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結局3:菊纏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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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覆蓋宮闕,往昔喧譁的城池今卻靜得聽得見雪花飄落的簌簌之聲。
故宮早晨剛剛開門,這個天氣來故宮的遊客不多。又正逢大年下,於是宮牆之內漸漸地也就只剩下那位遊客一個人的身影。
那是位姑娘,正逢大年下的關係吧,於是穿着隆重的中式服裝,是改良式的旗袍,夾棉成為長款大衣。更難得的是那姑娘還留着一條溜光水滑的大辮子,辮子長長地沿着她直的脊背滑下。
故宮的工作人員邊掃雪,邊望着那姑娘的背影,欣賞地嘆了口氣。
這位獨自在落雪的大年下,走入故宮的遊人,正是啓櫻。
又是五年,她獨自在異國漂泊了整整五年。終於抵不過一千多個夜的思鄉之情,這才在
節的時候回到祖國來。她在中國沒有家,於是這個所有中國人都在家中團聚的時間,她又轉入故宮來。
東西六宮的雪還沒來得及清除,踏上去“咯吱咯吱”地響。啓櫻便動了童心,這樣一路踩着“咯吱咯吱”一直走進承乾宮裏去。
站在廊檐下,啓櫻深深了口氣,抬頭望天。廊檐上垂下一道冰溜子來,隨着太陽昇起、氣温升高,那冰溜子開始融化,在啓櫻的凝視中滴答滴答地落下水珠來,砸在檐邊的雪上,砸出一個小小的雪坑兒來。
水聲滴答,便越發顯得宮室寧謐。往昔尊貴也好,榮華也罷,不過都被雨打風吹去,此時只剩下雪落無聲。
啓櫻攏了攏衣襟,望着那些失卻了往昔輝煌的黯淡空屋,靜靜微笑。也許當年那些裝裱華美的這裏是宮殿,此時繁華褪盡了的老房子才更像是一個家園。與那些曾經的繁華相比,她更喜歡的反倒是此時的寧謐簡樸。
宮門彷彿被風吹得一動,老木頭髮出“吱嘎”的響聲。樹上也有一隻鳥兒蹬枝而去,樹枝隨之搖曳,撲簌簌落下許多雪沫子來。縱然老屋,繁華不再,可是在這雪落無聲的早晨,卻也依舊不失生動意趣。
啓櫻輕輕微笑了。人生若此,只要保持着一顆鮮活的心,便會在荒蕪之中亦能發現幼苗新生的吧?
啓櫻不由得騁目四望,仔仔細細打量了承乾宮的院落,確定雪上再無那個人的身影,這才緩緩舒出一口氣來。
五年來她獨在異鄉為異客,獨自按着自己的計劃去找尋一件又一件被劫掠國寶的下落,然後帶它們回家。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都是孤身一人,可是她卻總有一個“影子”這個影子從來沒有正面出現在她面前過,可是五年來那個影子卻是亦步亦趨、如影隨形,她這五年來每一個做下的案子裏,從開始的籌備,到拿取的過程,甚至還有收尾的善後,各個環節裏都能看得見那個影子的存在。
一個人作案,雖然輕手利腳,可是畢竟一個人的思維周詳的程度有限,因為有了那個影子的存在,倒是的確幫了她許多。那個影子往往能在她思慮不足的地方,無聲補充,幫着她避過一次又一次的危機,化險為夷,確保她這五年來所犯下的案件無一留下有用的線索。
當這個影子最開始出現的時候,她還以為是自己過。她不敢相信真的有這樣一個影子,竟然能準確預測到她將要動手的地方,而且連她的方案和路線都能猜到八、九不離十。身為樑上君子,自己心裏的籌謀被旁人猜穿,其實這才是最可怕的。
她也曾千方百計想要轉身看清那個影子的真實面目,以確定是友是敵;可是那個人彷彿是個捉藏的遊戲高手,每當她驟然停步轉身,以為終能看見那人面目時,那人卻早已遠遠消失。
最開始的那段時間,啓櫻深受這種挫敗折磨。明明有個影子一直墜着自己,自己竟然沒辦法看清那人的面目、追蹤得清楚那人的身份。後來啓櫻倒也漸漸麻木了下來,既然暫時看不清那傢伙的面目,那就暫時不去看好了。若他是友,便不會有害;若他是敵,也早晚會
出狐狸尾巴來。
啓櫻依舊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反倒將那個影子的影響降到最低。然後五年過來,一千多個夜,倒也漸漸
悉了那個傢伙的存在。就真的像是成了她的一道影子,永遠就在身邊,不離不棄,卻不會影響到她**的判斷和行為方式。
於是啓櫻也學會了與那道影子和平共處,甚至越來越習慣了有那道影子陪伴在身邊。偌大世界,啓櫻第一次覺得不再孤單。這是一種很陌生,也很温馨的受,即便當年祖父還在世的時候,亦不能
受到。
彷彿心底有一絲悄然的確認:不管她跌落到何等的境地去,就算是赴湯蹈火,那道影子也一定會陪她一同,不會讓她再孤身前往。
習慣了那樣的覺,於是今天即便在雪中寧謐的故宮裏,啓櫻依舊會下意識舉目四望——彷彿想知道,那道影子今
是否也陪在身旁。
承乾宮的靜寂,清風捲起雪沫子飛過飛檐去,這些寂寞的靈動彷彿給了啓櫻答案:他不在。
啓櫻深了口氣,冷空氣冷冽灌入肺腑去。啓櫻按了按被冷空氣刺
得有些微疼的心區,對自己説“金啓櫻,你不可以被影子所左右。不管有沒有影子,你都要自己一個人過得很好!”她的聲音不大,卻因為宮室的寂靜,而使得承乾宮內嗡嗡起了回聲。
啓櫻走向院落中央的那棵梨樹去。這個時節梨樹無花無葉,樹冠上落滿了白雪,遠遠看去依舊如同一樹的梨花。啓櫻怎麼會忘記,當年初見菊墨,便也是在這間承乾宮裏,在這棵梨樹下。那一他綠衣如翠,伴着頭頂一樹雪白桃花,素雅卻也濃烈。
今依舊有白雪若梨花,可是承乾宮卻已是梨花遍地不開門。
再美的景緻,再繁盛的花朵,若沒有那個人的相伴,不過是一座寂寞空庭罷了。。啓櫻輕輕嘆氣,轉身走出承乾宮去。
沿着宮牆夾道,她走回中軸線去。這樣的大年下,她自然應當去看看太和大殿。
沿着紅牆夾道獨自向前,腳下雪聲咯吱,牆角融水聲滴答,啓櫻着陽光,努力微笑。
其實她就算最初的時候並不知道那個影子是誰,後來的這麼多子裏她又何至於遲鈍到再猜不着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