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前塵悠悠生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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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腔淡淡泛酸,口與喉頭悶得難受,纏繞她好久的疑團,她想,該是尋到解開謎底的那條遊絲了。
絲剝繭,撥雲見
。儘管住持師父的話説得模稜兩可,已教她憶起爹在世時,幾番酩酊大醉後無意間吐
出來的事!
“月兒…‘白家寨’不該是咱們的,不該叫作‘白家寨’啊,呵呵呵…月兒…月兒…咱們得等,得一直等、一直等下去…”
“等什麼呢,爹?”
“等人來報仇,把咱們這一切討回去…呵呵呵…討回去啊…”
“爹,您醉了。就説了,別喝這麼多呀!”
“胡説!沒醉…咱清醒得很!喝!陪爹再幹掉這一罈。”
“不行喝。娘在世時,還説得了您幾句,如今您酒喝兇了,月兒不叨唸着,還有誰阻得了?爹,究竟有什麼事?您心裏別不暢快。”
“咱暢快得很!唔…你不嫁,要悔婚,那、那也好…也好啊,咱們父女倆就留在西,守着‘白家寨’,等那人…爹要沒能等到他,你接着往下等…那人會來的,總有一天會來的,呵呵…再喝…”
“等他來,然後呢?”
“然後…把該他的,全還他…”幾回醉酒,爹都話中有話,她當時沒放在心上,以為爹只是思念孃親,心緒低落,所以不胡亂言語,作不得真的,而今細細回想那些片斷,才豁然醒悟。
羊兒拿着羊在她身側蹭擠,棕黑
的鼻頭學着狗兒般隨處胡嗅,她小手下意識地摟着羊、
着它軟綿綿的細
,思緒悠盪。
此一時際,通道木門那兒似又傳來聲響,白霜月一開始並未留意,是見故悟大師忽地側目,才跟着揚睫瞧去。
銷聲匿跡整整五的男子終於現身了。
推開那扇厚實的木門,天梟修長的身影佇立在乍颱風中,髮絲凌亂了些,隨風張揚、翻凌,面容略帶風霜,兩腮與顎下甚至冒出淡淡的胡青,為斯文俊柔的五官平添不少獷味道。
他一語不發,眼神隱晦莫名地瞥了故悟大師一眼,跟着沉沉凝向縮在矮牆下那團纖影,先蹙眉怪異地盯着那隻放生羊,似乎頗納悶它怎會出現在此,最後,琉璃眼又緩移,轉至女子的秀顏,一瞬也不瞬地與兩道清潤的眸光相接。
“你回來得正是時候,今兒個有牧民送來新鮮的青棵,就缺個人幫忙磨粉作餅。”故悟大師笑笑道。
天梟仍面無表情,薄淡抿,兩隻眼
本除那姑娘外,哪兒也不看。
是了。紅塵男女,情本多嬌,出家人還是少管為妙。
明白自己太多餘,故悟大師灰袖略揚,忽而對羊兒招招手,説也奇怪,那頭放生羊像被了魂似的,聽話得很,立即咩咩叫着掙
白霜月的懷抱,隨在老僧灰袍身後,一塊兒往下頭通道走掉了。
頂樓平台上儘管尚有兩人,卻靜得只聞風聲。
敵不動,我不動。這原是白霜月的做法,但今情況顯得很不一樣。
男人佇足不動,她卻起身朝他步近,裹身擋寒的薄裘毯落在石地上,她並不去拾,只把眸光鎖住,筆直對他走去。
天梟心中微訝,五官沉凝依然,垂目斂眉等待她接下來的舉動。
她在距他半步左右停下,渾無懼意地仰起臉兒,她驕傲的眼深幽幽的,像是不自覺間也已練就魂法,有意無意地對他催動着。
“我要看你的。”她天外飛來一句,咬字清晰無比,膚頰白裏透赭。
天梟雙目細眯,將瞳底亂竄的兩抹燦輝得加倍鋭利,瞪住那張僅及自個兒顎下的秀顏,猜測着她的意圖。
不管他肯或不肯,反正她是打定主意非看不可。白霜月銀牙暗咬,小手已往他身上探去。
她一手摸索男人腋下的繫帶,一手拉扯他的前襟,試了幾回,好不容易才尋對方法,待解開兩處繫帶,她呼息頻亂,動作更是急促,把他的襟口扯得鬆垮垮的,連帶裏邊的中衣也拉得大敞。
天梟不動如山,由着她在青天白不對他伸出“魔爪”他眼神變得深濃,嘴角吊兒郎當地勾勒着,幽冷問:“所以…你是答允了?我為你奪回‘白家寨’,你從此是我的?”漂亮的燦眸迅速地瞪了他一眼,她雙腮如花,咬
不語,手仍繼續作亂中,直到男人那片淡泛古銅
澤的闊
展現在前。
她緊抓住他兩邊衣襟,抓得好用力,把布料擰得發皺,大氣也不敢地盯着他的
看。在男
的兩
之間,正是膻中
的位置,有一顆米粒大的血痣。
爹在醉酒之後才會提及的那人,當真來到自己身前了,這一切皆是真的,並不是爹醉後的胡語。
震驚、愕然、不知所措,如此的心緒彷彿早都沉澱過了,如今惑盡散,真相大白,她有種奇異的、如釋重負之
,淡淡慶幸着,至少啊至少,她無須再幫爹等下去,因她已等待到他。
極淡地一笑,她看向他,幽瞳傲氣不變,卻已無戒備之和較勁兒的意味,只菱
輕啓,徐聲道:“‘白家寨”欠你們滄海傅家的,要就儘管取去,何須這般捉
人?”打一開始便耍得她團團轉,不累嗎?
男人俊容微乎其微地繃緊,五官頓作凌厲,左震動略顯,那顆血痣亦隨之起伏。他的熱息陡地噴上她的頰,低嗄質問:“故悟老…僧,適才對你説過什麼?”她知道,他其實想罵住持師父“老禿驢”或“老傢伙”但硬生生改稱“老僧”見他磨牙切齒、神情陰鷙,不知怎地,她竟有幾分師出無名的得意。
唉…怪啦,也不曉得有啥兒好得意的?
內心悄嘆又苦笑,她靜瞅着他,道:“不是住持師父説過什麼,而是我爹對我提過的事。斷斷續續、零碎散亂的,我已然記起了。滄海傅家嗎?我聽過你的名字,若我記得沒錯…”略頓,她秀睫掀了掀,似在思索,然後嚅又喃:“你便是傅長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