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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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是堤坝中勉强困住的洪水,一个小小的缺口,就汹涌而出。

“喂!”那边传来悉的声音,她震惊地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

“哪位?”她听出来,是母亲的声音。

“你是谁?

笛子!是笛子吗?”她被“笛子”那一声呼唤,震得头晕了,笛子,她是笛子…

然后一个苍老的声音急切地响起:“是笛子吗?是不是?!笛子,回来!”

“外婆!”笛子想叫的,但只是动了动嘴

“回来,笛子,你真是要气死你妈才行呢!”

“外婆!”声音从喉咙里蓬而出,然后是失声痛哭,电话那边也哭,这边也哭,不停地呼唤,不停地回应,回去,一定回去,谁都盼望着你回去。

挂了电话,是情绪放纵后的空虚和放松,直放松到人仿佛没有了躯壳,要飞了起来。

然后就这样虚渺地走在街头,梦游一般。

站在地铁站的入口处,一阵寒风吹过来,十分萧瑟,平常拥挤的地铁站,现在空落落的,空得令人到绝望的恐怖。笛子的恐惧在心里软软地陷了下去——仿佛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这个喧嚣的城市,会在这种病毒中毁掉,而她必须要在毁掉之前回去,她要偎在她们身边,给她们安,也安自己。

的站台上,突然响起一声类似啤酒罐坠地的声音,清脆得很,破落得很。她看见了下面站着一个等车的人,在柱子后面,他拿着那空的可乐瓶子,往垃圾桶里扔,扔到旁边去了。他弯了身子,捡起可乐罐子,放到垃圾桶里。

到心里一种近乎温暖的动,她走了下去,走到离那个人不远的地方——在一个萧瑟空弥漫着恐惧的大空间里,碰到一个同类,是令人温暖的。

他也看到了她,他微微地对她点点头,脸上出一点微微的笑意。

她也对他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松弛了一下。

然后,他们就看着茫然的前方,等待。

车来了,空空如也,只载车不能言状的恐惧。

她上了车,他也上了车。

她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窗玻璃上,自己在惨白灯光下的投影,她转身,对着身后的玻璃,把自己的嘴涂上一点玫瑰的红

回头时,她发现他在看她,然后带着一点微笑的神情,把目光移开。

他的脸在灯光下,同样地十分苍白,他穿着西装,夹着的皮包,像个做销售的。

但在这样的气氛和环境里,她觉得他是个神秘的人,那淡淡的疲惫笑意,也是不同于地球人的,她打了个冷战。

他下车了,车再开动起来,偌大的车厢里,就剩了她一个人。而那列车仿佛已经不是普通的列车,是一辆通往神秘地点的,时空隧道。

她左右地看,车厢空旷安静,吊环在半空中幽幽地摇晃,扶杆在苍白的光线中发出冷幽幽的寒光,门上方的方位指示灯亮着,十分张狂的红——只为她一个人红着。车厢墙壁上贴着的有明星形象的海报说明着曾经繁华的一切,但现在,就更显了凄凉,黑的窗玻璃里反着车里苍白的一切,一切太过安静,静得仿佛四周真的布了恐惧和看不见的神秘力量。

到站时,她仓皇地跑了出去,听着自己息的声音、慌张的脚步声、地铁站里空旷的回音,还有广播里女播音员幽幽的报站台的声音…

她跑了出来,把空旷的一切统统地扔在了身后。

——一个不正常的几乎快疯狂了的安静的世界。

没有目的地朝前走,消化着母亲刚才的话,张国荣的老歌还固执地在脑子里回放,脑袋里太多东西麻样的纠在一起,反而又空了。公车站的人也很少,站牌下就站着三个人。笛子站在那里,看着前方,那些车在灰白的街道上逃命样地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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