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居安思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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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是報恩奴再現,楊幺見了誰也不怕,吐了一口長氣,把扇子向牀上一丟,有氣無力地倚在牀邊對玄觀道:“你手下的那個黃石居然把我賣給了報恩奴,當真是嚇死我了。”玄觀打從楊幺進門,便上上下下打量個不停,此時見她又恢復了一臉憊懶之意,不由微笑道:“你方才那副樣子,他初看定是認不出來的。”楊幺沒好氣道:“初看認不出,再看豈不就能認出來了?這可如何是好?”不由煩惱道:“能不能想個法子把他一刀結果了?省得我擔驚受怕。”玄觀一愣,看了楊幺一眼“你什麼時候如此行事了?一年不見,倒是變了許多。

“又道:”他可是已經走了?朱府這麼大,下回他也難得找到你,安心便是。”

“今年是至正十一年四月了,朝廷已是在商議開河了罷?”楊幺沉半響,抬頭問道。

玄觀點了點頭,慢慢房內踱步“河南之地民怨極深,北教已經是準備明年起事,如今已傳有歌謠‘石人一支眼,挑動黃河天下反’,怕是大變在即,便是此時,台州方國珍也已經反了。不過皆是小股竄,成不了氣候。”

“如此説來,熬過今年便好了,若是天下大亂,威順王也沒這心思玩樂了。”楊幺不由有些開心。

玄觀笑着看了楊幺一眼,嘆道:“錯了,越是天下大亂,我便越要勸着王爺王子們享樂為上。否則,我白蓮教又豈能順利舉事?”楊幺雖知道他説的是實話,但不免想起歡喜堂裏的可怕情形,不由得越發厭了玄觀,頓時冷下臉來“他們一享樂,湖廣行省地女子們可要遭罪,若是白蓮教起事還要靠作賤女人才能成功,我看着。成與不成都是一個樣罷了。”玄觀一愣,臉上慢慢出怒,盯着楊幺。

沉着臉道:“你這是怪我呢?”楊幺難得見他發怒,卻也不肯退讓。轉過身去,漠然道:“我已經把族譜繡帕退給了我爹,我知道你原也是看着我爹爹的面上才同意這門親事。如今也不用委屈了,大家兩便。”楊幺揹着身子,也不知道玄觀的反應,只聽得房門輕輕一響,再回頭時,房裏已是沒了人。

果然如玄觀所説,至正十一年四月元帝從之請,發汴梁、大名十三路民眾共十五萬,廬州等路八翼軍二萬,派工部尚書賈魯領總治河防使。主持開黃河故道,將黃河水引入故道,以絕水患之事。工程共計二百八十里有餘。

五月,白蓮北教教主韓林兒率領劉福通、杜尊道等人。以紅巾為號,率領河工舉事。紅巾軍尊教主韓山童為宋徽宗八世孫,當為中國主,攻佔河南穎州。

因舉事不秘,韓林兒被殺,沒料到劉福通等人逃後,聚齊教眾攻佔周邊縣城,至十月,連下河南江北行省所屬汝寧府、息州、光州等地,率眾十萬!

淮北事起,天下響應,在此之前台州方國珍已是兩反兩降,芝麻李在徐州,布王三起襄陽,孟馬海起鄧州,郭子興據濠州。皆稱“紅巾”十一月,白蓮教南教教主彭和尚擁大弟子徐壽輝為帝,國號天完,攻佔淮河以南,河南江北行省蘄州、黃州兩路,定都蘄水。

“天完?”楊幺細細想了想:“是大元兩字上各加一筆?大元完蛋?”朱炎武點點頭“怕是這個意思,不過,意思雖是簡單明瞭,卻是喻義不深,怕也是個短命的。説罷,轉了轉手中的酒杯“彭祖倒真是個英傑,十多年的佈置,臨了臨了,居然讓大弟子當了皇帝,自已不過是個平章!”楊幺搖搖頭:“他這也是沒法,南教教眾雖廣,卻是極散,不過看着彭祖的名聲和誠意,方才結為一體,若是要以皇帝之名指揮各地勢力,怕會巧成拙,還不如拋開虛名,專務聯絡江南各方勢力,以便能遙相呼應,以成大事。”朱炎武拿取官府的公文,看了看,笑道:“你説得也對,若沒有彭祖,不説別的,難不成你們張、楊兩家會聽那個天完皇帝地詔令?寸功未立,便立了頂峯,怕不是好事。”見楊幺沉,不免又指着公文上的名字道:“鄒普勝又是何人?居然位列太師,徐壽輝是大弟子,這人又是那棵葱?”楊幺不由一驚,接過公文,細細讀了,心中閃過一事,頓時焦慮起來。她自忖雖是因着親事與玄觀惡,但仍是亡齒寒,從朱炎武房中出來後,匆匆出門。

楊幺一時情急,一身長裙華妝,獨自一人策馬奔了城北歡喜堂,路上人人側目,不知落了多少人的眼裏去。

待得她出了北門,離着歡喜堂還有一里地,黃石道人對面了過來,恭敬道:“師叔請小姐到江邊,不可進這歡喜堂。”説罷,牽過馬頭,引着楊幺向湘江邊而去。

楊幺此時也覺得有些冒失,摸摸頭髻已是有些散亂,正要拆開,突聽得有人嘆道:“不能動頭髮,否則朱家的名聲全完了。”楊幺一愣,轉眼看到玄觀牽馬邊看着她“什麼事這般着急,便是叫我過去也等不及?”楊幺也不等黃石道人攙扶,一挽裙角,利索跳下馬來,跑到玄觀面前低聲道:“我有要緊地話和你説。”玄觀笑了笑,一揮手,黃石道人鬆開馬繮,退了開去,臨去前不免驚異地瞟了楊幺一眼。

“騎着馬沿江走走罷“玄觀道:”既不怕人聽到,也少了別人的猜疑,你回去後也早受些責難。”楊幺雖是知道他好意,不免順口道:“我爹可不會為這事責難我,他想着不過就是親上加…”停了口。看向玄觀,”他和你説過了?”玄觀將她扶上馬背,自家也跳上馬,與她並排慢慢走着,看向湘江水面,道:“説了,怕我在王府裏出事,讓你守寡,要等我出了府還了俗才算數。”楊幺雖是早已知道。見事情定了下來,仍是竊喜不已,忍不住掩嘴笑道:“他説的可沒錯。如今看來,你早有準備。如今天完軍裏自是你地替身罷?”玄觀轉頭看向楊幺,微笑道:“那太師地地位既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總是有原因的,不過是為了湖廣兩省的地盤,總要賞了我以前的辛苦,也為了迫着我將來賣命罷了。”楊幺見他面上無喜無憂,想着他打小的孤苦,不免也結巴道:“你…你是很辛苦。作卧底真不容易。”玄觀看她神,突地一笑,催馬捱了過來,低聲笑道:“你也不怕,報恩奴如今正在歡喜堂裏。你也敢闖了過來。”楊幺忍不住怒道:“那個七王子不知在想些什麼,我原想着他回了武昌就了事,沒想到打個轉又來了潭州。派人在朱府前探頭探腦,打量着大家都是瞎子不成?”玄觀忍不住輕笑出聲。道:“他其實是個糊塗心思,心裏懷疑你,又不能確定,只是這樣夾磨,把正事都耽誤了。有了這些功夫,十六天魔女早湊齊了。”楊幺聽了這”十六天魔女”不免想起歡喜堂裏的慘事,變臉道:“別和我説這些個東西,到時候互相給臉子看,也不是什麼好事。”玄觀哈哈一笑,搖頭道:“我什麼時候給臉子給你看了?只有你自個兒生氣的時候,我只好避了開去,總不能討罵罷?”此時兩人已走到了一段土堤間,玄觀下得馬來,遠遠向河西眺望,遠處的山麓起起伏伏,讓人不一暢。

楊幺猶豫一下,跳下馬來,站在玄觀身邊低聲説道:“我來只是想和你説一聲,蒙元終是立國百年,起先措不及防讓紅巾軍佔了上風,其後免不了一番你來我往,總有我們落下風的時候,你身在險地,還是及早打算地好。”玄觀不轉身,面有驚,定定地看了楊幺半晌,嘆道:‘你要我如何打算,現在便還了俗,你可就免不了要進我鄒家的門了。”楊幺嚇了一跳,連連搖頭道:“我只是勸你,得意時須小心,不可了破。”玄觀低頭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天完軍起先或是得勝,其後必是要敗一陣,比起得勝地風光,現在還是趁早打算,如何渡過那段艱難時期?”楊幺不由點頭道:“正是如此。你躲在王府,天完軍得意時,風光雖不免由別人享受了去,天完軍失意時,你卻是救命的菩薩了。”玄觀輕輕點頭“確實是句要緊地話,難怪你如此着急。”瞅了楊幺一眼“平裏無用,要緊時候倒總能提點幾句,倒多虧了你當初非要把銀鈔換成金子,我辦事時順帶給彭祖提了個醒,到如今他還誇我個不停。”楊幺見他肯聽,心裏放下一塊大石,不免喜笑顏開,説起話來也分外地柔和“我雖是説了,其實也是糊塗的。也要你明白才行,再説,事情還不都是你做的。”歡喜了一陣,卻突然悵然道:“庭那邊因着四處舉事,也緊張起來,我已是有一年多沒見着楊嶽了。”玄觀見她不快,卻在一旁靜靜看着,也不勸解,楊幺只顧想着楊嶽,也沒注意。玄觀低低嘆了口氣,輕聲道:“你們…”正在這時,遠處馬蹄聲突然響起,兩人抬眼一看,卻是報恩奴騎馬奔了過來。

楊幺不由大驚,一邊整理頭髮一邊驚呼道:“我…我沒帶扇子,怎麼辦?會被他認出來地!”説罷,惶急轉身牽馬,便要上馬逃跑,玄觀不免輕笑道:“我倒是頭回看到你如此怕一個人,偏偏是個沒關係的。你去吧,我來絆住他。”楊幺匆忙去了,半路上便被朱府派出來的馬車接着,楊雄騎馬走在一邊,搖頭嘆道:“你膽子也太大,那七王子正等着你出門呢,你倒敢自家送上門去,爹爹一聽到這消息,急得説不出話來,老爺子也是急得跳腳,你下回也好好思量一回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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