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使者離去:自找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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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洛埃走後,只剩下嘉莉一個人。她聽着他遠去的腳步聲,幾乎不明白怎麼回事。她只知道他怒衝衝地走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始想,他是否還會回來。當然不是現在,而是以後還會不會回來。外面暮已濃。她打量着房間,很奇怪這些房間今天為什麼給人異樣的覺。她走到梳妝枱前,劃了火柴,點亮了煤氣燈。然後她走到搖椅邊,坐下來思索。

好一會兒她才能集中思想。可是她一集中思想,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她現在孤身一人,假如杜洛埃不回來怎麼辦呢?假如她再也聽不到他的消息呢?這些漂亮的房間不能久住,她將不得不搬出去。

應該指出的是,她一次也沒想到要求助於赫斯渥,這是應該讚揚的。每次想到他都給她帶來傷心。悔恨和痛苦。説實話,這事足以證明人類的惡。這證據讓她大為震驚和害怕。他會不動聲地把她騙了,連眼皮也不眨一下。她差一點落入更糟糕的境地。然而她不能把他的音容笑貌從腦海裏驅除出去。只有這一點似乎太奇怪太糟糕了,因為這不符合她現在對他的看法和情

但她現在孑然一身。這一點在目前是首當其衝的問題。怎麼辦呢?她是不是該出外重新工作呢?是不是要在商業區首先找起呢?上舞台演戲!嗯,對。杜洛埃講到過這一點。有沒有希望當個演員呢?她在搖椅裏搖來搖去,陷入深思,各種思緒紛至沓來。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地過去了,夜幕已經完全降臨。她還沒有吃一點東西,然而她們坐在那裏,心裏反覆掂量。

她想起自己肚子餓了,就到後房的小櫃跟前,那裏還留着早飯吃剩下的一點食物。她憂心忡忡地打量着這些食物。食物現在比以往來得重要。

吃着飯的時候,她開始考慮她還有多少錢。她想到這問題非常重要,就立刻去找她的錢包。錢包在梳妝枱上,裏面有7塊錢的鈔票,還有一些零錢。想到只有這麼一點錢,她心裏很沮喪。不過想起這個月的房租已經付過了,她心裏又高興起來。她還想到如果她剛才真的離家出走了,現在的境遇又會怎麼樣。這麼一比,她到眼下的處境還不算太糟,至少她還有點時間,也許以後一切又會好起來的。

杜洛埃走了,但是這又怎麼樣呢?他並不像是真生氣,他只是裝出一副惱怒的樣子。他會回來的他會的,這是理所當然的。他的手杖還留在角落裏,這兒還有他的一個襯衫領子。他的薄大衣也還留在衣櫥裏。她四處看着,用看到的這樣那樣的東西寬自己。但是隨後她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如果他真的回來了,那又會怎麼樣呢?

這個問題儘管沒有前一個難題那樣令她不安,也好不到哪裏去。她將不得不和他談,向他解釋。他會要她承認他沒錯。那樣的話,和他繼續生活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星期五,嘉莉想起她和赫斯渥有個約會。她看着他們約會的那個小時一分分地過去,心裏重新清晰地受到自己身受的災難。她緊張不安,心裏沉甸甸的,到非採取行動不可。於是她穿上一件棕的外衣,11點鐘的時候出門,再度到商業區去碰運氣,她必須找份工作。

12點鐘的時候,天陰沉沉的像要下雨。1點鐘時真的開始下雨了,這場雨使嘉莉只好回家,整天呆在家裏。這場雨也使赫斯渥情緒低落,一整天悶悶不樂。第二天是星期六,許多商行只營業半天。天氣和暖怡人,陽光燦爛。下了一晚的雨以後,樹木和草坪顯得分外青翠。她出門時,大羣的麻雀在嘰嘰喳喳地歡唱。看着可愛的公園,她不由到,對於那些衣食無憂的人來説,生活真是趣味盎然。她一再盼望會出現什麼奇蹟,讓她保住迄今享有的那份舒適生活。當然,她這麼想時,並不是想要杜洛埃或者他的錢,也不是想和赫斯渥再有什麼瓜葛,只是渴望繼續過原來那種心滿意足無憂無慮的子。因為畢竟這些子生活是快樂的,至少比眼下不得不單槍匹馬地出外闖蕩謀生要快樂得多。

她來到商業區時,已經11點了,這一天的營業時間所剩不多了。她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上次在這個緊張苛刻的地區闖蕩帶來的痛苦仍記憶猶新,影響着她的情緒。她四處遊蕩,竭力使自己相信她正打定主意要找工作,同時卻又到似乎她不必那麼急於找工作。找工作太為難了,她還有幾天可拖。此外,她並不認為她真的已經面臨自食其力的難題。不管怎麼説,她現在的條件比那時強:她的外貌比以前漂亮。她現在衣服合體,舉止大為改進。男人們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們,以前坐在他們氣派的寫字間裏,從光亮的銅欄杆後面冷淡地看着她,現在卻用柔和的目光注視着她的臉。她有幾分到了自己外貌的力量,心裏沾沾自喜。但是這些並不足以使她到完全自信。她要的並不是男人們的額外恩賜,而是合法正當地得到的工作。她有需求,但是任何男人也別指望用花言巧語或者小恩小惠來收買她。她要清清白白地自食其力。

"本店星期六下午1點打烊。"她正到該進去問問有沒有工作的時候,店門口的這個告示讓她如釋重負欣喜滿意。這下她有了一個不去求職的藉口。這樣的招牌看多了,鐘的指鍾又已指到12點1刻,她就決定這一天再繼續找工作是徒勞無益的。於是她就坐上一輛街車,到了林肯公園。這裏總有不少值得觀看的東西花啦,動物啦,湖啦。她又寬自己,星期一她會早點起來找工作。再説,從現在到星期一這段時間裏,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的。

星期天過去了,這一天充滿着同樣的疑慮,擔憂,自我寬,和天知道還有些什麼別的異想天開。每隔半小時,她就痛楚地想到該採取行動,而且必須立刻採取行動。這個念頭像呼嘯的鞭子梢打在身上。有的時候,她又會朝四周看看,安自己,事情還不算太糟她一定能度過難關,安然無恙。這種時候她就會想起杜洛埃的建議,覺得在當演員方面,她也許會有一點機會。她決定第二天就去試試。

為此,星期一早上她早早起來,細細地穿着打扮了一番。她不知道這種求職該如何着手,但是她認為這事肯定和劇場有較為直接的關係。你只要去劇場向人打聽一下,求見經理,然後向他申請一個職位。如果有空缺的話,你也許會被錄用。至少他會指點你該如何申請。

她和這一類人從來沒有打過道,並不知道演藝圈裏這些人的好和詼諧。她只知道海爾先生擔任的職務,但是由於她和他太太關係密切,她最不希望遇到的就是這位先生。

不過當時有一個劇場芝加哥歌劇院,聲譽甚隆,劇院經理大衞。艾。漢德生在當地很有一點名氣。嘉莉在那裏看過一兩場心排演的戲,還聽人説起過這個戲院上演的好幾出別的戲。她對漢德生本人一無所知,也不知道申請工作的方法。但是她本能地到這個地方很可能找到工作,所以她在戲院附近留連轉悠。最後她鼓起了勇氣,步入堂皇氣派的戲院大門。裏面是金碧輝煌的大廳,牆上的鏡框裏陳列着時下走紅的名角和劇照。再進去就是安靜的售票處。可是她沒有勇氣再往前走了。一個著名的滑稽歌劇演員本週在這裏公演,那種赫赫聲名和豪華氣派把她震住了。她不敢想象在這種高貴的地方能有她一席之地。想到自己如此狂妄,竟敢到這裏來找工作,想到差一點讓人暴地罵出來,她嚇得幾乎發抖。她只有勇氣看看牆上那些爭芳鬥豔的劇照,就退了出來。在她看來,她這麼溜出來再妙不過了。如果還想在這裏找工作,就真是太愣頭愣腦不自量力了。

這場小小的冒險,結束了她一天的求職努力。她又到別處去轉轉,不過現在只是從外面打量一番。她的腦子裏記住了好些戲院的地理位置其中最重要的有大歌劇院和麥克維加戲院,這兩個戲院都很叫座然後走開了。這一番經歷讓她重新意識到這些財大氣的企業高不可攀,而她個人的資格照她自己看來實在太微不足道,無法得到社會的重視。這一來她的勇氣和信心又一落千丈。

那天晚上海爾太太來看她。她坐在那裏聊天,半天不走,所以嘉莉無暇去想自己的處境或者當天的運氣。不過上牀前,她坐了下來思考,心裏充滿了悲觀的預。杜洛埃還沒有面,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她已經從她那筆寶貴的錢裏花掉了一塊錢,用於吃飯和坐車。她的錢維持不了多久,這是明擺着的。此外她還沒找到一點掙錢的門路。

在這種情況下她的思緒回到了凡布倫大街她姐姐那裏。自從那天晚上出逃,她還沒有見過她姐姐。她也想到了哥倫比亞城的老家,那些彷彿成了她永遠無法重返的那個世界的一部分。她並不指望從那裏得到庇護。她也想到赫斯渥,但是想到他,只給她帶來悲傷。他竟會毫無顧忌地想要欺騙她,在她看來真是太殘忍了。

到了星期二,她仍是左思右想舉棋不定。前一天的失敗經歷使她無心無緒,並不急於出去找工作。但是她責備自己前一天太畏首畏尾了。於是她又出發重返芝加哥歌劇院,雖然她幾乎沒有勇氣走近它。

但是她最後還是走到售票處去打聽。

"你想見劇團經理還是戲院經理?"那個穿着華麗的售票員問道。嘉莉的美貌給他留下了好印象。

"我也不知道,"嘉莉回答。這個問題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管怎樣,你今天見不到戲院經理,"那個青年主動告訴她説,"他今天不在城裏。"他注意到她臉上困惑的表情,於是又問道:"你有什麼事要見他?"

"我想問問是不是有空缺,"她答道。

"那你最好去見劇團經理,"他回答説。"不過他現在不在這裏。"

"他什麼時候會來?"嘉莉問道。這個消息讓她稍微鬆了一口氣。

"嗯,你也許在11點到12點之間可以找到他。2點以後他在這裏。"嘉莉向他道謝以後,就輕快她走了出來。那個年輕人還從裝飾華麗的售票處邊窗注視着她的背影。

"真漂亮,"他心裏想道,於是開始想入非非,想象她對他屈尊俯就,讓他不勝榮幸。

當時一家主要的喜劇團正在大歌劇院按合同進行演出。嘉莉來到這裏求見劇團經理。她不知道這人並沒有多大權力。如果有空缺,演員將從紐約派來,這一點她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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