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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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留庆明那儿回来之后，正浩夜里总是难以成眠。枕边的莉凡睡得正香浓。他蹑手蹑脚掀开薄被，下走到客厅。

秋意愈来愈浓，深夜的寒意从气窗滑入。正浩不打了寒颤。这是个滤过病毒活跃的好时机。他点亮微弱的夜灯，在这冷清昏黄的空间里，留庆明佝偻的形影、期盼的眼神，都像在预告一个富有却心灵萧索的老人即将出现。如果世间真有因果，那这是他罪有应得:元配夫人早逝、亲生儿子不肯相认。但是，为什幺自己会有罪恶呢？正浩的心里备受煎熬。

莉凡在上转过身，手边空的，探寻不着那悉的体温，她睁开眼向客厅的亮光走去。

“睡不着？”莉凡帮正浩披上外套，坐在侧边。

“嗯！”他用手支住额头。

“这几天没有办法不去想他，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成为我生活中的重要角。也许，过些时候会恢复以前只有我们两个的子吧！”

“不会过去的。你已经开始关心他，在意他。虽然你嘴里不承认他是你父亲，可是在潜意识里你并不否定你们的父子关系。你放不下他，因为你们血管里着相同的血，与其痛苦地挣扎，不如放开心接纳他。他跟我一样需要你。”

“莉凡…”电话铃声中断他们的对话。

“少爷，老先生中风了！”是老王焦急的声音。

正浩抓起外套直奔医院急诊室。莉凡紧随着他。

“老王，怎幺回事？”正浩快步走向老王。

“晚上，老先生说不舒服，很早就上睡觉了。半夜，他起上厕所，我只听见匡当一声，跑过去看，老先生已经倒在地上了。”

“医生怎幺说？”

“医生说可能左半边会瘫痪，以后行动会不方便，情况轻微的话，拄拐杖就行了，如果不乐观，就要靠轮椅代步了。”正浩一阵晕眩。

“留庆明的家属是哪位？”一位护士问。

“我是他儿子。”正浩第一次那幺快地承认自己是留庆明的儿子。连莉凡也颇讶异。

“请到柜台办住院手续！”正浩尾随护士离开。

“程小姐，你要劝少爷常回家看老爷呀！老爷身体健康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挂念少爷，现在生病了，更需要少爷在身边！”老王语重心长地说。

“放心，正浩会的。”莉凡凝视这位忠仆，给他承诺。

“王先生，你先回去休息，忙了一整晚了，一定累坏了。这里让我和正浩来就行了。”

“不行。我要照顾老先生，直到他出院。”老管家固执地说。

“老先生出院回家还要仰仗您多帮忙呢！如果你现在累垮了，后怎幺办呢？”莉凡劝他。

老王向病房里头望了望，终于答应先回家。

莉凡走入病房，帮留庆明盖好被子。此刻的他，如同折翼的兀鹰，奄奄一息，失去了战斗的力量。

当天晚上，他们两个都待在医院陪留庆明，虽然病人还停留在昏睡状态。

“正浩，原谅爸爸！”天微亮，正浩和莉凡分侍于特等病的两侧，两人被这无力但清晰的声音，从半梦半醒间醒来。

正浩握着留庆明着点滴针头的手，留庆明闪动着眼皮，却又沉沉地睡了。

“正浩，饿了吧？我去买早餐。”莉凡绕过病，轻按他的肩。

她在便利商店买了两瓶牛、两个包子和一份报纸。报上斗大的标题一个字、一个字地映入莉凡睁大的双眼:留庆明病危、留氏企业群龙无首，面临考验。这些消息灵通的记者真是可恶，唯恐天下不，把事情渲染得如此夸张。

回到病房，正浩看出莉凡表情有异样，询问原委后，忧心地说:“报上写的并不全是谎言。留氏企业正面临一些经营危机，这些都必须经由爸爸决定经营方针，现在他病倒了，公司的股东没有他的充分授权，决策的计划便无法执行。”莉凡闻言竟眉飞舞起来，她愉悦地说:“正浩，你刚刚说了‘爸爸’这两个字，你叫他‘爸爸’了，留伯伯听到不知有多高兴。”他先是愣了愣，惊觉自己竟会如此无设防地随口说出这两个艰困的字眼。而后搔着头说:“我真的这幺说吗？应该是情不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