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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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有云:羽化而登仙。此毒亦由此而得名。
服此毒者,妝容安詳靜謐,亡後七,肌體如冰似玉,體香如蘭似麝,可保百年不腐。
劉公公顫顫的回,想去尋那個女官説些什麼。目光在殿內一掃,一下子便定住了。
軟榻西側的矮几旁,那名女官安然斜倚,雙眸低垂,笑意儼然。
無需近旁細看,他也能知道,對方亦是同樣服食了天下奇毒——羽化。
-----御書房,燈火通明,一身明黃龍袍的男子安靜的坐在龍椅上,等待着那個或意料之或意料之外的消息。更漏已敲響了三聲,風停雨歇,天地一片寧謐,紗窗上,甚至透出了一抹淡淡的月,似乎剛才的風雨從來不曾存在過。
太監總管徐湖小意的在旁低聲道:“皇上,不早了,該歇了!”他淡淡的勾了下嘴角:“再等等罷!”劉福終於回來了,跌跌撞撞的進來,跪在地上,半片衣襟都濕透了,下襬滿是泥水,臉更是慘白如紙,手卻還捧着那隻托盤,盤內是一支小小的白瓷瓶。
目光落在那隻瓷瓶上,他立起身來,用一種瞭然的冷靜口吻道:“她還是不肯喝麼?”語氣裏沒有多少的意外,有的只是淡然,習慣的淡然。事實上,算上這次,這已是他今年的第三次賜藥了,她卻總是冷笑着不肯喝。
劉福瑟瑟的着抖,聲音破碎而語不成聲:“娘娘…娘娘她…她薨了…”話才一説完,他已叩不斷,竟哀哀的哭了起來。
瞳孔驟然的緊縮了一下,雖然決定她生死的那個人正是他,可在聽到這意料之外的消息後,他仍是免不了的心一痛,揪心一般的痛,她終於去了,他也終於解了…
“怎麼死的?”他沉沉的問。
“是羽化,羽化…”是羽化麼?這麼説來,她是早有準備了。難怪她始終不肯遂了自己的願。
問的急了,也只是冷冷的道一句:時候未到!
眼神冰冷,語氣如刀…
緩緩坐回椅內,他慢慢道:“她説了什麼沒有?”
“生…生於荼蘼,死於荼蘼,始於荼蘼,終於荼蘼…”劉福顫顫巍巍,以一種帶着哭腔的聲音吐出了上述的話。
他輕輕的啊了一聲:“又到了荼蘼花開的時候了麼?”聲音很低,低的幾乎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才能意會。
好一會,他才終於擺了擺手:“下去罷!明兒傳諭天下,皇后駕崩,令天下守制,喪事完後,徙皇后遺體入皇陵,侯朕百年,同棺共槨!”劉福噎噎的謝了恩,這才拖泥帶水的下去。
劉福離去後,他才又緩緩起身,有些茫然的環顧了一下室內。
一切似乎沒有變,一切又似乎都改變了。
至少,從此之後,再不會有一個女子挾裹着香風,巧笑倩兮的走進來,嗔怒的瞪他…也再不會有一個女子會狂怒的闖進來,指着他的鼻子大罵忘恩負義、狼心狗肺…
記得那時初見,荼蘼架下,素衣簪花,嬌容粉靨,酣睡正甜…
聞聲驚起,靨上桃花亂綻,轉身疾走,裙上亂紅遺滿地,榻上錦帕繡雙蓮…
轉瞬十餘年,再回時,已是陌路…
他澀澀的笑笑,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袖籠,卻是摸了個空。
這才想起,早在幾年前,他已親手燒了那張錦帕…
御書房的地上有一灘水跡,幾個足印,其一個足印旁,有一片小小花瓣,一半已被踩的爛了,另一半卻是出奇的潔白純美,形成了一個極端的對比。
如——那個女子的一生…
默默的看了許久,他終是站起身來,走過去,俯身拈起了那片花瓣。
那是一片荼蘼花瓣,他知道。
荼蘼,是她的名,亦是她最愛的花!
開到荼蘼花事了,塵煙過,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