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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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們押着她到了大族長的議事廳裏,大族長的臉從頭到尾一直很難看,妮雅知道,這個和她在一個村子裏,看着她長大的老人,對她爹爹有着很深的期望。儘管也許早有預
,但真正得知真相,她們還是傷了他的心。
大族長讓長老放她回去,儘管長老們並不肯這樣罷休,但礙於族長的威嚴,也不敢多説什麼。妮雅知道大族長在心裏是想護着她的。
她回到家,她爹就直直地坐在廳堂裏,對着牆上的牌匾發愣,妮雅心裏一陣難受。她爹心裏清楚得很,她什麼也不必説,他便明白了。
她默默陪在他身邊,一直等到大族長領着眾多聯盟裏的長老闖進她家。
一羣人團團把他倆圍住,長老們都等着族長髮話,族長盯着她爹的眼睛,面無表情地一直看,一直看…過了好半響,才長長嘆了口氣“達桑,你和你家這丫頭,真是好大的膽啊!”長老們見族長起了頭,紛紛拿出族規毫不留情地一陣痛罵,甚至是詛咒,怨他們壞了規矩,怕來年真生出什麼事來,恨不得拖他們出去宰了祭天才好。
妮雅見她爹一聲不吭地聽着,心裏好生難過,她心疼她爹就這樣心甘情願地受委屈。他們是壞了規矩,可這幾年來,什麼事兒也沒生出過,妮雅甚至覺得那些燕兒也喜歡上她了。好燕兒淨往她家裏飛,一年一年,每到這時節,它們便回來,像是真的識得路一樣,回到這
裏伴着她,她第一次獨自去採燕,也就是像達娃這年紀吧,只有入了夜,天完全黑下來,她才敢出門,風吹着海
呼嘯地拍着岸,她只有一盞長柄的小燈,直到如今,走着那條道,她還是能想起那樣的
覺。
只有到了燕兒,聽着那些燕兒拍翅的聲音,她才能安下心來,這些年來,一直是這些燕兒在陪着她,它們讓她和她爹能吃飽穿暖,她從心裏
它們,她每年只採二茬燕,第三茬是一定會留給燕兒們的,就算是不採燕,她還是會每夜去
裏,她守着它們,免受偷採者的騒擾,她親眼看着它們生兒育女,看着它們離開,然後再眼巴巴地等它們回來,它們就似她家人一般。
罵聲越來越高,下的咒越來越狠,直到大族長板起臉來怒喝一聲,長老們這才不甘不願地停了嘴。
“這燕兒,族裏要收回來,燕,你們家也沒資格採了!”大族長宣佈完,便拂袖而去。
幾個平裏因為她家燕兒爭氣而在聯盟裏吃了大虧的長老,早就看她爹不順眼,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這受過的氣還沒撒夠,看到她家堂裏掛着的那個“極品”的匾額,幾個人三下五除二,取下,摜在地上,用力地又踩又跺。
妮雅覺得這每一腳都像踩在她爹心上似的,拼了命地上去攔,卻被幾個強壯的隨從推倒在地上。
她本想再上去,就算拼個死也要把他們攔下,從剛剛開始便不説不動的爹,拉住了她,他疼她,捨不得她傷着,他臉上隱隱出屈辱的神
,她為他忍下了。
一幫子族裏備受尊重的長老,發瘋似的發夠了,這才罵罵咧咧地離去。
她爹鬆了她的手,有些木然地走到那印着無數腳印,橫卧在地上的牌匾前“撲咚”一聲便跪了下來,撫着他一輩子最大的驕傲,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猛了幾口氣,嘴巴張了好幾次,話還沒出口,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雙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妮雅嚇壞了,奔到他身邊,硬撐起他扶到牀上,然後飛奔出家門,去找村裏懂醫的來幫忙。
結果人家來了,看過了,只是説氣血淤積,一時情緒動,引得氣血翻騰,所以才吐了血。
拿了幾味活血化淤的葯,妮雅把人送出門,那人還特意叮囑道,過幾天,等這事過去,一定送她爹去內陸的村子裏找巫醫仔細看一下。妮雅在心裏暗暗記下,等這事兒過了,一定要帶她爹去看病。
等她再回到屋裏,卻發現她爹不見了,她心裏隱隱曉得她爹會去哪裏。
順着通向燕兒的路,妮雅在路口那裏,看到她爹倚着一塊石頭,微
着氣,目光就依戀地望向他們家的
口,妮雅覺得心裏酸酸的,眼眶一熱,淚便
下來了。
她忙用衣袖抹了淚,上前去扶爹,她爹回頭望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説,任由她扶着,往回走。
妮雅忽然覺得,就在這一眼的工夫,她爹忽然老了好幾歲。
再説郝睿,他這一夜都沒閤眼,他眼看着長老們押着妮雅殺進族長家裏,然後一羣人在議事大堂裏開會,他想跟進去,卻被人攔了下來,於情於理他都是個外人,這些族裏的事情,他本是不該手的。可是他回到船上,翻來覆去的,腦子裏就是忘不了那名喚妮雅的女子離去前留給他的那一眼,那一眼看得他心裏好生的難受,怎麼樣也放不下,就這樣來回折磨他,讓他心兒揣揣的,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最後,他乾脆就下了船,讓五子去村子人找人打探消息。
到了快晌午的時候,五子才氣吁吁地回來,説是他們要將達桑家的燕兒
收回去,現在正在族裏議着具體怎麼辦,郝睿一聽就急了,這可怎麼是好?!這可不僅僅是他們族裏的事兒了,達桑家的
可是他郝家租下的啊!還有擂台這碼子事呢!怎能讓他們説是便是?
郝睿心裏一陣慌亂,但很快鎮定了下來,問道:“達桑家的人怎麼樣?”
“説是已經放回去了,還聽説族長領着一幫人到達桑家裏去鬧了,達桑病得厲害的!”那他們有沒有對那女孩怎麼樣?郝睿心裏暗暗這樣想着,對五子道:“咱們分兵兩路,你接着去族裏打聽,咱去達桑家看看!”説着他便邁開了步子。
從他們船停靠的地方,郝睿沿着海岸向達桑家的方向走,他走得很急,心裏更是焦急。
遠遠的,他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子站在海邊上,雙腳踩着花,他覺得這身形有些眼
,近了,才發現,原來這就是他心裏念着的人兒。
他剛想叫她,還沒開口,只見她直直地踩着海水,向海裏走進去,他隱約瞧見她臉上有決絕的表情,雙眼直直地望向遠方,他被她的表情嚇到了,扯開嗓子拼命叫她的名字,可她卻像沒聽到似的,繼續向海裏走,眼看着海水便沒過了肩膀。
他朝她的位置跑過去,也不顧海水濕了鞋子,可只一下子,便沒了她的影子,被海水沾濕的長衫一下子變得很重,拖住了他的步子,他一邊叫着她的名字,一邊向她消失的地方,深一步淺一步地走過去,他不瞭解海里的情況,走着走着,怎料到這海底忽然生變,突然陡了下去,他一腳踩空,身子完全沉入海里,花沒過了頭頂。
這下子,入眼的全是湛藍湛藍的海水,他第一次發現,這裏的海水又清澈又美麗,陽光透過水麪,亮得閃了他的眼,讚歎過後,他到肺裏像是要炸了似的被擠着,他是陸地上長大的孩子,從來不識水
,等他意識到他沉在海水裏,馬上慌了手腳,手腳同時拼命地胡亂划着水,可越是慌張,沉得越深。掙扎了一陣,他覺得自己的身子忽然變得很輕,想來,怕是要死了,意識也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