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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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跟我一起去吧!”夏宏詢要求。
徐嘉佟只是淺笑,輕撫着他的臉,夏渙然沒開口,她自然不會不識相的出現在狩獵的行列之中。
詢兒畢竟還是個孩子,一心興奮的提及即將出行的狩獵,還説起自己的父皇與騎將軍在校場比箭,父皇勝了驛騎將軍一箭。看着孩子眼底的崇拜,她臉上始終掛着淺淺笑意,抱着他,輕輕搖晃着。
直到天暗下來,她才叫桂兒將夏宏詢帶下去洗漱。
送走了夏宏詢,她立刻開了口,“蘭兒!”
“是,娘娘。”一旁的蘭兒連忙上前。
“替我更衣,我要去見聖上。”蘭兒心中驚訝,這些年來,徐嘉佟幾乎是不出清碧閣的。不敢怠漫,連忙替她換了衣服。
夏渙然在當太子時就有個習慣,在用晚膳前會看點書,當了太子側妃又成了皇后數年,她自然不會忘記,所以特地挑了這個他比較得空的時間去找他。
夏渙然聞她求見,心中到意外,自從移居清碧閣之後,她便不再踏入正殿,他笑盈盈的看着她走進來。
徐嘉佟彬下,想給他請安,他立刻伸手拉住了她,“免了,怎麼會來?”看他滿臉笑意,她的神情很正經,“臣妾聽太子提及,皇上要帶太子在冬出巡狩獵?”他莞爾一笑,“你消息倒是靈通,那小子該是第一時間衝去跟你説。”她眼神微斂,“這天寒地凍,皇上龍體重要,實在不該如此舟車勞頓,小心身子。”
“皇后是在關心朕?”她揚了揚嘴角,眼角瞄到那一排面無表情的太監、宮女,只能繼續一貫的温和淑德,“皇上是萬民之主,臣妾自然關心,只是太子尚幼,帶着他,請皇上凡事小心。”他仔細的打量着她,不由多問了一句,“你這是關心朕,還是關心孩子?”又在跟自己的兒子爭寵,她無奈的看着他,“詢兒是皇上的子嗣,臣妾關心他,自然也是關心皇上。”
“你將孩子擺在我前頭?!”他幾乎要氣得跳腳,忍不住哼了一聲,“朕竟然成了那小子的附屬品,朕告訴你,這次朕便是特意要帶他在一旁,既然已經學了一年騎,朕倒要看看他學了什麼功夫。”
“不過半年而已,指望什麼功夫。”她的聲音很小,但仍是傳進了夏渙然的耳裏。
夏渙然清了清喉嚨,“皇后,注意身分。”
“臣妾惶恐!”徐嘉佟像受到驚嚇般跪了下來。
看着她的模樣,夏渙然不皺起眉頭,看着她身後的太監和宮女也跟着跪下來,頓時覺得煩躁。
“起來吧,朕也沒怪罪。”他掃了小六子一眼,小六子立刻領着宮女、太監們走了出去。
“只剩咱們兩個,有話就直説吧。”徐嘉佟低着頭,等到殿裏一靜,就被夏渙然一把拉起身。
她輕嘆了口氣,坐到書桌旁的一張椅子上,這才幽幽開口,“皇上,此事不妥。”
“哪裏不妥?”他大步的坐到她的身旁,拿起方才放下的書,隨口問道。
“詢兒還小,天寒地凍,皇上難道不怕傷着孩子?”
“我還以為有什麼大事,讓你捨得離開你的清碧閣,原來全都是為了那小子。”他的口氣擺明了主意已定,説什麼都沒用,“想朕六歲之時,還曾luo身在冰天雪地裏跑跳,九歲便已在軍中廝殺,這體魄是鍛練而來,他六歲已經是大人了。”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六歲是大人?!這話説出去實在笑死人,他的標準還真是異於常人。
“今不可同
而語,當年皇上是皇三子,要與兩位異母兄長一較高下,但臣妾無心詢兒跟人爭些什麼,只望他平安長大。”
“自古慈母多敗兒。”夏渙然嘴角帶笑,但眼底嚴肅,“你不爭,也不要孩子爭,但若他人要跟他爭,你還指望孩子能獨善其身嗎?”她到心底一陣慌,找不到話反駁。
“太后也非朕的生母,可朕自小養在她宮裏,她是個嚴母,教導朕要有雄心壯志,與人一爭高下,因為這宮裏不是平常人家,今別人不死,改
死的便是朕。而今朕得天下,她貴為太后,享盡榮華,還有誰能委屈她?朕現下做的一切,全是為你、為了太子,你可明白?”徐嘉伶在心中嘆了口氣,“太后一生為皇上勞心勞力,臣妾不敢與太后相提並論,臣妾婦人之仁,心無壯志,只求一個心安而已。”她沒説出口的是,太后晚年終
不出慈雲宮,誠心禮佛,不過問朝政、後宮之事,在她被廢來到清碧閣時,太后曾來探望她一次。
那時太后只語重心長的説自己手中血腥太多,髒事也不少,只為了爭得一席之地,可笑的是爭了一輩子,卻爭不到個心安。從今而後,她只想待在慈雲宮內,祈求個心安過子,還説她帶着太子在清碧閣裏,能過上幾年平靜的
子,其實也是種福氣。
她也曉得,太后待她冷淡其實也是保護她,若給了她過多關注,反而引起旁人生了不好的心思。
“關於冬季狩獵一事,”她的話語不由一柔,“皇上還是緩個幾年或是暖花開之際再談可好?”在徐甄雲死後,宮中傳言徐嘉佟為了奪回權勢,所以才將詢兒視如己出,意圖讓夏宏詢被立為太子,將來母儀天下,但現在她眼底的真誠騙不了人,更何況今天竟然還為了那小子,不惜與他意見相左起衝突。
但他一定得帶她離宮,他不想讓她待在宮裏,讓事情有個萬一。
“放心吧,你心頭的擔憂我明白,”他的語調也放軟,專注的看着她的雙眸,“依風回京,朕打算將詢兒給他,朕答應你,若你不點頭,朕不會讓詢兒隨他到西北去,這次帶他出去,依風會在一旁牢牢看着。詢兒雖貴為皇子,但你總不能總把他擺在屋子裏養着,你也不想將來養出一個軟弱的紈褲子弟吧?”若是他大聲的斥責,或許她也會跟他辯駁一二,但他如此温柔的開口,她反倒不知該如何回話。
“若你真放心不下…”他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腿雙上的手,“不如你跟我們一起去吧。”他的提議着實令她意外,她低下眼,“你是皇上,金口一開,縱使臣妾不想也得去。”他嘆了口氣,“若朕真想你,就不會要這殿裏的人全退下,這不是命令,而是請求。朕是真心希望你能陪着我們父子一同前去,你想要過些平凡的
子,咱們就帶着那小子離開這宮闈,自在的過幾
。”她抬起頭與他四目相接,一時間啞口無言,她垂下眼,看到他擺在桌案上的那對人偶,心中有遲疑卻又帶着一絲的甜,“臣妾明白了,臣妾去。”看着他臉上的笑,她一時玩心大起,又補了一句,“縱使不為皇上,也為詢兒。”
“你是存心的。”他的聲音不由得提高,心中的醋意酸得他不悦。
“你不要口口聲聲提到這小子不成嗎?”
“詢兒是聖上珍貴的子嗣,不提可不成。”她俏皮一笑,既然事情已無轉圜,也只能接受,“皇上既不打消狩獵的念頭,臣妾只得陪着詢兒,不打擾皇上看書,臣妾告退。”看着她的身影走遠,夏渙然當然可以當場斥責,要她留下來,但更清楚若他此刻大聲與她爭執,這事很快就會傳出去,又有閒言間言好説,説什麼皇上、皇后不和,到時傳進徐嘉佟的耳裏,她心頭不舒服,他也不開心,所以他只能窩囊的看着她走出去。
誰能知道,一個高高在上的真龍天子,卻拿一個皇后沒半點辦法。
出了議事閣,徐嘉佟並沒有馬上回清碧閣,而是來到御花園裏。花兒和蘭兒靜靜跟在她身後,細心的離她一段距離。
她已經好些年沒這種閒情在這宮裏走動,秋天已過,放眼望去一片蒼涼,夏渙然的轉變讓她心中有一絲喜悦,卻又帶着一層揮之不去的憂慮。
在這個季節出行狩獵…她在心中輕嘆了口氣,隱約覺得有事要發生,心中卻惶惶然沒有半點頭緒。
她緊閉下雙眼,聽到身後有聲響,微轉過身,遠遠就看到韓依風帶着長平公主走來。
長平公主夏彤希是夏渙然唯一也是最疼愛的妹妹,他將她許配給韓依風,可以想見他有多看中這個驃騎將軍。
“將軍,”夏彤希輕聲的問道:“那可是皇后娘娘?”徐嘉佟以前是太子側妃,不常出現在宮中,而扶正為太子妃後她也已出閣,因此兩人並不相。
韓依風看了一眼,“是。”夏彤希眼底閃過一絲光亮。
“腦子在想什麼?”韓依風揚起嘴角,“別忘了,這是宮裏,不是咱們西北的將軍府。”
“我知道,人家也只是想要會會這個仗着輔國公的餘威,位居中宮,手裏緊抓着太子不放,不可一世的皇后娘娘而已。”
“公主,”韓依風輕搖了下頭,“傳言未必可信。”
“我明白。”她拉了拉他的手,柔聲説道:“放心吧,我有分寸,只是心頭就是氣不過,實在想讓這些不長眼的傢伙明白,這江山是夏家的,可容不了徐家人説半句話。”
“公主,”他不厭其煩的提醒,“丞相早已被廢了。”
“我自然知道那討人厭的老傢伙被廢了,還是將軍你英明神武的傑作,挖了個美人計的坑給他跳,只是這女人厲害,丞相都被廢黜了,她還穩穩的佔着中宮的位置。”韓依風意有所指的説:“這可未必是皇后娘娘自個兒的意思。”夏希不解的看着他,大婚之後她便隨着韓依風到了西北,一去數年,如今這才第一次回京,確實很多事都不清楚,但小道消息聽得可多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