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泥中珠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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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玄回到小樓,徑直奔向澡房,了衣服卟嗵一聲跳進水裏,深深地沉入水中,腦子時極是混亂,在安穩規矩的楊家村生活了六年,身邊盡是楊嶽、張報辰、楊相、楊平泉這樣極有分寸的人物,哪裏會想到與楊嶽一母所出的大哥,竟會是如此模樣?生下楊相、楊嶽的父親竟會是如此模樣?
“在驛站出工?我呸,我看是在潭州這花花世界樂不思蜀!”楊幺恨恨地道:“難怪只有楊嶽一個人陪着我,難怪他們從沒有回來看過我!”楊幺猛地從水裏站起來,暗暗想着,自從與楊嶽絕離,她就沒想着要和楊家有太多牽扯,不過因着對外面的世界瞭解太少,實在難以獨自上路,才耐下子與這些人周旋。沒想到打小以為辛苦出工,勤勞養家的便宜老爹和大哥居然是此等模樣的人!
“難怪楊嶽從不和我細説他們!就連楊相也是一笑帶過!”楊幺邊裝衣服邊嘀咕,細細想來,楊嶽雖是説他們在潭州出工,卻並無一字説他們身為下役,老三楊相還身為司吏,這兩人大小也是個吏員。看着他們能和玄觀一桌子吃飯喝酒,想來在潭州城裏也是有臉面的人!
“三輩子沒見過女人的餓鬼!”楊幺想起楊雄壓在身上亂親的急樣,還有楊恩與豔
的糾纏,冷不丁又打了個寒戰“若是楊嶽也是這個樣子,我定與他生分了!”楊幺一把推開澡房門,一邊自言自語地嚷嚷,轉念間又想到如今兩人卻是比生分還要生分了…
“男人的逢場作戲,哪裏當得準的?四妹妹想開些,到底是爹爹、兄長,就算是夫君,也不需如此生氣罷。”玄觀笑咪咪地倚在門邊“便是嶽三弟,在那等風月之地,也是要應付一二的。”楊幺呸了一聲,道:“他們倆哪裏是應付,本就是樂在其中!比你還沒規矩!”説罷,猛地打了一個噴嚏,憤恨道:“要不是他們,我至於受這罪麼?”玄觀大笑道:“四妹妹不是知道麼,我向來只在貴婦裏周旋,少與青樓女子戲玩,其實左右就是圖個樂子,哪裏不是一樣?再説了,潭州城裏漢人與蒙古人各自為政,不是正和我意麼?”楊幺哼了一聲,懶得理這等沒皮沒臉之人,覺得身上有些發冷,怕是受了寒,轉身便要回房加衣。
玄觀跟在她身後,被她關在門外,隔着門笑道:“他們都在廳裏等着和你説話,你當真不去見他們?”楊玄也不管仍是秋天,胡亂套上一件冬衣,方覺得身上暖和了些,又打了個噴嚏,昏沉着腦袋道:“誰耐煩去見他們!”慢慢倚倒在牀上,有氣無力地説道:“我要去泉州尋張家的族人,趕緊把事給辦了,庭那邊還等着錢財支應呢!”玄觀好笑道:“你半路上逃跑時,怎的沒想到
庭那邊急着等米下鍋?這時倒急了。”半晌卻沒聽到楊幺搭話,眉頭一皺“吱呀”一聲推門進去,卻看到楊幺滿臉通紅,半睜着眼躺在牀上。
玄觀探了探楊幺的額頭,只覺得燒得滾燙,嘆道:“你逞強在外頭遊蕩了五天,今天又受了驚,哪裏會不生病?依我説,你也歇歇心,家裏父親、兄長個個是有本事的,就是我這沒用的表哥也能派上用處,何必天天憚竭慮,擔驚受怕的?”一邊説着,一邊扯過綿被替楊幺蓋上,轉身便要出門找大夫看病。
楊幺這病來勢兇猛,一下子便燒得腦子昏沉,半昏間竟把眼前的玄觀看成了楊嶽,心裏積了許多的委屈頓時發了出來,伸出手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愣愣地看着他,説話間眼淚便
了出來,哭着道:“楊嶽!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我再也不耍心眼,老老實實做你的好妹子,一輩子都不分開,你別把我丟給他們!”又抓着玄觀的手道:“他們都不是好人,我…我只有一個人…”玄觀又氣又憐,連連跺腳道“糊塗孩子,你知道是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了!?就這樣防着我們?”轉頭卻看見楊恩、楊雄灰着臉站在門口。
楊恩長嘆一聲,慢慢走到牀邊,摸着楊幺的頭,眼角噙着淚道:“老二、老三都説這孩子心思重,子倔,如今這樣子,是連老父都不肯認了…”楊雄紅着眼眶,丟下一句:“我去叫大夫!”便轉身跑掉。
楊幺這一病居然在牀上足足躺了七天!時醒時昏,楊恩三人自是擔憂,潭州城裏最好的九味堂坐堂李大夫卻輕描淡寫:“不需擔心,這位姑娘雖説打小身子就弱,所幸好好調養了五六年,元氣是保住了,此其一。心思過重,憂鬱成疾,但偏又有了高人指點,內息十分沉穩,心疾不足為慮,此其二。此番病起,子不過是此大災裏積勞,未曾休息,連
奔波,似又連番受了驚,發出來倒是好的!不出十
,便會大愈。”楊恩等人聽李大夫把來龍去脈説得如此清楚,有如親見一般,方敢放下心來。
這李大夫與楊恩素來悉,見他一臉不振,不
笑道:“老楊,養女兒和養兒子可不是一會事兒,兒子
糙糙的,養
細了反而壞事,女兒家心思細,可不能放羊吃草,任她自生自滅,你養的三個兒子一個賽一個的出息。看你女兒這樣子,必不是你親手帶大的,再不下點心思,只怕就要生分了,這麼如花似玉的一個女兒,你也捨得?”楊恩苦笑一聲,把一臉不情願的楊雄趕回驛館坐鎮,自家告了假,在楊幺牀邊紮紮實實守了七天,喂藥送水,生生催出幾許白髮。直到楊幺病情再無反覆,自個兒能喝下粥水,方才鬆了口氣,到隔壁房裏睡了足足一天。
楊幺雖是時醒時睡,除了當初錯認了玄觀,吃藥吃飯時倒也一直清醒,自然曉得楊恩一番用心,便是楊雄來此,一天三遍地探視,她也略有所知。只是這兩人給她最初印象實在太過惡劣,便如玄觀一樣,早早地隔在心外,半點也不肯容他們進入。
饒是如此,楊幺對楊恩的關心倒也回應起來,問好時知道點個頭,喂藥時知道道個謝,見楊恩辛苦幾也輕輕地説了句“早點去稍息罷。”除此之外,只是自個兒沉思。
楊恩老懷大地去休息,玄觀被楊雄強拉着一併坐在楊幺房裏,見得楊幺慢慢吃完了一碗清粥,楊雄陪着笑,戰戰兢兢地道:“妹妹,大哥灌多了黃湯,冒犯了妹妹,還望妹妹大人有大量,原諒大哥這一次。”玄觀在一邊敲着邊鼓,笑道:“大哥平
裏最喜歡把四妹妹掛在嘴上誇耀,他那些朋友哪個不知道楊家老四比幾個哥哥都出息得多,蒙、藏、回語一學就會,十來歲就是個小小的才女了。”看了看楊幺的臉
,又道:“當初大哥在驛站裏專務接待各處各教的僧侶、教徒,但凡懂醫術的,都變着法兒討好人家,請去鄉下給你瞧病,好不容易有個點頭的,便歡天喜地一路好吃好喝侍候着。四妹妹,便是瞧在這點情份上,你就罵他幾句,消消氣罷。”説到這份上,楊幺心裏雖依舊是冷冷的,面上倒也緩和了些,轉過頭來看了看楊雄,突地説道:“你們怎的和蒙古人結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