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白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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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莲莲随手就给了他一条未启封的云烟,还把存烟的地方指给他看,说,沈大哥,你要烟就自个儿取吧。沈泰誉说谢谢,迫不及待地掏出一盒,撕开包装,点燃一支狠命着。在反贪局,他是出名的烟民,每当进入办案的阶段,他一鼓作气地冲刺着,他的烟,同样是一鼓作气地冲刺着,一支接着一支,不歇气地着,是把烟当成了饭,当成了睡眠,当成了家的劲头。

“有烟吗?”成遵良闻声凑过来。

“给!”莲莲甩给他一条玉溪。

“多少钱?”成遵良掏出皮夹子,拈出几张百元大钞。

“这会儿,最没用的就是你那劳什子,既不能吃,又不能喝!”莲莲挡开他的手,戏谑道“你好好留着吧,等到卫生纸用没了,你得拿它上厕所呢!”

“你这小丫头,伶牙俐齿的!”成遵良尴尬地一笑。他不嫌麻烦,把那只累赘得要命的箱子又挎在肩上了。不用看,沈泰誉也能猜到,什么狗绝密文件,铁定是钞票,大把大把的钞票,这只蛀虫!

心里咬牙切齿地这样骂着,沈泰誉脸上却风轻云淡地笑着,甚至态度豁达地递过打火机,帮成遵良点起烟来。

“我这条是云烟,你那条是玉溪,咱俩可以互通有无,换着。”沈泰誉搭讪道。

“唔。”成遵良口中回应着,不深谈,叼着烟,把那条玉溪香烟夹在腋下,转头走开。沈泰誉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大哥,腌鹌鹑好吃吗?那坛高粱酒是顺恩姐去年从都江堰买回来的呢!”莲莲说。

“鹌鹑有点儿油腻,早起我不太习惯喝酒吃,只要有烟,两支就成。”沈泰誉如实说。

“没办法啊,”莲莲的神黯淡下来“沈大哥,我都不敢对大伙讲,旅舍存放的大米,已经吃光了!”

“大米没了?”沈泰誉惊问。

“嗯,”莲莲丧气地点头“小米还有半把,只够给产妇熬一碗粥,面条还有几包,得留给没牙的老太太和小朋友们,剩下的,就是几块腌,蔬菜多的,地里一茬一茬地长着,面粉倒有一小袋儿,恐怕得匀给产妇做面疙瘩汤,饮用水也越来越少了…”沈泰誉听着,不做声,一口一口地着烟,半晌,他把烟股扔在地上,用脚踏灭。

“我得走,”顿一顿,他又说“我们得走!”

“走?怎么走?”莲莲说“这山旮旯里,是翅难飞啊!”

“与其坐等弹尽粮绝,咱们不如拼死一搏,我打前锋,我去探路,”沈泰誉坚决地说“我必须出去,然后带领大家一起走出去!”还有一句潜台词,他没有说,他没法对莲莲说。他想说的是,我必须出去,请示领导,对出逃的官员成遵良进行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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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韫生坐在一块石头上,着气,因为汗的缘故,头发纠不清地贴在脸颊上、颈项上,脸不比产妇好看多少。

“去别的棚里歇口气吧。”成遵良对她说。

“血刚止住,还得观察一段时间。”石韫生说着,回头看了看窝棚里的产妇。产妇吃完了莲莲喂的荷包蛋,气略有好转,平卧着,双眼合拢,呼均匀。

“她睡着了。”成遵良说。

“我以为我救不了她了…”石韫生以手抚额,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你很了不起。”成遵良伸出手,安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是在太平盛世,光和煦的公园,杯盏错的宴席,纸醉金的夜店,这都会是一个关涉*的暧昧动作,是一种试探,亦是一种*。可是,在这里,却是不一样的。石韫生没有拒绝,成遵良也没有想入非非。

“我真的以为她会死…”

“嘘,别说了,”成遵良在边竖起一手指,然后指指自己的肩膀,轻声道“来,靠过来,闭上眼睛,睡一会儿。”石韫生像被施了催眠术,听话地靠着成遵良,合眼小憩。可是她睡得很不安稳,几乎是立刻就醒过来,惊慌失措地冲进窝棚查看产妇的状况。产妇平稳地安睡着,初生的小婴儿洗浴干净,被搁在她身边,也睡得十分香甜。

“她没事…”石韫生跌坐在石头上。

“你太紧张了。”

“我做噩梦了,我梦到她光了体内的最后一滴血,变成了一张白纸,一下子就飘了起来,”石韫生比画着说“飘过我的头顶,还发出恐怖的笑声。”

“你有想象力的。”成遵良笑道。

“人类的想象力,永远超越不了上帝的把戏,”石韫生哀叹一声“是哪位作家说过?生活,才是迄今为止最大的悬念!”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隔了一阵,石韫生自语道“为什么完全不通音信?为什么没有人想到要来救我们?”

“会有人来的。”成遵良有些心神不宁,他的不辞而别,定然在单位掀起了狂风暴雨。搞不好,一张带着头像的通缉令已经遍布全国。那么,救援人员是否会接到指令,在搜救的同时,盘查每一名受困者的身份姓名,直到把他揪出来为止?一想到这儿,成遵良就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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