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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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话中有一个使用频率很高的字——“抵”抵,有忍受、忍耐的意思,如抵冷(耐寒)、抵力(费劲),抵肚饿(捱饿)等,但更多地还是表示“等值”最常用的,是表示“划得来”、“花得值”到酒楼美餐,吃得大快朵颐,叫“抵食”;到商场购物,买得称心如意,叫“抵买”;到歌舞厅夜总会娱乐中心潇洒一回,玩得兴高采烈,叫“抵玩”顾客意,老板开心,看着大把的票子进账,心里暗叫“抵赚”会赚钱的也会花钱,会花钱的多半也会赚钱,这就叫“抵手”(能干、有本事)。如果没有赚钱的能耐,那就只有坐以待毙,大约也就只好叫“抵穷”(活该受穷)乃至“抵死”(该死)广州人的商业意识和价值观念,由此可见一斑。

诸“抵”之中,最有意思的还是“抵锡”锡,也就是吻。都说情无价,广州人偏偏说有。价值几何?也就“一锡(吻)”而已。深深着你的人为你奉献一切,尽心尽力,总该有所回报吧?拿什么回报?黄金有价情无价,还是道一声“抵锡”吧!轻轻的一个吻,比什么东西和多少钱,都“抵”正如饶原生所说:“的奉献最需要的回报”(《粤港口头禅趣解》)。

广州人还有一个用得很多的词,叫“睇数”它的本义,是结账、算账,而且主要指在食品店用餐后服务员来结算账目。比方说,一个人小赚了一笔,高兴了,要请朋友吃饭,便会说,呢餐我“睬数”!但是,一个女孩子如果不慎婚前与恋人暗结珠胎,那么,她的家人便会找到那男孩,说:你应该“照数”的!这就看不懂难道这种事情也要结账?原来,这里的“睬数”是“负责”(当然也包括“认账”)的意思。所以,广州人如果要表示对某件事负责,便会说:“我睇数!”

“负责”要用“埋单”来表示,可见广州之“世态”确实是“市态”当然,广州人也不会什么事情都“睇数”的。睇,也就是看。一餐饭吃完了,服务员把单拿来请你付账,你当然要看看上面的数。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埋单”才叫“睇数”显然“睇数”不“睇数”要看“抵哈抵”(值不值)。

“抵”就“睇数”;“唔抵”当然也就不“睇数”此外,也还要看自己有没有能力“睇数”没有能力,却随随便便表态“我睇数”不是“赣居”(傻瓜、笨蛋),便是“大只讲”(空口说白话,说话不算数的人)。遇到这样的人,你千万不要信以为真,还是自己设法去“埋单”为好。

总之“睇数”是做人的准则,尤其是在一个讲究信誉、看重合同、尊重契约的商业社会做人的准则。诸如此类表现商业社会质的广州方言还有许多。比方说,一个老姑娘,拖到三十出头了,还没有嫁人,便会被左邻右舍三姑六婆说成是“卖剩蔗”甘蔗被人挑来拣去,挑剩下了,当然不大容易再卖。其实老姑娘的不嫁,原因很多,并非一定是嫁不出去。倘若她本就不想嫁人,则这些左邻右舍三姑六婆,便多少未免有些“八卦婆”(多管闲事的女人,又叫“八婆”、“八妹”)的味道再说,把“嫁人”说成是“卖甘蔗”也甚为不妥。不过,这句话,倒是十足的“广州话”广州四乡盛产甘蔗,而广州人又把什么都说成是做生意。

最有趣的也许还是广州人的道谢。广州人道谢,叫“唔该”如果要加重语气,则再加一个“晒”字,叫“陪该晒”它不但有“谢谢”、“多谢”的意思,还表示“请”、“劳驾”、“借光”、“对不起”等等。比如“晤该借歪哟”(劳驾请让让),或“还番枝笔界你,陪该晒”(这枝笔还给你,多谢)。既然要劳驾别人帮忙,或谢谢别人的帮助,为什么还要说别人“唔该”(不应该)原来“唔该”(不应该)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意思是说,像我这样的“小人”、“小店”和“小事”实在是“唔该”劳您老人家“大驾”或“唔该”被您老人家如此惠顾的。不过“唔该”归“晤”劳驾还得照旧劳驾。只不过自己得了实惠以后,道一声“唔该晒”就好显然,这里仍有某种商业气息在里面。因为所谓对方“唔该”(不该),其实是盖因自己“唔抵”(不值)。双方好像做了一笔不等价的买卖,当然要道谢请求帮助和表示谢的人既然自己认为“唔该”(不该)或“唔抵”(不值),被谢的人当然也不能表示受之无愧,而必须说“碎”或“碎”,也就是“柴”;碎,当然是“零碎”柴烧不着,零碎不足道,一声“碎”也就抵消了对方的歉意。这意思无非是说:我这一点点“小帮小忙”、“小思小惠”实在“晤该”(不该)受此重谢。那意思,就好像只卖了一碗白粥却收了十块钱小费似的。这样一来,双方当然都很体面,也都很高兴。所以,广州人在要请别人帮忙或受惠于人时,总要说一声“晤该晒”而对方也多半会说“碎啦!”这就颇有些像咱们“国语”中的“对不起”和“没关系”所谓“对”就是“面对”既然是面对,那就要有“面子”没有面子,就不能面对,也就会“错过”或“耽误”这就是“错误”所以,一个人,如果犯了错误,误伤了别人的面子,就要说“对不起”这意思是说,我原本也想“对”的,只是因为自己面子太小,想“对”而“对不起”接受道歉的人当然不能公然承认对方的面子“对不起”自己的面子,便只好说“没关系”也就是说,咱们本就没有“面对”过,哪里存在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事情?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对话”了,自然还是“对得起”这样一来,当然大家都有面子。

上述说法的共同特点,是贬低、自己抬高对方。这也是咱们的“国风”礼仪之邦,抑己扬人。不过“对不起”是贬低自己的“人格”

“陪该晒”和“碎”则是贬低自己的“价格”因为所谓“柴”原本是指国民政府垮台前发行的那种不值钱的“金元券”而“碎”则有“碎银子”之意。广州是“市”当然说来说去,一不小心,就总会说到“钱”上去看来,广州人和北方人一样,也是要念“面子经”的。只不过,北方人的“面子经”主要是“政治学”和“社会学”的;广州人的“面子经”则更多了一些“经济学”的内容。

广州人的“面子”有、个洋名儿,叫“菲士”亦即“血ce”(脸)。一个广州人,是不可以没有“菲士”的,就像不能没有脸一样。穿名牌衬衣著名牌皮鞋戴名牌眼镜,是为了“菲士”;把家里装修得像“星级宾馆”年节时婚礼上散发馈赠的“利市”(红包)涨鼓鼓的,自然也是为了“菲士”如果是未婚男女“相毗(相亲),或带”小“到咖啡厅”斟“(密谈),当然更要讲究”菲士“:地点须是”五星“,出人自然”打的“(有私家车则更好)。至于”家底“如何,则又当别论。不管怎么说,晤可以没晒”菲士“的。

什么人最有”菲士“?自然是”波士“。”波士“就是领导者、负责人、老板、头儿、上司。这些人,颐指气使,说一不二,自然是派头十足,”菲士“大大地有。更何况,广州人的头脑里,既有传统社会中的等级观念,又有商业社会中的经济意识,对于既有权又有钱的”波士“(老板),当然至少是会客气得很。

说起来,”波士“这个词,倒也一语双关,妙不可言。”波“这个词,在广州话中多半指”球“,比如篮球、排球、足球、乒乓球(但不包括网球、羽球、康乐球等)。所以,打球叫”打波“,看球叫”照波“,而球艺特佳者便叫”波霸“。如此,则”波士“岂非就是”球人“?饶原生《粤港口头禅趣解》一书说,港人最早使用”波士“一说,可能是因为老板的大腹便便而对”波“(球)产生了联想。这当然只不过是有意的”趣解“。因为”波士“是”波ss“的音译,意谓总经理、大老板、资本家,”波产则是“bail”的音译,不搭界的。

不过,把老板(波士)看作“球场上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合适。因为商场如战场,战场亦如球场,都是群雄逐鹿心竞力争必须一“搏”的地方。同时,也正如饶原生所说,是“观众们的眼睛聚焦所在”所以亦无妨视彼“波”为此“波”况且,视商场或官场如球场,比起视之如战场来,总多少要让人觉得轻松一点。

也许,这又体现了广州文化的一个特点,强调意念作用,讲究心理调节。它的一个极端的表现,就是所谓“意头”广州人的讲究“意头”在外地人看来,几乎到了“神经病”的地步。公司开张、儿女婚嫁固然要一择吉“,便是随便吃点什么东西,也要讲”意头“。广州菜肴五花八门、丰富多彩、数不胜数,”意头“也就讲究得无奇不有。比如,发菜蚝豉叫”发财好市“,发菜猪手叫”发财就手“,发菜香菇叫”发财金钱“,这些菜在喜宴上特别受。至于猪舌谐音”赊“,猪肝谐音”干“(枯),丝瓜谐音”输“,苦瓜有个”苦“字,当然叫不得,于是改叫”猪利“、”猪润“、”胜瓜“、”凉瓜“。广州姑娘吃一种名叫”士多啤梨“的水果,外地人还以为是什么进口新品种。及至拿来一看,才恍然大悟:“不就是草莓“广州人一听这话,立马就会叫起来:“衰过你把口!乜‘霉霉’声“这就未免让人有动辄得咎之虞。事实上,外地人到广州,常常被告诫说话做事要注意”意头“。比方说,朋友结婚,断然不可送钟(终)、梨(离)之类,否则你花了钱还不落好。于是外地人只好苦笑:这算什么事吧!也有人说:投机心理嘛!还有人解嘲似地说:广州人反正”投资“、”投机“分不清。他们既然要”投资“,就免不了会要”投机“啦!

对于广州人这种讲究”意头“的文化习俗和文化心理,我倒是主张无妨宽容一点。好歹这种讲究并没有什么恶意。关键在于讲究者们自己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如果是真信那玩意,而且信到”执不悟“的程度,当然是”信“,既可笑,又不必。如果只是表达一种愿望,说说而已,就没有什么非纠正不可的当然,其不宜提倡,也毋庸置疑,因为从人类学的角度讲,这无非是一种”巫术遗风“。都什么年头了,还信巫术事实上,广州人也并不认为”意头“就是决定一切的。

广州有这样的话:“晤好靠撞彩”意思是要靠自己努力,不要靠碰运气。如果只想碰运气,那就会“望天打卦——没着落”

信”的广州人,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嘲讽算命先生的歇后语,想想真是好笑,却也并非没有道理。旧时广州算命先生多,而广州的天气又多变。没准那算命先生刚刚夺下海口,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就会把他浇成个落汤。于是乎,丢了饭碗的算命先生,便只好“望天打卦”给老天爷算命所以,当广州人问起某件事是否落实时,往往就会诙谐地说上一句:“望天打卦““望天打卦”靠不住,靠得住的便只有自己。

所以,广州人极其看重一个“搏”字。中国第一位乒乓球世界冠军容国团就说过:“人生能有几回搏?”这正是“广州神”的一种体现。广州方言中有不少表现这种拚搏神的话,比如“照杀”、“擒青”、“搞掂”甚至“搏硒老命”

“搏晒老命”当然是“拚了老命”而“照杀”则是“下定决心”比方说:“呢件事几大都照杀”就是“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意思。

“下定决心”要用“照杀”这样“杀气腾腾”的词来表达,无非表示了一种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的决心。有此决心,当然也就能把事情样样“搞掂”为了“搞掂”哪怕鲁莽(擒青)一点,或被人视为一擒青“,也在所不惜。这是什么神?当然是拼搏神。

有此神,故广州人不怕”食头著“,也就是”敢为天下先“。事实上,广州和整个广东地区的经济腾飞,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这种敢于”食头著“的神。许多内地人连想也不敢想的事,广州人和广东人连想也不去想就做等到内地人醒悟过来,也照着广东经验来做时,其差距已不可以道里计。这,便正是”市“优于”城“和”镇“的地方。因为”市“是以经济活动为命脉的,而任何一个所谓”经济人“都明白,商战有如艺术,最忌讳跟在别人股后面跑。在烈的商业竞争中,胜利的桂冠永远只属于敢于”食头著“的人。

广州人敢于”食头箸“,也敢”炒鱿鱼“。

炒鱿鱼,是粤港两地的免费语,现在已为国人所知。它的意思,就是”丢饭碗“。因为广州人炒鱿鱼多为炒鱿鱼卷而非炒鱿鱼丝。巧的刀功加热油武火,鱿鱼片就会卷曲起来,颇似丢了饭碗卷铺盖走人之状。不过我们说广州人敢于”炒鱿鱼“,却不是指老板敢”解雇“,而是指员工敢”跳槽“,——”炒“老板或单位的”鱿鱼“。正如”个体户“最早出现在广州,”炒鱿鱼“也最早是在广州成为风气。当许多内地人还恋恋不舍于”大锅饭“、”铁饭碗“,不愿告别”单位“,担心可能”下岗“时,广州人早就在”跳来跳去“在今之广州,至少有两件事是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一是”炒更“,即业余兼职;二是”跳槽“,即另谋高就。也许,除深圳这个经济特区外,广州”炒更“和”跳槽“的人是最多的,空间也是最大的。在广州,换了职业换了单位,比换了老婆更不值得大惊小怪。没有人会在乎你跳来跳去,也没有人会指责你心无定。对于生活在一个最大市场中的人来说,这和货物的出出进进、商品的花样翻新没什么两样,也和公司商店的关门开张一样正常。

于是,我们在广州看到的,便不仅是”怪异“,更是”活力“。

活,正是”市“的特征。因为所谓”市“,就是以商品的通为存在依据的地方,讲究的就是一个”活“字。所谓”无商不活“,即此之谓。事实上,正是商品生产和商业活动,造就了广州的”生猛鲜活“;也正是商品生产和商业活动,成就了广州的”生猛鲜活“。请回想一下,在改革开放以前,在建立起”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观念以前,有谁受到广州的”生猛鲜活“也就是到怪异吧!

问题是,这种活力究竟能维持多久?正是在这一点上,我们为广州和广东到担忧。

已经有人指出,广州这个城市”总是起模范带头作用,而且每次都来势凶猛,但往往都是虎头蛇尾“(萧森林《最说不清的城市:广州》)。比如康梁维新和国民革命都是。北伐军从广州出发,浩浩一路乘胜前进,然而一打到上海,就没广州什么事这当然与广州的地理位置和历史地位有关,——远在南海一隅的”化外之地“岂能号令全国?但与广州的城市格也未尝无关。广州的风格是”生猛鲜活“,而”生猛鲜活“者往往不能”深入持久“,就像短跑运动员并不适合跑马拉松一样。那么,这一回,再一次走在中国革命前列,为中国的改革开放贡献了个体户、乡镇企业、”三来一补“和”先富起来“经验的广州和珠江三角洲,在改革开放全面铺开、上海和长江三角洲迅速崛起的今天,还能保持”生猛鲜活“的势头我们不免有杞人之忧。

有人认为,在经历了20年改革开放之后,广州和广东作为”探险队“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作为”先行官“的特殊角也即将结束。广东将归于平静和平常,广州也将重新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省会城市。从某种意义上讲,这话并不错。自古以来,就有”风水轮转“的说法,何况是在这个”各领风三五年“的时代?没有哪个城市应该总是成为瞩目的中心,广州也一样。但,每次都冲锋陷阵在前的广州,敢于”食头著“、敢为天下先的广州,以自己上千年商业传统为其他兄弟姐妹们”摸了石头“的广州,难道就该这样悄然退场?她难道就不该在这个最适合自己发展的时代,创造出一种更辉煌的新文化?

因此,我们还想多说几句。

五、多说几句广州文化要想走向大气磅礴、灿烂辉煌,并不容易。

广州广东的崛起,无疑是一得天时(改革开放),二得地利(毗邻香港),三得人和(广东人原本就是”经济人“),但自身的文化准备却明显不足。不能不承认,广州文化也好,广东文化也好,基本上是一种褊狭的地域文化,而且受香港的影响太大(有所谓”香港打个嚏,广州就会冒“的说法)。香港虽非”文化沙漠“,但香港高品位学术文化之微弱,也是不争之事实。同样,广州文化不如北京、上海之大气,恐怕也是不争之事实。随便举个例,一件名牌西装,穿在广州人身上,也许只能穿出阔气;穿在上海人身上,便可能穿出教养。穿衣尚且如此,更逞论思想学术、文学艺术文化的建设毕竟是一件需要长期积累的事情,不可能”生猛鲜活“地一蹴而就。历来只有经济上的”暴发户“,却从来没有文化上的”暴发户“。但如果没有文化的建设作后盾,则经济上的”生猛鲜活“又能维持多久,也就是一个值得怀疑的问题。

看来,广州是必须认真考虑一下自己的城市文化建设问题城市文化建设的中心任务,是城市的文化格和市民的文化心态。这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问题,许多经济发达国家和地区就未能很好解决。但它又不是一个不能解决的问题,上海的经验就值得借鉴。上海了不起的地方,就在于她的历史虽然很短,却能在经济和文化两方面都取得举世瞩目的大成就。正如一位美国政治学家所指出:“上海的显赫不仅在于国际金融和贸易,在艺术和文化领域,上海也远居其他一切亚洲城市之上”(白鲁河《中国民族主义与现代化》)。可见经济建设与文化建设并不矛盾,而唯其两者并行,上海才成了众所公认的“大上海”在某种意义上讲,上海和广州有许多相似之处。比方说,它们都不是“城”而是“市”也就是说,都是靠经济建设“起家”的。而且,老实说,广州的文化条件比上海要好得多。上海毕竟是新兴城市。偌大一个上海,什么都不缺,却难得找到历史悠久意味深厚的文化景观。在这方面,广州比上海可就强多七星岗、五仙观、越王墓、石门泉、光孝寺、六榕寺、怀圣寺、先贤墓、海神庙、镇海楼,广州人说起来如数家珍。比起它们来,上海的城隍庙就太可怜但是没什么一家底“的上海人却比广州人干得出,而广州人的得意之笔则是把文化也变成了商业。(图三十一)其代表作就是”花市“和飞茶”赏花和饮茶原本是广东人的一种文化生活,但一进广州,也就“入乡虽俗”变成了商业行为。这当然并没有什么不好,事实上它们还可以看作文化与商业相结合的成功范例。问题在于既然有本事把文化变成商业,那么,也就应该有能力把商业也变成文化。苟如此,则广州的文化岂非也就不让于上海可惜并非如此。

也许秘密就在于上海是“滩”是一个移民城市。因此,它就没有广州那种深蒂固的狭隘的地域文化偏见,也就能够不但以政治上的宽松氛围而且也以文化上的宽松氛围引全国各地的英人才,从而创造出独具一格又蔚为大观的“海派文化”所以上海人没有什么“乡土观念”而只有“社区观念”

“乡土观念”是对封闭保守的“土著文化”的认同“社区观念”却是对开放兼容的“城市文化”的认同,这便正是上海人比广州人棋高一着的地方。

确实,广州文化建设的最大障碍,就是广州人那种过分地以“纯种广东土著”为自豪的呆气。我们不否认广东人确有值得自豪的地方。他们毕竟在历代王朝不那么关心过问的情况下,创造了自己独特的文化,也确实在经济上走在了全国的前列。但如果竟把这些成功归功于自己乡土的“风水”或“方言”并自我陶醉到执的程度,就未免荒唐可笑和小气呆气可惜广东人似乎确有些这种呆气。据说他们当中某些老派的人物,在美国居留三代,还只会说一种被美国人讥为“破碎英语”的憋脚英语,不会说甚至听不懂国语,更不足为奇。这就与同为古代“百越文化区域”的福建厦门一带以说普通话为有文化、有教养的标志,实大相径庭;也与广州广东地区将要争取的历史地位大相矛盾。因为如前所述,一个城市的真正城市化水平,是与它的开放程度和兼容程度成正比的,其中,就包括语言的开放兼容程度。广州要成为“大广州”就必须创造一个与这一历史地位和光荣称号相适应的文化环境和语言环境。这是广州走向全国的前提条件,也是广州容纳全国尤其是容纳全国英人才的前提条件。更何况,不首先打破自己心理上狭隘的地域文化偏见,又怎么谈得上走向世界走向未来?

因此我以为,广州的文化建设,也许当从推行普通话开始。

“点睇”(你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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