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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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人住在落大道上邊的小山裏,有一條蜿蜒的道路通往那裏。此刻若非霧氣升騰,我們就可以俯瞰市區的人夜景了。接近那地方時,我們看見街道兩旁停放着一溜豪華型轎車:大多數是萊克斯轎車,也有幾輛梅迪斯敞篷車,還有幾輛本特利。我們把雪佛萊車停下,徑直朝那幢房子走去,這時在街道旁看管車輛的幾個人臉上都出了驚訝的神

這幢房子跟這條街兩側的其他住房一樣,也有一道3米高的圍牆,牆上有一道搖控的大鐵門擋住了通向房子的去路。鐵門上方裝着一架保安用攝像機,在通向那幢房子的車道旁也有一架攝像機。一名私家警衞人員站在車道旁查看了我們的證件。

“這是誰的房子?”我問道。

10年前,在洛杉磯住這種有嚴密保安設施住房的不是黑手黨徒,就是像史泰龍那樣的電影明星,因為他們的暴力角引着使用暴力的人的注意。可是近期來,有錢人居住區的每幢住房似乎都有這類保安設施。同時,這也幾乎被看成是一種時尚。我們登上台階,穿過種着仙人掌的小花園,朝那幢現代氣派的鋼筋水泥的城堡式樓房走去。

“這幢房子的主人是馬克沁·努瓦爾成衣公司的老闆。”他一定是看見我臉上茫然的表情,於是接着解釋説:“那是一家專營高檔服裝的商店,以其店員的傲慢而聞名。像傑克·尼科爾森和徹爾商店一樣。”

“傑克·尼科爾森和徹爾商店。”我搖搖頭。

“你知道它的什麼情況呢?”

“現在許多本人都到馬克沁·努瓦爾去買東西。它像大多數高檔美國商店一樣——沒有東京來的人去光顧,它就會關門大吉。它全仗着本人呢。”我們來到房子大門口時,有個身穿運動服、身材魁梧的人走過來。他的手上拿着一隻寫字夾,上面夾着一張名單。

“對不起,先生們,非請者莫入。”康納亮出了證件説:“我們想和你們的一位客人談談。”

“是哪位客人,先生?”

“坂村先生。”他滿臉不高興地説:“請在此稍候。”我們從門口可以看見客廳裏賓客滿堂,而且一眼掃去就覺得其中很多人都在中本大廈招待會上過面。幾乎所有的人都穿着黑晚禮服,跟我們在玻拉餐廳看到的情況差不多。但是客廳本身引起了我的注意:白牆質樸無華,沒有任何裝飾品;客廳內沒擺任何傢俱,只有白的牆和上面沒有任何東西的地毯。客人們看上去很不自在。他們手裏端着雞尾酒,拿着餐巾紙,向四周張望,想找個地方放下手裏的東西。

有一對夫婦從我們面前經過,向飯廳走去。那女的説:“對於該幹什麼,羅德總是有成竹。”

“是啊,”那男的説道“一的極少主義風格。那房間佈置的細節。我真不知道他那牆是怎麼刷的,真可以説是絕對完美,看不出一道排筆的刷痕,找不到一點瑕疵。真是妙不可言。”

“不過,就得這樣,”那女的説“這跟他的整個構想是一致的。”

“的確是很大膽的構想。”

“大膽的?”我説道“他們在説什麼呀?那不過是個空蕩蕩的房間而已。”康納笑着説:“這就是所謂禪宗風格,即萬事皆空的思想。”我看了一下里面的人。

“莫頓參議員在這兒。”他正在一個角落裏搖鼓舌大發議論,真有點像個競選總統的候選人似的。

“是在這兒。”警衞還沒有回來,所以我們就往裏走了幾步。我朝莫頓參議員那邊走去時,聽見他在説:“是的,我可以跟你們確切地談一談為什麼我對本人擁有美國工業的情況憂心忡忡。如果我們喪失了自己製造產品的能力,我們就失去了對自己命運的控制。事情就這麼簡單。比如説,1987年時,我們瞭解到東芝公司向俄國人出售了一項尖端技術,從而使蘇聯潛艇推進器的噪音大大降低。俄國人的核動力潛艇現在就在離我們海岸不遠的水下,但我們卻發現不了它們,其原因就是他們得到了本人的技術。國會對此十分惱火,美國人民更是義憤填膺。這全在情理之中。這種事的確令人難以容忍。國會準備對東芝公司採取經濟報復手段,但是替一些美國公司遊説的院外活動分子卻出面為他們進行通融,因為像休利特—帕卡德和康派克這些美國公司要依靠東芝公司提供電腦軟件。他們沒有其它貨源,無法抵制貨。當時的事實是,我們沒有能力進行報復。本人可以向我們的敵人出售尖端技術,而我們對此卻無可奈何。這就成了問題。我們現在不得不依靠本——而我認為美國不應當依靠任何人。”有人提了個問題。莫頓點點頭説:“是的,我們的工業的確不太景氣。我們現在的實際工資不過是1962年的水平。美國工人的購買力又回到了30年前的水平。這種狀況,即使對於在這個大廳裏我所看見的家道殷實的人們也並非沒有影響,因為這意味着美國的消費者沒有錢去看電影,買汽車、買衣服或者買其它東西。實際上,我們的國家正在每況愈下。”又有一位女士提了個問題,不過我沒聽清她問的是什麼。莫頓説道:“是的,我説了,是1962年的水平。我知道這令人難以置信,但是我們回想一下50年代吧。當時,美國工人可以有自己的住房,可以養活一家子人,可以把孩子送進大學。這些全靠一個人掙工資。現在是夫兩人都工作,可是大多數人仍然買不起住房。美元的實際購買力下降了。所有東西都比以前貴。人們拼死拼活地幹,為的是保住現有的東西。他們無法提高生活水平。”我在一旁聽着,不由自主地點起頭來。大約一個月前,我外出找房子,希望能為米歇爾找個帶後院的房子。可是在洛杉磯,房子的價格高得令人咋舌,我是永遠也買不起的,除非我再次結婚。也許再次結婚也買不起,因為…

我覺得有人在我背上捅了一下,回頭一看是那個門房。他把頭朝大門方向輕輕一歪,説了聲:“回來,小子。”我很生氣,可是我看康納倒是悶聲不響地朝大門口走去。

到了門口,那人説道:“我查了,這兒沒有坂村先生。”康納當即説道:“坂村先生就是在你右邊、站在房間那一頭的那個本人,他正在跟那個紅髮女郎説話呢。”門房搖搖頭説:“對不起,二位,如果你們沒有搜查證,我就要下逐客令了。”

“這並不是什麼麻煩事,”康納説道“坂村先生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他想跟我談談。”

“對不起,你有搜查證嗎?”

“沒有。”康納告訴他。

“那你們就是非法進入私宅。我現在就請你們離開這兒。”康納站在那兒不動。

那門房後退了一步,然後雙腳分開站定。

“我想你應當知道我是柔道的黑帶。”

“真的嗎?”康納問道。

“傑夫也是。”門房説。他指的是剛剛又走出來的一個人。

“傑夫,”康納衝那人説道“你是不是準備開車把你這位朋友送到醫院?”傑夫皮笑不笑地説:“嘿,你們知道我很喜歡幽默。那很有意思。好吧,聰明的先生們,你們可是走錯了地方。已經向你們做過解釋了。走吧!快走!”他用短的手指對着康納當戳來。

康納平靜地説道:“你先動武了。”傑夫説道:“嘿,你他媽的臭小子,我早就告訴過你,你走錯了地方…”説時遲,那時快,傑夫話音未落就被康納一個迅疾的動作打翻在地,呻着滾向一邊,滾到一個身穿黑褲子的人的腳邊停住。我抬起頭,看見此人的穿戴全是黑的:黑襯衣、黑領帶、黑緞面外套。他一頭白髮,渾身上下透發出好萊塢式的戲劇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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