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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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枢凭着半年来对她的观察，至少得出一个结论——这女子很努力地活着，不择任何手段。看起来明明应该是个很自私的女子，但又因为她虽然活着，却对生命缺少热，少见情绪起伏，也不为名利享受心动，于是便像个谜，无法定论。

就因为无法定论，才这么让他在意，在意到…希望即使他死了，也要她能活；她这样渴望活着，就成全她的愿望吧…

这是什么样的情怀，周枢不知道。情这东西，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而身为京城贵公子，就算身体不佳，总也陪过几个自命风的世公子哥儿上秦楼楚馆玩耍过几次。在那种地方，女子卖笑卖艺卖身卖情，反正有钱的公子哥儿索求什么，她们就给什么，情也是畅销的业务之一。

常有那初经风月、年轻不定的公子哥儿会被花了眼，脑袋发昏，打着真的旗帜将那些籍女子收为外室或妾室，不顾家里反对，愈反对愈要坚持！总是闹出笑话让贵族圈说上个十天半个月闲话—有那促狭的，还会开赌坐庄，要大家下注猜一下这次发生的“真”可以维持多久。

于是，谈到情，一般人最先会想到的是——那是秦楼楚馆的业务吧…

所以周枢不想将自己对杨梅的在意，定位为情…即使，他对她是有渴望的，是有情愫的。

杨梅低着头，全身的官却都知道他在看她，以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看到她头皮发麻、全身紧绷、心跳加速，看到…火气不由自主上扬！

他总是这样看她，一直一直地，也终于，将她的火气给看出来了！原本，她以为自己生命中最先被磨去的是脾气，但现在，托他的“福”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自以为的那样坚忍镇定！

李风肯定有能力随时带走你，你为何还不走？暗自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被心底那些七八糟的情绪左右，杨梅写道。

你应该猜到了，又为何要问？

你想将计就计？不惜让这里所有人都死去，对吗？她冷眼看他。

我不会让你死。

不用你允许，我也不会死。杨梅深一口气，不客气地写道。

这是第一次，周枢见到她这么有情绪，或者说，发脾气。他几乎要以为什么都不在意的她，是没有脾气的了。对于这个进展，周枢认为自己应该意，虽然这样觉起来很自…

你为什么生气？

明明是阶下囚，却还一副气定神闲、大局在握的模样，想来外头那些人的命运，是由你说了算吧？

你在意的不过是那位白姑娘，其他人的命，你本不在乎。所以她的指责很没有底气，她可能比他更冷血。

是因为我在意，所以你才不走吗？

原因之一。他倒也坦率。

你想要这些人都死？

不，我想他们活。周枢很诚恳地正面回应她。

杨梅沾水的手指原来正接着他写完之后，立即下手写字驳他的，却没料到他写的回答竟是这样，一时怔住。眼神直闪，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只有我，才能护住这些人。不然身为只有一次利用价值的小喽罗，下场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如果我不管，他们是一定得死。

杨梅想了下，发现周枢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但…

为什么？很迟疑地写出这三个字。

为你。周枢很缓慢地写下，速度跟她一样。

轰！杨梅再度被周枢开发出新技能——脸红！

周枢为这突来的收获心神驰，一时醺然如醉，对她笑得好人，带着很纯粹的愉悦。

一时之间，杨梅神思有些糊，呆呆地任他看，也看着他，却是心纷，原来心中的计量无数，眼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