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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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声不吭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道:“你住在哪里?”荷衣咬咬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反正你也不想知道。”他垂下头,双手紧紧地捏着轮椅的扶手,心绪起伏,几乎无法自已。

良久,他勉励平静下来,道:“告诉我,我想知道。”

“就在这菜市的旁边。”他道:“你带我去。”

“偏不。”她拔腿就想溜。

他一把将她拉住,手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腕:“哪里去?”

“你不是要我走么?拉着我干什么?放手,我这就走。”她猛地瞪了他一眼,使劲地挣着。

“要走也行,到哪儿我都跟着你。”他淡淡地道,手是越拉越紧。

那是一排为了方便做生意,临时搭起的房子。有不少是储物之用。其中有几间门口砌着几个简易的灶台,那便是有人家了。小屋的门口清一地朝着喧闹的菜市,一天都闻得鼎沸的人声。

荷衣打开其中一间房的锁,推开门,慕容无风便跟了进去。

一路上荷衣因肚子太大,不肯骑骆驼,慕容无风便只好推着轮椅陪着她默默地走,两个人都走得慢,一路上彼此不说话。

那屋子极小,有一张小小的胡,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仅此而已。那,在慕容无风看来,勉强容得下荷衣现在的身子,要想翻个身,只怕就要掉到地上。那桌子,摆了一幅碗筷,两张碟子,就再也放不下别的东西了。可是屋内每一样东西都摆得很整齐,很干净。小小的窗台上,挂着淡紫的窗帘,窗帘的旁边,居然养着一盆小花。

荷衣坐在上,道:“怎么样?我的屋子看上去不错罢?我可是天天打扫的。看,这是我绣的!进步很快吧?”她指着窗帘角上的一团线条。

不知怎么,她又笑嘻嘻了起来。

他仔细分辨一番,那线条左看右看都象是一群蟑螂,不称赞道:“唔,这是蝶恋花罢?真不错呀!荷衣,你几时绣得这样好了?”

“哈!你一眼就瞧出来了,眼光真是不错。隔壁的大娘还硬说这不是。”

“她那儿瞧得出来呀!”

“得啦,慕容无风!我绣的是一群蟑螂。这窗子上老有蟑螂爬来爬去,我故意绣了一大群,让他们以为是敌人,好将它们吓走。你老兄居然说是蝶恋花,呵…”她又笑得前仰后合。

他也不住莞尔。

她还是那幅心意足,不在乎的样子,即使是住在这样狭小仄的房间里。

过了一会儿,好不易等荷衣的笑停了下来,他又道:“荷衣,究竟出了什么事?有人偷光了你的钱吗?”她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嗯。全偷光啦,连衣裳都偷去了。”

“我那儿有钱,你为…为什么不来找我?”

“就是在找你的那一天夜里丢的。”那是一大笔钱,赵谦和给她的时候说这是从慕容无风自己的诊费里开出来的。她从没有赚过那么多钱,当然也从没有丢过那么多钱。一想到这里,心里便老大不舒服,不有些结结巴巴。

“那一天,人家…人家悄悄地去看你,你浑身滚烫,将你…将你浸在冷水里你也没醒过来…折腾了一晚上,好不易烧退下去了。人家…人家一回客栈,什么都没了,整个包袱都偷走了。你说,这小偷怎么这么黑心哪…”慕容无风咬着牙,为此气结,半晌,道:“那是你走后第二天的事。都说好再见了,你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还要来理我?”荷衣道:“你明明说我走了你的心里才会好受,为什么我走了你却去喝酒?还要喝得烂醉?你这样…这样的身子能象那样喝么?”慕容无风道:“第一天晚上你…你也在…”荷衣道:“人家把你象死人一样地抱到沟里吐…陪了你几时辰,你倒好,一醒过来就去找匕首。我越瞧越气,懒得理你,又把你扔回地上啦。”慕容无风道:“好罢,荷衣,你原来时时过来看我,却又…不让我知道。你这人是怎么啦?怎么就赶不走呢?”

“你还说哪!”

“难道你打算一个人独自生下这孩子?”

“那又有什么稀奇?难道我生不出来么?”她抬起头,冲她翻了一个白眼。

“你…”他张口结舌。

“好啦,你看见了我,我也看见了你,大家都是老人,也寒喧了,你可以回去啦。方才你砸了我的生意,明儿我还得去买炉子。这个钱你得赔给我,二十两。”她从上站起来,好象要送客的样子。

“荷衣,你还要干哪?”

“怎么不干?我烤的胡饼卖遍小江南,是这里味道最好的胡饼。下一回你来,我卖一个给你尝尝,九折。”他一言不发,将她的单掀起来,将摆在头的几叠衣物,统统装到单里一卷,打成一个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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