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人之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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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帶着楚煙和藍玉，順着山路往上面走，越走越是崎嶇不平，到最後，一個人走在上面，尚且有些困難了。那沐英卻仍是健步如飛，時不時的停下來等着楚煙和藍玉。

三個人很快就走到一座廟宇樣的建築前面，那座廟宇是懸空建在半山的，看上去甚為驚險，再看去，又覺得巧奪天工。等走到廟宇前面到百米的地方，廟宇的燈籠照亮山路，楚煙和藍玉下意識往下面一看，不大為恐慌，原來這條山路竟是懸空的，下面不知深淺。若是一不小心踩空掉下去，可能會跌落山澗，萬劫不復。楚煙二人只以為那沐英是平時走習慣了，不以為意，才沒有告訴兩人，也沒有太往心中去。

走到廟門前，楚煙剛要抬頭去看上面的字，沐英卻扯着她的袖子説道:“姐姐，小心。”楚煙微微有些惶恐，問道:“怎麼啦？”

“你們先進來。”沐英拉着楚煙和藍玉的手，帶着他們走到廟中。一進門，沐英驚叫一聲。楚煙忙問他怎麼了。

沐英眼淚汪汪的説道:“我爹爹媽媽留給我的玉佩掉在外頭了，我要去撿回來，這可是爹媽留給我的唯一的遺物。”楚煙見他可憐，説道:“既然這樣，不如你在這裏等着，姐姐去幫你撿回來吧。”沐英把頭搖的像是撥鼓一般，連聲説道:“不要，不要。姐姐你等着，我去撿。你也瞧見了，山路崎嶇，我是走慣了的。姐姐要是萬一不小心掉到下面，我會不安心的。”他説的甚是誠懇，楚煙心中動，説道:“那你快去快來，我們就在這裏等你。”

“是。”沐英開楚煙的手，飛一般奔了出去。楚煙微笑着搖了搖頭，心中道:“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她正這麼想着，卻忽然見到那廟門像是生了手腳一般，忽然的閉上了。楚煙和藍玉，都覺得有些不對，他們上前去，想把廟門打開，卻沒想到那門嚴絲合縫，怎麼樣都打不開，竟然像是銅牆鐵壁一般了。

二人這才覺得，有可能是受了沐英的騙了。可是，卻已經晚了。這座廟，倚靠着懸崖而建，一面是峭壁，一面是山澗，就是有輕功，也本就出不去。

楚煙一抬頭，這才看到廟門裏面也掛着一塊牌子，上面用黑漆寫着四個大字:“桃源祠堂”原來，沐英竟然把他們帶到祠堂來了。

祠堂中燈火幢幢，怪影嶙峋，楚煙與藍玉，都覺得身上不寒而慄。楚煙對着外頭大叫幾聲“沐英”卻沒有得到半分迴音，想必沐英困住二人後，已然走遠了。楚煙不苦笑道:“這麼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兒，卻連續騙了我們兩次，説出去，真是笑柄。”藍玉也覺得哭笑不得。他説道:“這祠堂中並沒有機關，沐英就是把我們困在這裏，又能怎麼樣呢？”楚煙卻大有憂思，説道:“我們被困在這裏，不消幾，就會斷水絕糧而死。沐英雖小，卻是狡黠異常，要是沒有十分的把握，他又怎麼會把我們騙到這裏來呢。”二人想到過幾天無水無糧的情形，不心有餘悸。

藍玉與楚煙在祠堂門口坐了一會兒，只覺得折騰了這一整天，很是疲憊不堪。不知不覺間，已然沉沉入睡。

等到第二天，楚煙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萬丈陽光灑在她身上，只覺得暖和融融，很是舒服。楚煙推了推藍玉，藍玉便也醒了過來。他見到自己倚在楚煙身上睡着，覺得很有幾分歉然。楚煙卻是朗然，心中澄澈，自然不會有什麼。

楚煙説道:“藍兄，既然我們已經進來，倒不如進去看看吧，説不定從這祠堂中，能現什麼事情也不一定。”藍玉點頭，兩個人走了進去。

這座祠堂的搭設，與平裏見到的祠堂，並沒有什麼不同。唯一讓楚煙和藍玉驚奇不已的是，祠堂中供奉的神位牌，竟然足足有上千那麼多。最讓人詫異的是，那些靈位牌，並沒有諸如什麼“太公”之類的，幾乎全部是“父”

“母””兄“之類，可見供奉的人，都是年紀不大的新鬼。

楚煙細細觀察過這些神位牌，現神位牌的新舊彷彿，可見這些人幾乎都是在同一時間死去的。這讓楚煙和藍玉，都覺大為詫異。他們都想起在公雞坉中的所見所聞，那時候陳友諒派人屠村，把村人殺的一個不剩。難道，這裏也遭遇到什麼大屠殺麼？

可是，為什麼這場大屠殺死去的人，幾乎全部是壯年人，而老弱婦孺卻能倖免於難呢？楚煙想起這個村裏的人，對外面人的牴觸，又想起沐英屢次三番，想法子害他們兩個，心中終於有了一絲頭緒，那就是…仇視！

這個村子裏的人，對外面的人，充滿了仇視。因為他們都有親人死了。沐英害他們，並不僅僅是為了那個叫鳳凰的女子，恐怕與這場不知道幾年前生的大屠殺，也有關係。楚煙又記起，當她和那個叫鳳凰的白衣女子説起“我軍中有一將軍，就是因中了這厭勝之術，意**不受自己控制，殺降無數，以至於一之間，生靈塗炭以數萬人計”時候，那女子慘白的駭人的臉，心中的謎團終於慢慢解了開來。

想必，那個女子，正是經歷過那場生在桃源村的大屠殺，所以聽到説有人被殺，心中難受，就把害常遇的那小人兒和生辰八字給焚燒了。她這麼做，倒是真心實意。楚煙不為自己懷疑過她，因為懷疑她聽信沐英的話，覺得很是過意不去。

藍玉和楚煙討論了一會兒，都覺得又餓又渴。藍玉不嘆道:“這祠堂中，本來就舊鬼已多，沒有想到，到了今天，又多增添了我們兩個。”楚煙不苦笑起來。

沒有水沒有食物的子，是很難熬的。藍玉説的輕鬆，只不過是聊矣自我安。還有就是當時，他還沒有那麼餓。

到了晚上的時候，飢渴再一次折磨着兩人。要説飢餓還能讓人忍受的話，那乾渴就像是魔鬼一般，會把人折磨的死去活來。從昨天到今天，兩個人已經有整整一天一夜，沒有喝過一口水，沒有吃過一粒米了。而這祠堂中，空空如也。現在不是祭祀時節，沒有任何祭祀的物品，兩個人只能忍受煎熬。

晚上，他們好不容易睡着了。可是一旦到了白天，子就沒有這麼好過。楚煙和藍玉的嘴，都變的龜裂開來。兩個人面蒼白蒼白，一點人氣也沒有了。更何況，又是在這供奉了上千個牌位的祠堂中，就更容易摧毀人的意志力。

又是漫長的一天，好不容易捱過了。傍晚時分，藍玉對楚煙説道:“我藍玉，曾經無數次幻想自己是怎麼死的。我想過死在馬上，想過死在軍營中，想過死在朝堂之上，卻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死在這座祠堂之中。”楚煙強撐着，説道:”藍將軍，你不要説話了，説話只會耗費氣力。

“藍玉看了楚煙一眼，她一襲紅衣，在晚霞的映照下煥出奪目的光彩。

人，一旦缺少水和食物，神就會變得渙散，容易產生各種幻象。此時，藍玉忽然覺得，眼前陪伴她一起死的楚煙，變得如同九天仙子一般美麗。她一會兒是楚煙，一會兒又變成了郭惠，藍玉想要把她看清楚，卻怎麼都不能夠。

“藍兄，我相信，我們一定會逃出去的。”楚煙用力握着藍玉的手，説道。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楚煙這麼做，並沒有半分男女私情。她只不過是想鼓勵藍玉與她，一起支撐着存活下去，只要有一線希望，就絕對不會放棄。

藍玉心中，原本有一個**頭，他本來想那麼去做的。但是一霎那，覺得自己的想法很齷齪，很不人道，楚煙如此鼓勵自己，與自己生死與共，自己怎麼可以產生那種野獸一般的**頭呢。

人，是不能吃人的，尤其是不管什麼情況下，都不能為了存活，而吃自己的朋友和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