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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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对凌海芃最后那股充决心的话,唐秉文确实是嗤之以鼻的。因为,他活到这么一把年纪,变调的恋曲倒见过不少,就是从没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生死相许的不渝
情!
孙雨慈,大概是最后一个知悉唐秉文在迫她儿子选择一桩他并不想要的婚姻的人了!
在孙梵的观念里,他以为父亲的刚愎自用,我行我素并不能完全干扰他的生活,他也以为过一阵子父亲自然会放弃胁迫他。可是这一阵子他会变愈躁郁。父亲像是非得把他上梁山不可了,他不只封杀了他的舞蹈工作室,甚至暗中派一些鬼鬼祟祟的人跟踪他,而当他想干脆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来上班时,也总像是有一只黑手在幕后
纵似的,让他找不到一份较像样的工作,而他,早就想通了是谁在捣鬼!除了他那个掌管寰宇大企业的父亲之外,还有谁会有此能耐?还有谁能如此神通广大呢?
原来,孙梵并不想让生活得相当清心自在的母亲来为他烦恼这档事,他也不想让母亲和父亲有把年纪了才为了他而恶脸相向。可是母亲外表虽大而化之,她内心其实却是心细如丝的。
她没有和孙梵住在一起,也一向不对他的私生活多加干预,因为她绝对信任他已是个有处世与应变能力的大男孩了,她并不想像一般单亲母亲一样,食古不化的只想把他死绑在身边。
但是最近,当她偶尔的孙梵一起吃顿饭或喝杯咖啡时,不察觉到儿子的可怪之处。他很少绽
那口时常毫无保留、可以媲美牙膏广告的
朗笑容了,而他眉宇间那股就算在笑着时也抹不开的郁结,更是教她这个做母亲的不觉忧心忡忡起来。
最初她以为孩子的心事大概是来自情的不顺心!
她见过凌海芃那女孩子一次,也颇喜她那钟灵毓秀,俊俊俏俏的模样儿。而由那次会面,她也可以由女孩含情脉脉的眼神及孙梵颇用心的体贴关怀,看出在两个孩子之间悠悠
的真情意。问题是年轻人的
情世界还是难以稳定、
情观念也容易随着外在环境一
三变。
拿她自己和孙梵的父亲唐秉文来说好了,原本一段山盟海誓、信誓旦旦的恋情,还不是因为某些外在的力而经不起考验,一拍两散;也许是观念上的不同吧!当初,她是为了孙梵这孩子才没有毅然下定决心离开唐秉文,若不是为了孙梵,她是绝不会委屈自己居于这种奇怪的地位…说是人家的细娘也称不上,说是人家的地下夫人又太贬损自己的尴尬地位。
从来,她就不太渴求大富大贵,年轻时,只渴求谈个有点轰轰烈烈的恋,再来是一段平稳实在的婚姻,可惜老天爷硬让她“遇人不淑”!
是命吧?!和唐秉文藕断丝连了二十来年,近几年她才看开了,也对某些她年少时曾经的想法死心了!年少时,她一直向往一份生死两不移的情,但经历了唐秉文这种男人…这种现实永远摆在梦想前头,看重家庭利益、永远超乎
情忠贞的男人之后,她的想法是彻底的被粉碎了!
摆着这段不甚得意的往事话说回头,连着一小段时,雨慈一直以为孙梵的心事是来自和凌家那女孩
往的不顺利,但当她查证出一切问题的
源又是来自唐秉文…她那无缘的恋人在作祟时,雨慈是再也管不了自己许多年来在朋友间颇获好评的修养与好脾气了!
几天后,也是一个近黄昏的下午时段,雨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邀约唐秉文到敦化南路某家咖啡屋一见。
这天,她特意化过妆,也特意穿上她最好的一件珍珠粉真丝旗袍,看来比起他们年少恋时老不了多少。但当她看见身材仍硕长,笑容仍风
惆傥的唐秉文出现眼前时,她不自觉就怒火攻心,气愤填膺起来。
就是这种笑容,既气又
人,蛊惑了她太多年,可惜,她早就看清这个带笑面具下的真实容颜,也早就对这笑容有免疫能力了!她对他,早就少了几分耐
!
他尚未坐定,她没寒暄也没问候的寒着脸一颗炮轰过去“你究竟打什么馊主意?竟把儿子婚姻拿去当买卖?”唐秉文起先略显意外与尴尬,拉开椅子放好公事包和大哥大,一副全是派头的整整西装外套坐定后,他向侍应要了一杯咖啡,才涎着笑脸,回复自若神态的答:“说买卖太难听了,我只是帮他选择了一椿好姻缘!徐氏你听说过吗?它可是赫赫有名,多年来在世界电脑市场和寰宇一直不分轩轾的竞争着的电脑集团,如今有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孙梵…咱们的儿子假使能和徐氏的新生代联姻,那他真可谓前途无量了!”他犹在沾沾自喜,孙雨慈不要为他
头
脑、一生不变的热中利禄猛摇头叹息了!她反省了许多年,仍不能理解自己年轻时怎会如此盲目,
上如此虚有其表的男人。
“收回你的好心吧!”雨慈讥诮着“我是坚决反对你拿孙梵来取代你姓唐的那个儿子去做婚姻买卖的,我们母子儿不在乎什么徐氏或徐氏的电脑公主,也不介意“钱途”亮不亮!我们母子渴望的事物和你从来就不曾
集过,你这种人,唯有在利益当前才论情论面,孙梵才不会傻得去
你要他认祖归宗的施舍,也不会希罕你为他构筑的婚姻空中楼阁,你大可找别人去争这个千载逢难的机会!”雨慈眼中充
怨气与挞伐,这令唐秉文不知不觉心生愧疚,就算他刚愎到不愿承认自己做错过什么,但这却是他每次面对她时,都会泛起的情绪…一种多年不变的亏欠
觉。正如他对她的情
觉,多年不变。她已过了中年,却依然保有中年妇女妩媚、洁净的风韵,当她转动那双依然灵活如昔的眼睛时,他仍会心跳加快,有情窦初开时的惊
。不过即使他对她曾有
腔热情,多年来也一直被披在她身上、脸上那层凛然不可侵犯的寒霜冻结了。他明白自己舍她另娶是十分恶劣的事,但多年来他一直在弥补,他以为金钱可以取代好多事物,可是她和孙梵,摆明着不屑他的金钱。
有时,他对他们母子俩真是没辙!而在尽可能的范围内,他对雨慈用的是怀柔政策,因为他太了解她的个了,他若刚强,她会比他更刚强:“雨慈,你理智一点好吗?你是一个母亲,难道不指望儿子有一个飞黄腾达的将来吗?”
“飞黄腾达可不见得必要利用裙带关系或婚姻易才能获得!”雨慈明显的讽刺着:“算了吧!你那套卑劣却振振有词的金钱利益我领教多了,也受够了,你甭想把它再套到我儿子身上!”
“雨慈…”
“放过他好吗?”她的眼神变祈求了。
“我们所受的教训还不够吗?还是你认为我所承受的苦还不够多?我的经历是如此沉痛,但我已要求自己尽量去宽容了!而今生,对你们再无所冀求了!我只是想让我唯一的儿子拥有独立、自主、纯洁的人格,我希望将来他能把握一份真挚、全无杂质的情,再建立一椿平静笃实的婚姻。我不希望你教会他“利
熏心”更不希望他再步上我们的后尘!”
“就算我不帮他安排这桩婚姻,也难保他将来能拥有一段平静笃实的婚姻啊!我就不相信,堂堂一个徐氏千金会比凌海芃那个瘸腿丫头差!”唐秉文一脸不以为然。
“你见过海芃那孩子了?”雨慈显得颇为吃惊。
“对!几天前,她主动来找我。”啜了口咖啡。唐秉文用不甚在意的表情轻描淡写道:“她的说法和你一样,要我放弃让孙梵和徐氏联姻这种想法,她还堂而皇之的说她对孙梵的是一股至死不渝的决心,现代的女孩子,真的够大胆厚颜的了,情
老是挂在嘴边不放!”
“我不认为这样子有什么不好!至少她很率真,不像有些人,本懦弱到不敢去厘清自己的
憎!”雨慈的指桑为槐唐秉文并非听不懂,但他仍嘴硬的强调:“我实在不相信现代还有什么至死不渝的
情。”
“是的,除了功名利禄之外,你这种人从来就不曾相信过什么!但这只是你这种没心少肺的人的论点罢了!为什么你从不反省,是不是因为你从不对别人挖心掏肺、至死不渝…因此别人才不对你挖心掏肺,至死不渝!”她直来直往的用话刺他,一时,他只脑凄笑着缄默以对!
就在两人因话不投机半句多而陷人更冗长的僵局时,唐秉文夹在公事包上的大哥大突然响起!他如获缓刑的飞快抓起话机,不过数秒之后,他的表情却由初时的放松转为霎时的凝重!
他并没有和来电的对方谈太久,当他切断并放下电话机时,面容十分严肃的说:“可能出事了!”
“谁出事了?出什么事?”雨慈倏忽由椅上坐直身躯,瞪大眼尖锐的追问。
“刚才的电话,是徐氏夫妇打来的,他们说女佣今早在打理徐姗姗的房间时,捡到一张很奇怪的纸!”
“演侦探片啊!捡到一张纸有什么大惊小敝的?”惊魂甫定的拍拍口,雨慈喃喃抱怨。
“还有,徐姗姗是谁?”
“徐姗姗是徐氏的千金,也是孙梵即将结婚的对象!”唐秉文心虚的解释:“至于那张纸的可议之处是…上面标示了两条铁轨,铁轨旁不止注明了火车通过的时间,地点,还很确的计算出跳出轨外需几秒的时间,更教人
觉诡异的是两条相距不远的轨道上各画了一个人形,人形内又各填了一个名字、徐姗姗和凌海芃,看来很怵目惊心!”
“她们想干什么?集体卧轨吗?”雨慈惊愕问。
“截至目前为止,连徐氏夫妇都无法猜出那张纸是在打什么哑谜?不过徐姗姗从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且不曾告知家人去向而让徐氏夫妇快急昏头了!徐氏夫妇不认识海芃,但他们强调纸面上还有另一项说明…说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的定,输的人放弃孙梵,赢的人拥有孙梵。”一口气说完,唐秉文都觉自己正在解释的这件事十分无稽;有两个女孩,为了争夺他的儿子孙梵,比赛卧轨?!真不可思议。
而雨慈拍拍额头低呼:“我的老天,这是什么游戏?”
“依我看,我们还是先通知孙梵并尽快赶往现场,纸上注明火车通过的时间就快到了,除非火车误点,否则难保不会造成遗憾!”抓起公事包,顺道抓起雨慈的手,唐秉文语气急促的又说。
“不管这是什么游戏,至少我们都得赶到现场去看看!”
“好!”孙雨慈毫无异议的回答令唐秉文又一楞,而她多年来一直拒绝让他握着的纤手此刻正紧握在他手中让他仿如置身奇怪的梦境中。
岸过帐后,唐秉文和孙雨慈多年来首次相偕走向停车场并坐进同一辆车子里,这也是两人多年来首次没有分道扬镳。
而这一切之所以发生了,为的是一张教人头雾水的纸及一个也许存在、也许是恶作剧的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