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夜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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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明亮,树林里开始浮现淡淡的雾气,草木间的润凝成啂白⾊的薄纱,顺着风缓缓漂过来。地上的青草被几行凌
的脚印踩进泥里,露出嫰白的茎杆,有两只蚂蚁匆匆出没其间。偶尔,会有一两滴露水自枝叶间滑落,滴在脸上,带着清晨特有的、轻微的凉意。透过林木
隙望去,齐膝⾼的野草沿着缓坡一直延伸至西面的山谷,视野不是很广,山谷里的雾气更浓,除了风声,什么也看不见。越过山谷,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再远一些,隐约能辨出一条蜿蜒的影子,那是一条河流,正是雨水充沛的季节,恍惚中,水声竟然能传得这么远。
蓦地,一阵撕裂般地疼痛,自左臂传来,苏翎自昏睡中惊醒。
他微微侧头,看见左臂铁甲下渗出乌黑的血迹,试着抬了抬左臂,并不疼,再伸屈两下,左臂上的伤并无妨碍。臂上铁甲轻微的击撞声象是提醒了什么,他又看看⾝上,黑⾊的铁甲仍然紧紧裹在⾝上,有一片铁甲上还有浅浅的凹痕,那是被箭中后留下的,一把长刀就在膝上横着,刀柄上镶着一只白⾊飞鹰,脚上是一双牛皮短靴,几道结实的⿇绳牢牢捆扎成一个结。紧靠着左臂,是一张硬弓,弓臂上
着布条,一旁的箭袋里,还剩下七支扎有白羽的长箭。苏翎楞了楞神,摇头摇,似乎才想起了什么,忙向四周张望,还好,离在他五十步远的一块洼地,那匹
悉的白⾊战马正悄悄地透过草丛望着他。
这是哪里?苏翎头痛裂,他再次晃晃头,伸手摘下头盔,
觉一凉,似乎要好些了。只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自己一个人么?
⾝上的一切似乎都很悉,陈旧而贴⾝的铠甲,隐隐的血渍,可为何会有些陌生的滋味?
忽然,左侧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是枯枝的断裂声,像是有人顺着斜坡爬上来。苏翎微一侧⾝,左手抓起长弓,右手拈起一支羽箭,弯弓搭箭指向声音来处。他双眼紧盯着前方,只要来人⾝形一现,便是一箭。握弓时左臂还是有些不适,但只微微抖动两下便稳稳握住弓臂,他知道,只要自己右手一松,这一箭定会穿透敌人咽喉,甚至,他已听见敌人中箭后从喉头蹦出的丝丝血流声。
前面的声音忽然停下,苏翎微微一震,显然对方也发现了他。苏翎凝神定气,纹丝不动,手中的箭依旧指向目标,浑⾝的肤皮绷紧,以往多少次临敌时的躁动布満全⾝。
“大哥,大哥。”前面传来低低的声音,似乎,是悉的。
“是谁?”苏翎轻声问道。
“郝老六,大哥,你把箭放下。”苏翎一怔,脑海里随即出现那个一脸络晒胡子,使一把宽刃大刀的汉子。是的,是郝老六的声音,那个跟随自己快三年的兄弟。
苏翎放下弓箭。将羽箭又放回箭袋。
一个影子迅速窜了过来。斜倚着躺在苏翎旁边。⾝上地铠甲跟苏翎地一碰。发出两人都悉地击撞声。像是二人⾝上地配饰。紧紧贴在二人⾝上。
“大哥。你可吓了我一⾝冷汗。我再晚出声片刻。可就被你穿了。”郝老六轻轻说道。
昨夜一路潜行。直到这里才歇下。虽然疲惫不堪。但所有地人仍异常警觉。
苏翎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郝老六地肩头。却听得郝老六呲牙咧嘴。眉头动。却没发出一声。
“怎么。你也伤了?重不重?”苏翎问道。
郝老六摇头摇,说道:“不碍事。大哥,你哪儿拍不好,专拍伤口。”苏翎又笑笑,伸手拍拍郝老六另一处肩膀,郝老六也伸手在苏翎没伤的右臂拍了两下,两人同时无声地笑了。
“兄弟们如何?”苏翎沉声问道。
“伤了七个,都是轻伤,不碍事的。”郝老六说道“大哥可是威猛,伤了左臂还死四个,劈死两名,等伤好了,再给兄弟们传授几招。”苏翎没说话,只微微点点头,回忆起昨曰⻩昏的突袭。
自五年前调戍振武营,苏翎便管带左哨游兵夜不收,专司哨探。一年之中,有七成的曰子游弋于边墙至女真之间百里之地。这一趟,苏翎携十九名夜不收例行出营,头三天无事,昨曰⻩昏却与八十名女真游骑头碰上,苏翎等十九骑抢先半分,先是三轮羽箭攒
,随即突入敌群狂劈
砍,然后趁
没入林中。女真游骑吃了一惊,手脚稍慢,当即被袭杀三十骑,这股女真游骑还从未撞见这等骁勇凶悍的明军骑甲,领队的头领心中狐疑不定,未敢尾追。这般突遇敌骑之事于夜不收实属平常,一旦遇上,避无可避。女真人自幼便习骑
,
知追敌之术,有些甚至可以闻到百步以內生人气息,若是被女真游骑追剿,多半会落了个生死不明。苏翎这队夜不收的确不凡,类似这次的突袭已数十次,至今麾下骑甲仍存大半,凭的便是个个凶悍骁勇,陡遇敌骑不论多少都敢上前袭杀,敌骑大多弄不清对手路数而不敢跟进。在这山林中野战,比的便是谁更凶猛,面对凶悍之徒,唯有更加凶悍,才是生存之道。果不其然,苏翎这队又一次有惊无险;另外,多少是有些运气,这运气使苏翎属下的兄弟们紧随其后,深信不疑。昨夜之战,不过算做一般。
苏翎收回游思,问道:“其他人呢?”郝老六说:“左右各五人,两个五里外游骑,余下的休息。”苏翎点点头,又问:“寻到吃食了么?”听到这,郝老六略开大嘴笑了,说:“秦瞎子了头野猪,足有三百斤。等游骑回来,再烤了吃。只好再等会儿了。”说完,还
肚子,显是饿了。
苏翎定的规矩,宿营之后,前后五里出派游骑,确定无险后方准生火做饭,这已经数次救了全队人命。
“走,去看看。”苏翎起⾝顺着斜坡滑下,郝老六紧跟其后。
转过一块大石,在一条溪流边的空地上,几匹马聚在一起,正低头吃地上的青草,七位⾝着铠甲的人坐在地上,围着一堆干柴,正小声说着什么,不时发出一阵轻笑。其中三人明显带伤,都是伤在臂上。
苏翎心中一暖,快步走过去。
“大哥来了。”
“大哥。”苏翎点点头,拍拍几位兄弟的肩,查看伤势。
“大哥,你的伤如何?”秦瞎子问。
苏翎摇头摇,抬了抬左臂,以示无碍。那三人伤势也都不重,行动自如。
“换过哨了么?”苏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