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逸之离营后,如松、如桦哥俩得了个机会来到京城法华寺舅舅家,把逸之的信当面给了如茵。
这之前的几天里,他们哥俩犹豫再三,实在难以想象,三妹一旦看到这封信后,会是怎样一副情形?
如茵脸苍白、两手发抖地打开逸之的信,上面只有短短的数行:如茵吾妹:京城突变,触目惊心。九曲肠裂,肝迸心碎。康梁二公,令我耽念。故出京寻找二公下落。因行程仓促,不及告别。请自珍重,勿以为念。
梁兄泣笔如茵读了信,一时便天眩地转、全身发凉起来!
他怎么敢这样?他怎么忍心把自己一个人丢在京城、一声不响地就去了?他竟然连见自己一面都顾不上了么?
如松见堂妹脸异常,怕她一时想不开、出了什么意外,忙劝她道:"三妹,你不必为此事烦恼。逸之所以不来见你,一是怕你阻拦他离京,更主要的,是怕你有为难之处:他若这时拉你跟着他一齐走,自然会令舅舅、妗子伤心。另外,还怕你会因念及舅舅、舅母之恩,不忍动身。所以,倒不如干脆自己先走一步的好。"如桦忙点头称是。
如茵却只是冷笑不语:这几天她到天桥买东西,早就听说,这次是舅舅出卖了皇上的风言风语了!她清楚梁逸之的个,他虽未明说此事,她却知道他离营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二人也不便久留,劝了她一番便告辞回营。临走时,又反复为逸之开释,说逸之虽行事躁急了些,毕竟也是出于男儿义气和血
!
两个哥哥去后,如茵忽然就觉得头痛裂起来!一时,直痛得她眼冒金星,连气儿都不敢
一口了!她一面咬牙忍住,嘱托丫头不要告诉他人,只悄悄到街上抓些治头痛的药来就是;一面咬着牙,硬是把为舅舅赶做的一双靴子,连明扯夜地绱了出来。直到咬断最后一
线头儿时,一头歪倒在了针线笸箩里,所幸不曾被针剪之类的伤着。
如茵大病了一场,直病得昏昏、人事不省了十来天!
舅舅闻讯赶了回来,赶忙托人设法请了一位太医院的太医过来,把了把脉,说是血气伤了肝,没大妨碍的。开了几付药,吃了几天,如茵的病终算开始见轻了。
这天,舅舅和舅母两人一齐过来看望住在小跨院的如茵。
舅母见她好了一些,握住她的手儿,眼里不住就滴下泪来。却只是望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如茵抬眼看看舅舅的脸:天哪!才几天不见?舅舅竟一下子老了恁多!一双充慈
的眼睛,疼惜万分地望着自己。
如茵赶忙挣扎抬起头来,哽着嗓子只叫了一声:"四舅…",便顿时哽住了。
舅舅点点头,抚着那双绣朱雀牡丹的青缎子朝靴,一边看一边唏嘘地叹道:"嗳!这孩子!嗳!"如茵噙着泪道:"舅…茵儿在京城,没少给舅和妗子添忙。舅的寿辰,我做双鞋子尽尽孝。舅别嫌针线
糙…"舅舅对妗子点点头说:"嗯!这孩子!嗳!真是!"说着,两眼里竟闪起泪花来。却暗地拭了拭,低声对妗子
待了几句什么,然后转过脸来对如茵说:"闺女,听话!安心养病啊?先让恁妗子陪着你吧。啊?"如茵点点头,望着舅舅出屋门去时,
不住的泪又滚落下来。
虽说舅舅强做笑脸,可是,如茵依旧发觉:舅舅的心情很抑郁,神情也很沮丧。舅舅他究竟出了什么天大的事?逸之为什么突然背他而去?
她蓦然记起:几年前,舅舅在山城的那些天里,常常也这般失魂落魄的神情。
舅舅去后,如茵望着妗子那一张明显见老的面庞,心想:自己也该回家了!若能过了秋天,天寒地冻地,路就不好走了——她不知道老家还有什么应该挂牵的。可是在京城,自己仿佛已成了一副空壳,而魂早已被谁牵走一般,揪揪扯扯却又悠悠地,令人难受…
如茵几天前就已悄悄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装。
这天,恰好舅舅又回家来了。她见舅舅一人在屋里,穿着一套半旧黑呢褂,正埋头伏在桌上写着什么。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前,舅舅警觉地猛然抬起头。见是她时,顿时放松了神情:"嗯?是孩儿!咋不上屋来?"如茵进了屋,在舅舅对面的一张椅子上略坐了下来。
舅坐直了身子,一脸询问地看着她:"孩儿,有事儿给舅说?"如茵点点头。
舅叹了口气,将桌上的本子移到了屉里。咳了一声,眼里带着慈
点点头,抚着胡子:"嗯!有就话就说吧孩儿。"未及张口,如茵的泪水便开始在眼里打起了圈儿来:"舅…我,我想这两天回河南老家去了。怕走的时候,你老不在家。所以,乘你这会儿在家,先向你辞个行。"舅听了,怔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才微微点了点头:"嗯,真想回去看看也中。出来这么久了,恁爹恁娘只怕也都想你了。嗯,回去看看,依旧还回来罢。一是恁姑姥娘和恁妗子都离不开你;二是…你在老家,只怕还不如在舅这儿好过呵。"如茵的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她赶忙掏出掖在衣襟上的手绢捂住了眼。她知道,舅舅仍在为自己着想啊!怕因了和吴家的那桩婚姻事,人家要对自己说三道四呢!更怕和逸之的亲事也不成了时,家里更没法子再待下去了。
舅舅咳了一声,叹叹气:"孩儿,你心里,是不是也怪恁舅?"如茵拭了拭泪,仰起头来:"舅!如茵舅舅尚且不及,何来怪怨之理?我只恨逸之:好歹也要见了舅、见了我,把话说清楚了,那时,凭他再走到哪里,再做什么,难道舅舅还会拦阻他不成?如今,倒是我…原想在京城孝敬舅和妗子一辈子的,谁知…反倒惹二老伤心,落得不忠不孝…"一时,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舅叹了口气:"孩儿!说不上这话!嗳!到底是自家亲的!逸之那孩子,平时做事还算稳重!我领兵这么多年了,你问问恁俩堂兄,可听说过有一个敢像他这样私自离营、至今还没被缉拿处决的么?舅为了你,可是头一遭坏了领兵的大规矩啊!"如茵听了这话,脸顿然煞白,"扑嗵"跪了下去,大把地试着泪:"舅!我知道!舅是顾及孩儿,才不和他计较的。舅,孩儿到死也不忘舅的大恩大德啊!"舅的脸上一时显出了愤懑之
来!他走过来,弯
扶起如茵。然后,在屋内踱了几番,转过脸来说:"孩儿,我不想向世人辨白什么!只是,如果连自家人也不肯体谅我,才是恁舅最心寒的事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突然很厉害地咳了起来!
如茵赶忙上前,一边替他抚着背,一面哽咽着叫了声:"舅——!都是闺女不孝…"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拭着再也拭不尽的泪。心内一时又怨恨逸之:如今,竟得自己走也难、留也难,进退无路了!
她拭了拭泪,转身给舅舅倒了杯热茶端上来。
舅舅喝了两口,放下杯子悲戚地说:"孩儿,现在外面都传着,恁舅是误君误国之徒,是首鼠两端的小人…咳!啥脏水都泼来了!恁舅这心里,憋得慌啊!"喜怒哀乐从不溢于言表的舅舅,此时竟是
脸的凄楚和悲愤!
如茵泪眼朦胧地望着舅舅:才几天时间?原本雄武魁壮、才四十出头儿的舅舅,竟然已被这段可怕的子
得
头华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