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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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花开,是奉陵山庄谷雨阁最美的时节。

顺着庄里的鹊檐廊弯过小塘、越过小桥,推门入了谷雨阁,会见到一顶凉亭,亭外一大片的花圃种着各式花儿,四季皆不寂寞。

都说谷雨三朝看牡丹,此处牡丹可说是奉陵藏得最隐的美景,外人不是轻易能见。若是得幸坐在亭中赏花,放眼望去,除魏紫、姚黄以外,尚能见着三爷最喜却是故意种在后排的豆绿…

这不是三爷的附庸风雅,他只为消磨时候,只为给府里添花香、添茶香,添些人人见了赏心悦目之物。

这是三爷对家人的温柔…单清扬想着。

此刻她人在午后的亭中饮茶品点,两眼望着的是园中与护容说话的三爷。

三爷笑眼弯弯,眉目温和,是她记忆中他小时的模样。三爷手中捧着一物,在护容面前摊开,那是一对新制的剌脊臂套,护容惯用的那一双前些子被抛入汴江中,顺水走了,这是三爷特地让人按着原样重做的,打算今送给护容。

这对主仆间的情谊,她亦羡慕过。

两人远远说着话,单清扬听不清楚,只看见护容天生不太多表情的脸上眼眉软着,似道着谢;而三爷笑容温润,与四下融为一体。

三爷的笑映在眼底,分明是好看舒心的画面,单清扬却很难不去回想十前她曾见过他的另一面…那冰封的脸庞没有一丝温度;他那睥睨的眼、冷然的语气…那人,不是她识得的三爷。

前,萃儿截走了她要还给洪家的一柄短剑,挟了她、护容、孙谅入陵盗宝。那是她第一回知道了七重门血案的始末。

事件过了六年,她才明白罗、吴两家机关算尽、残杀结义同盟的单氏一门,甚至不惜牺牲所、牺牲命也非得到不可的是相传藏于陵中、刻有青龙心法的竹简,那是陵墓主人的陪葬品之一。

罗氏鱼肠钩是江湖的老门派了,其起源可往上追溯百年。罗氏心法重吐纳,长年修行该是有助周身血气运转,然而从上几代开始,门内练心法十年以上多有气虚者,练二十年以上多得血寒症,练三五十年以上的长老几乎无一幸免地走火入魔,终自残。

罗氏相信天下所有蛇武本是同宗,而藏于陵中的青龙心法为蛇武的正宗内功心法,可化解此厄,令得罗氏免于灭门。罗云端自小练的是本家功夫,早有血寒之症且反应在忽尔暴躁的格上;萃儿与他同练吐纳,也出现气虚之象;所以他俩为自己、为两家,不得不痛下杀手,不得不竭尽所能,就算手段再低下也好,再不顾江湖道义也罢,也得夺此心法自救。…这能做为血洗七重门的理由吗?坐在亭中的单清扬还是看着同一方向,思绪却飘回六年前她待嫁的那个早晨。不,任何人有任何理由都不该杀了她的至亲。她绝不允。

罗家人练武至走火入魔前尚有多少个夏秋冬能与家人享天伦,能与所共连理?又有多少选择的机会能弃练本门武功,或是开创新的心法?而她单氏一门无端遭祸,一夕风云变,从此只余寒冬,又情何以堪?

这灭门血债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不该忘,然…

然…

下眼底浮起血红,单清扬闭了闭眼。

前,三爷将罗云端、萃儿和罗家兄弟们一个个押到了她面前,他言语清冷地问: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这么问是要她将此二人就地斩了,血祭爹爹娘亲?还是随便放了一个罗家兄弟回归鸿,让当年参与杀戮的每一个人都负荆请罪、提头来见?

她哪里没想过真有这么一天,她将手刃仇人,就为公道二字。但真到了那当下,心盼的只是有人来告诉她…何谓公道?

这疑问没有人为她解答。

犹记当时忍不住看向了三爷,只得他漠然相对…

耳边微风拂过,带起几绺发丝,扫视线。单清扬伸手将长发收到耳后,眼前花圜里的三爷遣退了护容,转身,发觉她盯着他不放,似是愣了愣,随即又扬笑走来。

“清扬,”洪煦声远远唤着,步上阶,入了亭,在她对面坐下道:“让你等着了。”单清扬望着那温暖笑颜,不还是陷入疑惑。她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等着,伸手要为他添些热茶。

“我来吧,你手伤不便。”洪煦声从她手中接过茶壶,为两人上茶。清扬就在对面,他看得清楚。

清扬两手伤得不轻,腕间几乎给麻绳磨得见骨,大夫吩咐,需上药;她自十前留在府中养伤,已不戴面纱,所以脸上的疤他也看得见。好几回,就这么看得出神了,清扬却什么都没说,如同眼下,只是柳眉轻皱。

单清扬自是忽略不了他投来的目光,于是缓缓别过脸。

“不丑。”他早想这么说了。清扬明显一顿,洪煦声暖声说道:“伤了表相,坏了容颜,但清扬笑时两眼弯弯,板起脸来英气凛凛,不说话时四下都跟着静了…此伤伤在外,人的美丑却是从心而发。”听着那话,单清扬不口问着:“你我相处只在童年,你又怎么知道如今我的心不如这毁了的面容一般丑恶?”她话中有刻意拉开的距离;这距离,洪煦声自十前就觉得到。清扬从小便不是能隐得住心情的子,纵使如今遭逢巨变,惯着情绪,他还是能从她的言语觉得出来。

“来。”洪煦声说着,将早先准备妥的药箱自石椅上搬至桌面,伸手轻轻拉过她的,小心地拆了外裹的白布,按着大夫代的为她清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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