞候,乃一司之长,前途无量。荀某在你跟前相形见绌,因是相遇之初,乃羞于自报出身,还望见谅。”见他颓丧,郭偕自生同情,少时缄默后,便起身跨过菜堆,拣了条最圆的冬瓜与他对面坐了。免了居高临下,心扉也倏然开敞,一笑讪然:“汝果真以为,吾较之你是为幸?然你可知,当年庚午科武试,吾本夺魁,却仅因小人一言,诋我出身,进言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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