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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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確定這次我是否真的去了熱褲。當一個人習慣孤獨之後,恍然中我又回到了後學生時代,府南河的水清冽了,又混臭了,又清冽了。這幾個月來,我就常常這樣坐在河邊的大小茶鋪中,幾個朋友或者乾脆就一個人,彈茶。老虎灶中一桶一桶的開水,換成一瓶一瓶,再一碗一碗、一股一股將我的特花或是峯一次一次沖淡成玻璃。

茶總歸是茶,不是白開水。我無法遏止自己不去想熱褲,不去想蕭蕭。這兩個女人象天平左右的兩個砝碼,一端輕了,另一端總是會重重地壓下來,令我不氣來。

儘管把脯拍得震天響,胖曾的扶貧基金和扶貧貸款還是如同他的減肥目標一樣,一月一月的往下拖。大姐介紹我去了一家集團公司做子公司經理。集團總部和七個子公司在一起辦公,連帶司機和前台文員一共就十一個人。集團老大離職前是省檢察院的廳級官員,捏了不少人的把柄,下海後辦了房地產公司,銀行踏破門檻地要求貸款給老大。一年來集團的資產從一輛別克滾到了三千多萬。集團的項目很多,上一個項目就成立一個公司,我就擔任旗下信息技術公司的經理。説是公司,其實上下就我一個人,相關的文員、財務系統都是與其他子公司一樣,與集團合用。項目是與成都市商業銀行的一套中間件系統實施,合同早就簽定了,價格很透明,是投標各公司中最低的。原因很簡單,我們的價格從理論上沒有一分錢的利潤,我們的報價就是其他公司的進貨價,我們能賺錢是因為我們有強大的合理避税能力。工作內容很簡單,就是隔幾天打電話打我們上家的香港公司,讓他們去催悉尼總部儘快發貨,貨到後再聯絡上家成都代表處的技術支持人員到託普軟件院封閉的開發中心去指導實施。一週也就五六個電話的工作量。

我對胖曾説,你的錢快一點,老大催我上新項目了。事實上,老大對我很客氣,從不關心我的作息時間和具體工作內容。他很清楚,象我這樣的年輕人是閒不住的,對於我來説,他有太多的機會讓我長大。畢竟,關係才是第一生產力。

自從我到集團工作,猴子就經常打電話約我喝茶下棋。猴子是我的大學同學,和我一樣不務正業,跳了專業,一直在廣告公司做房地產項目,也算是個比較臭的圈內名人了。我知道這小子在動老大幾個房產項目的腦筋。我不只一次在南河邊的茶鋪或是羊西線的茶坊讓他死心,他就是不聽,總是心存僥倖。

“老大賣房真的不用策劃。”我對猴子説“我們最近的一個項目是和外貿公司的合作,他們出地,就是西延線二環外的那塊地,我們出錢,其實是建行估倒貸給我們的,建一棟高層,還外貿公司三層,剩下的是商品房。”我彈了口茶,接着説“藍圖才畫出來,房就賣完了,電力公司集團採購了。”猴子鼓起眼睛,眨都不眨。

我説:“現在才準備開挖,已經銷售回款85%了,還不知道建行貸款怎麼用,丟在帳上生黴。”猴子怪叫兩聲,一聲嘆息:“這個咋要得呢?看樣子老子們的計劃書又只有賣給置信了,老子又整成他們的專職策劃了,茄子,幾副顏不肯出大價錢。”猴子悶聲不響,一連走了幾手錯棋,把力斬我大龍的好局送掉,一手攪了局,諛笑着説:“江哥,還有件事情只有你能幫我的忙。”這段子,我比較乖。住在柳胖子的空房子裏,套二的房子除了兩張牀,就是一張摺疊餐桌。家用電器只有一個當年他發跡的時候用來存放現金的電冰箱,那東西嗡嗡地響,完全蓋過了隔壁深夜的巨鼾,讓我能完全入睡。柳胖子和她的老婆是同班同學,因為學的事,柳胖子多留校一年,畢業時直接投奔她老婆分到了規劃設計院,92年就迅猛地結了婚。柳胖子説運氣很好,一是追老婆的時候很順利,當年她老婆是班花兼才女,曲高和寡,讓他死皮賴臉地獨佔螯頭,二是89年6月3晚上他就離開了**,成為當時**領導班子中關鍵時刻和黨中央保持一致的典型。柳胖子説那時真***的單純,每天幾十萬的捐款,籤個字就可以隨便提,自己又冷又餓也沒有想到動一文。

柳胖子是個時常被熱情衝昏頭腦的人,除了89年的愛國熱情,還有92年的高尚愛情,2001年的天,也就是現在,他又投入到了木桶銷售的熱情中了。他説,成都市場太小,他要去上海。

我也隱隱想,象柳胖子那樣創業。中國人都有老闆情節,柏楊説三個中國人是一條蟲,一箇中國人才是一條龍。

我想,我是情大變了,對於無愛的完全沒興趣了。

我遠遠看到那個女人一個人坐在河邊的那個陽傘下喝茶,和前些天一樣,拿了本書看,桌上還是那包ysl女士香煙。幾天來,我就穿着這件領口發黑的中式對襟短衫,捲起袖口,腳蹋一雙圓口千層底北京布鞋,掛一副齊白石眼鏡,左手背在後面,右手拿把摺扇,不時風雅地把扇面抖開。

扇面是算命,還畫了泰卦。

錦江邊的天茶鋪是成都最有名的茶鋪,坐滿了時尚和準時尚的人們。還有穿梭不停的擔擔麪、熱豆花、掏耳朵、頭肩按摩、煮花生,我和另外兩個算命的同行就混跡於這幫小販之中。蜀犬吠,只有天的成都才有那麼幾分陽光,陰翳了一冬的成都人就偏愛這份陽光下的安逸子,哪怕曾經的錦江發散着巨大臭氣的時候。我冷眼相對另外兩個算命的,他們是用的是麻衣相面和四柱六親,懵人的玩意。我則是正宗的晉朝王弼的得意忘象外加梅花易數,由心起卦,幾天來我已經在這裏小有名氣。何況,我是成都人。

那個女人很清秀,一額的劉海很傳統,皮膚很,粉白之下甚至能看到淡淡的青血脈。我在她面前走過又走過,她看了我幾眼,又有些猶豫,始終沒有開口。直到她等待的男人姍姍來到,那男人衝着我一笑:“老師,算命。”頓了頓問:“好多錢。”我接了那男人的煙對火點燃説賤命五元,好命十元,貴命五十,認命給錢,不認命免單。男人對女人笑了笑説這個師傅算得準。我對清秀女人説“小姐報個號碼給我,隨便什麼號碼,電話也可以,生也可以,找張鈔票照着念也可以。”我給女人説,她應該是屬龍的,有呼道疾病,三歲才斷,六歲那年有一場大病,十九歲那年談戀愛,喜歡紫,目前在電視台或者電台或者報社總之是新聞系統做主持人,現在應該住在東門,父母都是國家公務員,但在八到十年前就已經離異。

女人呆呆看着我,頭點的象雞啄米,半晌才説:“神了。”我問小姐想問什麼。男人幫着回答,問姻緣。

我説:“實話實説不要生氣,小姐命不好,帶妾象,目前很難有夫緣。”男人問有沒有解。我問認不認命。女人説很準很準認命。我説解成好命簡單,先拿錢來。男人快拿出50元的鈔票。我搶白男人“你給啥子,別個的命別個自己給錢。”我對女人説:“找個屬牛的陰曆五月生的男人,才是你的真命天子,其他的男的都不行,只能當二。”我起身拿錢道謝就準備走人,突然聽到有人喊“江樹!”我嚇了一跳,回頭看,是欣欣。

王總打電話來問我近況,他倒是混得不錯,自己在公司中如魚得水。他説很懷念在成都的子,想吃川菜,他讓老婆開了個餐廳,沒請到四川的廚師,請了個湖南的湊數。我説我一定來南京吃你的湖南川菜。他問我和熱褲打算什麼時候結婚。我説早分手了,現在和蕭蕭也沒聯繫了。王總悶了一會,説其實欣欣不錯。

王總不知道欣欣是雙戀。而我對欣欣的興趣只限於雙戀本身,而且目前只停留在片中的搏鬥畫面中。欣欣打過幾次電話來找我,想約我和熱褲再談談,描述熱褲如何如何地做淑女,旁敲側擊地説熱褲每天晚上都很想我。我説該不是你戀上了熱褲了吧。欣欣説哪象你們這些壞蛋,吃了碗裏的看着鍋裏的。我説我們的事情不怨我,熱褲知道問題出在哪。欣欣説只許你們男的天天出去晃,就不准我們女的偶爾晃一下。江樹,那天你在河邊茶鋪到底在幹啥子。

欣欣目睹了當我算命的全過程。當叫住我的那一刻,我和她四目相對,然後飛快地逃了。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向熱褲描述我當算命先生的前前後後,是當個笑話講還是痛惜我離開熱褲後的窘迫。

“別給熱褲説。”我求欣欣。

欣欣説:“你要給我講全部,我是説全部。”在良木緣咖啡的背景音樂中,約翰列儂的聲音穿透在每一杯卡布其諾中,欣欣説這裏比較有情調。我説又不是談戀愛,要那麼多小情小調,你犯賤啊,求求我吧,我可以邊泡吧邊泡你。

欣欣罵爬你的哦,快點講。

就着燭光,就着玫瑰。我先痛罵了我同學猴子的無恥構思,説這傢伙當時如何懇求我幫他一次,然後表白我心軟,何況助人為樂,我是如何善良,接下來就是穿着猴子幫我找來的髒衣服先在錦江茶鋪實習了幾天,並讓她那個電台主持小mm對我深信不移,最後是猴子出場,我們一起演雙簧。

欣欣聽得哈哈大笑,近乎失禮,惹得臨座在一旁探望。欣欣説,那個女的就那麼瓜,你説得那麼準,她不會覺到你們有問題?再説看你那個樣子咋看都是個唱戲的,最多化裝成個狼,算啥子命哦,鬼才相信。

我説你這個瓜女子才這麼瓜,一,老子玉樹臨風,一看就是個有真才實學的算命先生;二,猴子故意賣了個破綻,他一直給電台主持多説了兩歲,他説那mm喜歡成一點的,老子給她説要73年屬牛的男的配,猴子換個環境就可以拿身份證出來看。這個叫將老伴的何老頭,將合適。

欣欣一面回憶猴子的形象,一面喝咖啡,説:“你同學比你好耍,哪天約出來耍。”我説開玩笑,猴子策劃了幾個樓盤了,水準一,置信一半的盤都有他的份。

欣欣説,你和猴子是同學,他們兩個要成了,你不怕穿幫?

我説穿幫就穿幫,關我事。

女人的話有毒,欣欣説穿幫還就真穿幫了,而且還關了我很多事。

那天柳胖子打電話來説從上海回來了,正在玉林煎蛋面吃冷淡杯,説聚一聚。言語中很是興奮,又象還有餘味,我想柳胖子怕不是要把房子收回去吧。事實上柳胖子壓沒提房子的事,完全沉浸在上海市場的成功開拓中。柳胖子當初説要去上海的時候,嘉熙公司的帳上只有四萬元。辛苦經營了一年多,終於第一次出現了帳面盈餘,陳盛謹慎地堅持要先把本地市場先做起來。柳胖子則堅持要闖上海灘,柳胖子當時説沒進上海的產品等於沒進中國。結果是柳胖子借了三萬元外債開了輛切諾基帶上了一隻嘉熙木桶和一個助手就去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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