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黑老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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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取暖爐若想將一具屍體徹底焚燒完,沒有一天半宿的時間絕對辦不到,這比肢解屍體還要令人厭煩,我把這件極其耗費時間的工作給無所事事的傻女孩。

她幹得非常投入,一刻不離地守護着熊熊燃燒的爐膛。…我把因丟失古畫而產生的滿腔怒火全部傾到歌舞廳裏那些因生活所迫而賣身的無辜的女人們身上。

我一個接着一個地將她們誘騙到寡婦街上大洋馬的家裏,我無情地折磨她們、我兇狠地殘殺她們,我掠劫她們隨身攜帶的財物。

然後就用那個小小的用來取暖的火爐將其焚屍來跡。我殺人的手段越來越殘忍,殘忍得竟連我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我從此一發不可收拾,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殘害了多少個可憐的女人。

有一天,我突然心血來,將那些被我殺死的、早已化為灰燼的女人們的內褲翻出來,興致發地數點一番,各各樣的、花花綠綠的內褲一共是十七個,也就是説我已經殺死十七個無幸的女人。

我將內褲進大洋馬的破衣櫃裏,然後穿上外衣:“你好好地看家,不許亂動傢俱,特別是不能擺電源座,知道嗎!”我叮囑着傻女孩,她十分快地點點頭,明白我出去會幹什,肯定會領回來一個花枝招展的嬌豔女人。

然後嗎,嘿嘿,我與你一起過殺人癮啊!

“咔嚓”一聲,我將房門反鎖上,雙手進衣兜裏向着歌舞廳漫步而去,尋找新的獵物。…***“好哇,我可找到你啦!”我正佇足在昏暗的舞廳裏等待新的獵物上鈎,一個老太太面冷漠地一把拽住我的衣袖:“你説,你把我閨女到哪裏去啦?”

“什,大娘,你説些什啊,我什時候看到你的姑娘啦!”我企圖掙開老太太的手,冷冷地狡辯道,是啊,我一鼓作氣殺死了十多個舞廳小姐,哪個是你的閨女我怎能知道呢:“大娘,我不認識你閨女啊!”

“你胡説,”老太太斬釘截鐵地説道:“你想耍賴啊,就是你從這裏領走了我的閨女,這是坐枱小姐告訴我的,看看你的手。”老太太指了指我的左手:“對,沒錯,坐枱小姐告訴我説:一個左手缺少三手指的男人領走了你的姑娘!”我正與老太太爭辯之際,幾個男人早已悄悄地聚攏過來將我圍住,我立即覺到有一種不祥之兆,老太太轉過頭去衝着那幾個男人訴説道:“同志,我的閨女去年離了婚,今天天工廠又停產啦,工人全都下崗啦。”老太太説着説着難過地落下幾滴混濁的淚水:“唉,家裏一點生活來源也沒有哇,萬般無奈之下我的閨女只好到這裏來陪人家跳掙點生活費,可是,可是,這幾天她一直沒有回家,我找遍了親戚家和鄰居家,還有她的同志家,凡是想起來的地方我都打聽到啦。

可是怎也找不到她的影子…於是,我只好豁出這把老臉來到這裏打聽她的下落,一個坐枱小姐告訴説,有一個左手缺少手指的男人領走了我的閨女,就是他,就是他…”不容我再分辨,有一個男人掏出證件在我的眼前晃了一下,然後淡淡地衝我説道:“我們是警察,你跟我們到派出所裏把這件事解釋解釋!”完啦,終於翻船啦!

我心裏默默地嘀咕道,腦袋“嗡”地一聲,頓時一片空白,在幾個男人的推搡之下我木然地走出歌舞廳。

“你的身份證!”在派出所的會議室裏,幾個男人將我按在一張椅子上神嚴峻地訊問道。

“沒有!”我搖搖頭。

“什,你是什地方人?”

“黑龍江!”

“用什來證明你是黑龍江人?”

“什也證明也沒有!”

“你現在住在哪?”

“沒有地方住!”

“啪!”一計耳光落在我的右臉上,一個男人手裏握着從我衣兜裏搜出來的鑰匙怒氣衝衝地打了我一個大嘴巴:“他媽的,沒有地方住,那,這把鑰匙你如何解釋?”

“你的手是怎殘的?”

“工傷!”

當天晚上,我被扔進郊外的收容所裏,十餘天后我再次被提審,我被警察生硬地按在審訊室的木椅子上,幾個陌生的警察隔着鐵攔杆得意洋洋地望着我,我剛剛坐穩,其中一個稍胖一些的中年警察説出一句話頓時令我冒出一身冷汗:“徐閣!”

“啊,”我驚恐地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

“徐閣,外號黑老猧,吉林省人,因盜竊罪被勞動教養,教養期間自殘手指,因病被保外就醫,在保外就醫期間殺死親生父親然後畏罪潛逃…”神通廣大的警察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將我的情況搞個一清二楚,我垂頭喪氣地低下腦袋。

“徐閣,黑老猧,老老實實地待你的罪行,那個舞廳小姐被你到哪裏去啦?”

“哼,”我絕望地説道:“你們都知道了還問我幹什!”

我的雙手給扣上手銬,雙腳釘上重重的腳鐐,故鄉的警察開着吉普車專程趕到大雁將我接回家鄉等候槍決。

“你厲害啊”在遙遠枯燥的路途中,一位乾瘦的警察挖苦道:“誰也沒有你牛啊,五六個警察開着車千里迢迢地專程來接你,這可是你的專車哦!”

“哈哈…”其他人則不懷好意地冷笑着。

回到家鄉之後,我被打入死牢,準備在秋天,也是十月一的國慶節之前押到故鄉的小屯子裏執行槍決,警察們説這是給當地的農民進行什法制教育,而我則是一個最好不過的反面教材。

行刑的那天晚上,警察突然給我端來豐盛的飯食,望着香味四溢的美味佳餚我卻沒有一點胃口,唉,飯食啊,多誘人的飯食啊。

為了能夠吃到這誘人的飯食,我死了可憐的母親,從此以後開始走上下坡路,直至淪落為一個十惡不赧、殺人如麻的魔鬼,得到今天這樣可悲而又可惡的下常“吃吧,吃點飯吧!”一個身着號衣的囚犯坐在我的身旁勸道,他是這個監獄裏的積極分子,因而受到減刑的特殊獎勵,他被監獄派來陪伴我渡過我人生的最後一夜,並在我臨死之前做我的思想政治工作,哼哼,朋友們,你説這他媽的可笑不可笑!真他媽的讓人噁心!

“徐閣,”積極分子囚犯照本宣科地打着官腔:“徐閣,你要充分認識到由於你的行為而給國家,給社會、給受害者的家庭造成的惡劣影響以及巨大的破壞作用,你…”

“滾你媽的,”我惡聲惡氣地衝着那個積極分子囚犯吼叫道:“我你媽,我用不着你來教育,你少他媽的給我上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政治課,什國家、什社會?我破壞了國家,破壞了社會。

可是,我的,這個國家、這個社會當初又給我做了點什呢,什也沒做,連最基本的温飽問題都沒有做到,如果我能吃飽飯,我能哭着喊着地把媽媽得徹底絕望一死了之嗎?

媽媽不死,她能讓我出去揀破爛、討小錢,我如果不是為了吃飽肚子能到省城去要飯嗎,能一步一步地走到這天這種田地嗎?

你媽,我,如果我能吃飽飯,媽媽不死,我今天可能是一個老老實實的農民,一勞本神的種田鏟地,守着老婆孩子,可是,可是,這一切都被飢餓這個魔鬼給打碎啦。

飢餓,飢餓,你知道嗎,你他媽的知道什是飢餓嗎,你他媽的知道餓肚子是什滋味嗎?

暮秋的天空沒有一片雲朵,令人費解地灰澀而又暗淡。

冷嗖嗖的秋風無情地掃蕩着白楊樹的枝葉,可憐的楊樹枝悲泣着,枯萎的、呈現着金黃的葉片紛紛揚揚地飄落在鄉路的兩側,彷彿是天老爺贈送給我準備去陰間花用的冥幣。

此時正值秋收的大忙季節,昨天夜裏下了一場大雨,這給秋收工作帶到諸多不便,那一片片可憐的、被連斬斷的玉米杆隨風嗚咽着倒伏在冰冷的、枯草縱橫的、空曠的、黑油油的、濕漉漉的原野上。

辛勞的、永遠也沒有希望的農民們頂着剌骨的寒風頭也不抬地忙活着瓣下秸杆上的玉米穗。

“哎呀,警車來啦,警車來啦!”

“哇,看這架式是要槍斃人啊!”

“可能是槍葬黑老猧吧!”

“喂,快來看呢,槍斃人啦,槍斃黑老猧啦!”

“…”在故鄉的小河邊警察將我扶下警車,我拖着沉重的、嘩嘩作響地腳鐐一步一步地緩緩向前挪動着,正在埋頭秋收的。

但卻一貫喜歡看熱鬧的村民們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很快就形成一個黑壓壓的、密密實實的大圈子將我和警察們包圍在中央,在一片叢林旁我抬起頭來。

啊,媽媽,媽媽,我看到了媽媽的墳頭,我抬起扣着鐵銬的雙手指着媽媽雜草叢生的破墳頭忘情地呼喊起來:“媽媽,我來了!媽媽,我來了!媽媽,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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