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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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他站起身,脚步沉重地向医院外面走去。

郭小芬望着他的背影,当他快要消失在楼道尽头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什么,追了上去。

蒙冲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等她到了面前。

“大概你也知道刘思缈的消息了,现在她已经被列为重大犯罪嫌疑人。我是思缈的朋友,想帮她解困境,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破案、抓到真凶。”郭小芬诚恳地说,“所以,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这对破案十分重要,那就是:本来是你约她去湖畔楼的,为什么后来你没有去?湖畔楼发生惨案的那个晚上,你在哪里?”蒙冲苦笑了一下,“就在这里。”

“嗯?”郭小芬一愣,四下里看了一看,“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就在这间医院里。”蒙冲说,“我的前任女友是公司公关事务部的一个女孩,我嫌她太势利,就和她分手了。但她一直纠着我,要和我重归于好,动不动就拿自杀威胁我…去湖畔楼那天,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要带着‘新女友’一同前往,竟真的在家里上吊了,结果绳子断了没有死,摔了个多处骨折,被送到这里。出了这种事我总不能撇下她不管吧,只好在医院里陪她了。”这是个一查就能查清的事情,也就是说惨案发生时,蒙冲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郭小芬点了点头,“好吧,谢谢你。”

“思缈…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蒙冲问,“出事后,我二叔他们一直认为是‘那个幸存的女孩’干的,但他们既不知道思缈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身份,着我说,我也敷衍说只是个白领,心里可是痛苦极了。后来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知了思缈的身份,今天中午看到电视上的那个记者招待会,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那么,你觉得会是思缈杀的人吗?”郭小芬问。

蒙冲叹了口气,痛楚地说:“自从在本救了她以后,我一直觉得她的神…不是很稳定,而且为什么我爸爸他们六个人都死在湖畔楼,只有她一个逃了出来,还浑身是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蒙冲走后,郭小芬坐在长椅上,将案情又整理了一遍,依然毫无头绪,心头烦闷,便走到门诊楼的外面,在洒月光的庭院里慢慢地散步。突然觉得周围暗了下来,仰头一望,原来是一片云笼罩了明月。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便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却久久没有人接。

“难道是睡了?”郭小芬看看表,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二点,他肯定是睡了,不过…此时此刻,实在是太需要他的帮助了,于是她重新拨打了那个号码。

依然是久久没有人接,正当她准备挂掉时,话筒里突然传来一句,“喂?小郭,找我啥事啊?”在这清寂的院子里,那声音特别大,吓得小郭一哆嗦,再一听,话筒里传来嘈杂的、结合着音乐、笑声和酒杯碰撞声的背景音,她不由得皱皱眉头,“你在哪儿呢?”嘈杂的背景音忽然都消失了,话筒里再次传来声音,“小郭,我在钱柜喝酒唱歌呢,刚才在包间里,现在出来了。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呼延,湖畔楼的案子你听说了没有?”呼延云愣了一下,“什么湖畔楼?我这几天受溪香舍的邀请,去上海协助警方侦破一个案子,今天下午才刚刚回来,就被拉过来参加同学聚会。”郭小芬于是把案件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说:“思缈现在被认为有重大犯罪嫌疑,咱们可要救救她啊。”

“小郭,我酒喝得多了一点,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也想不出个头绪。”呼延云咋着舌头说,“不过,听你讲完这个案子,我觉得最奇怪的一点是:凶手为什么要设置那个密室?”郭小芬听完这话,脑子里也混混沌沌,“是啊,为什么要设置那个密室呢?”

“推理小说中,凶手设置密室的原因,往往千奇百怪。但是现实的案件中,凶手设置密室的原因只有一个:让警方认为死者是自杀的。”呼延云说,“但是这个案子一下子死了六个人,而且明显都不是自杀的,那么凶手设置这个密室,目的只有一个——”郭小芬竖起了耳朵、睁圆了眼睛。要知道,呼延云是当今国内排名第一的推理者,他即使酩酊大醉时也比很多人清醒得多,所以他要说的这句话,应该是对案件侦破有着重大意义的见血一针!

然而,呼延云说的是——“凶手想让警方认为这就是一个密室。”啪!

郭小芬气得一下子把手机盖上了。这个浑蛋真的是喝多了,竟说了一句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废的废话!

这时,手机在振动,郭小芬以为是呼延云打来的,刚想接听之后痛痛快快骂他一顿,谁知翻盖一看,竟是马笑中发来一条短信——“速到武警总医院,郝文章获救了!”3。

郝文章的获救,说起来还要谢郭小芬。

就在雷抗美倒地的一瞬间,郭小芬透过面包车的车窗,看清了袭击者的面容。坐在里面拿着的是一个长着疤瘌眼的男人。她猛地记起,郝文章被绑架后,那间快捷酒店的大堂经理曾经说过,是一个个子高高的疤瘌眼来前台结的账。

于是当马笑中驱车赶来时,她说由自己负责叫人来救雷抗美,让他只管追那辆面包车。马笑中开车一向狂野,野到同事们经常开玩笑说他应该代表市局参加f1锦标赛去。于是一阵风驰电掣之后,他死死地咬住了那辆面包车,要不是过火车道时晚了一步,让猎物抢在一列火车的车头前面过去了,他百分之百能抓到他们。

饶是这样,在他的穷追猛打之下,面包车慌不择路,在西黄庄撞到了一棵树上,司机和凶手弃车逃跑。马笑中立刻组织警力对西黄庄一带进行搜索,人没逮到,却意外地在一间挂着铁锁的废弃仓库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郝文章…

郭小芬赶到武警总医院时,对郝文章还在抢救中。

“情况怎么样?”郭小芬见马笑中脸铁青,有一种不祥的预

马笑中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太惨了,他脚筋被挑了,肋骨被打断了,嘴巴、鼻子、耳朵里都淤着厚厚一层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刚才医生说未必能救活。”郭小芬听得呆若木,好一阵子才说:“他没有说什么吗?”

“来医院的路上,他含含混混地说,绑架他的那几个人反复问他,谁在第一时间告诉他湖畔楼出事的?谁让他写六个人的死因是五行镜的辐?不说就打。然后他笑着告诉我,他硬是没有说——你要看到他脸上血模糊还笑着说话的那个样子,能掉下眼泪来。”马笑中说,“我已经派人去接他老婆了,从这里到省城,来回最快也要六七个小时,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住,见他老婆最后一面。”

“这一定是健一公司下的毒手!”郭小芬尖叫起来,“你们为什么没有去抓那些坏蛋?!”马笑中知道她是在极度愤怒之下,情绪失控,连忙拉着她的胳膊说:“小郭,你冷静一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说明绑架并殴打郝文章的是健一公司的人啊,警方还在继续抓那个面包车司机和疤瘌眼,只要能抓到他们,咱们一定能把幕后最大的那个王八蛋给揪出来!”郭小芬喃喃地道:“笑中,其实我之前一直怀疑郝文章才是湖畔楼命案的真凶呢…”

“啊?”这下马笑中傻眼了,“怎么会?”

“你没有在媒体待过,不知道报纸是怎么印出来的。一般来说,像《北方都市报》这种晚报,截稿时间应该是在出报当天的中午十二点,据我的了解,楚天瑛在狐领子乡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时间是10月25的中午十二点整,所以,平面媒体即便是想在当天发布这一消息,也不可能,他们的稿件的见报时间,大都是在10月26的早报上——那么,郝文章是怎么做到把他的千字大稿登在10月25的《北方都市报》2版上的?”

“这个,这个…”马笑中想了想道,“郝文章不是跟你说,是他跑法制口的老关系户,正好参加了现场勘察,给他透的消息。”

“时间,依然是时间上存在问题。”郭小芬摇着头说,“从郝文章那篇稿子的内容来看,很多属于结论的东西——勘察期间,刑技、法医各忙一摊,谁也来不及总结什么,所以可以推断,这个稿子中的内容,即便真是什么‘老关系’透给他的,也是在案情分析会期间或会后。我问过楚天瑛,案情分析会的结束时间是十一点四十分,然后召开记者招待会,这其间只有二十分钟,郝文章手再快,想在二十分钟内采访、成稿也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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