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無歡猛一揮手:“別再叫我無歡,我不是你的無歡,我的名字是韋小憐,你聽清楚了,我叫韋小憐。”那蒙面人臉一沉:“你別忘了,你在揚州拜我為師時,説過什麼話來,你説要遵從我所有的命令,你忘了嗎?無歡,我的確是急復仇的綠柔格格。可是我絕對有報仇的資格,他們個個都欠了我,尤其是鄂比泰和慈那對忘恩負義的狗男女,你知道嗎?慈是我的好朋友,她竟然在我被抄家滅族之後,嫁給了我的未婚夫,我難道不該向他們討回一點公道嗎…”無歡捂住了雙耳:“我不要聽,我什麼也不要聽,你不該利用我也把明驥拖下水,他是無辜的。”

“我沒有利用你!記得嗎?我一直提醒你不要愛上他,是你不聽我的勸告,一頭栽進去的。”綠柔走到無歡的面前,無比温柔地抬起了她的下巴“無歡,既然你已經逃出來了,我們可以不用再去管鄂比泰的事,你也可以重新過你想要過的生活,不是嗎?”無歡連連冷笑:“你又想利用我了,是不是?你想要我再為你殺人,辦不到!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要把你帶回京城治罪,讓明驥圓滿達成皇上代的任務。”‘你以為你的武功能勝得了我嗎?”綠柔抱鄙視着無歡,且對她的話到莫大的興趣“你一招一式都是我教的,論內力、比經驗,你絕贏不了我,你想試試看嗎?要是你一劍刺不死我,你要如何嚮明驥代呢?”無歡明知她的話是真的,但敢站在她面前,對死也不在意了。

“拼不過也要試一試,若僥倖讓我贏了,我和明驥都不會死,若我輸了,回去和他一起死。”

“無歡,你未免太痴了吧!有必要為他這樣拼命嗎?”綠柔遭遇過人生重大的打擊,對世間情愛最是嗤之以鼻,她驀然撕下蒙在自己臉上的那塊黑布,出了一張秀麗絕倫、豔美超羣,雖年逾半百卻無一絲皺紋的臉蛋,一步步近無歡,眉眼間散發怒氣地説:“你看看我這一張臉,哪個男人見了不動心,當年的鄂比泰見了我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是等我阿瑪上書勸諫,遭皇太極下令誅滅全族的時候,他躲得遠遠的,連見我一面都不敢。所有圍在我身旁諂媚的男人,等我需要他們的時候,全都不見了!所以我發誓,除了復仇以外,我誰也不信任。我用黑布蒙起這張臉,以免再見到醜陋男人的嘴臉。你以為明驥那小子是真心愛你嗎?只不過是你這張臉蛋惑住他的心,等他面臨官位升降、生死關頭的時候)他就會拋棄你了,你懂嗎?”無歡慨頗多,眼前這個絕美的女人只不過是一個遭受重擊、無親也無愛的可憐女人罷了,她柔情頓生:“師父,明驥不是這樣的人,他有機會可以把我這行刺皇上的刺客出去送審的,可是他寧可皇上怪罪於他,也不肯讓我受到任何委屈。這次皇上對他大起疑心,要他在一個月內找到真正的幕後兇手,否則要將他問斬。他還是不忍心讓我陪他一起死。他有情有義地對待我,所以我無論如何也要請師父陪我回京城去,把當年的慘案一併給皇上審理…”綠柔突然狂笑了起來:“哈哈哈,我為什麼要相信皇上?他一定會替我翻案嗎?明驥死不死與我有何相干,我為什麼要幫你們?無歡,你太天真了,你以為這樣就能把我騙回京城,等他來捉我,我會上當嗎?”

“信不信由你,我已經費兩天了,沒有時間再跟你耗下去了。”無歡一咬牙“你當真不肯跟我回京面聖?”見她不為所動“好,我和明驥死在一起。”無歡就要奔出口之際,綠柔身形一閃,阻住了她的出路:“你既然知道回去必死無疑,為何還要回去?”無歡冷冷地看着她:“對於人間的真情摯愛,你一點也不懂,我又何必多費舌呢?讓開。”綠柔茫然地望着她堅決離去的背影,痴痴地想,人間情愛,我豈真不懂?當年和鄂比泰的確有過一段年少輕狂的歲月,而如今沾滿鮮血的雙手,讓她距離那段子已經越來越遠了,這又是誰的錯呢?

無歡策馬狂奔,就算下的馬累倒了,也不能阻止她飛奔回明驥身旁的決心。她錯了,她大錯特錯了!既然努力的結果一樣,她為何不珍惜和明驥最後相處的時間?綠柔的境況她完全不能夠體會,可是當她也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頭時,她實在寬大不起來。她快馬加鞭地驅策已出盡全力的駿馬。

“明驥,你一定要等我。”她抹去頰上的淚痕,朝着京城的方向去了。

§§§明驥寫完最後一筆,臉上終於出了難得的笑容。

“終於大功告成了!婉綺、漢陽,若是我真的不幸被關進大牢的話,這份詳細記載了當年正白旗查良爾氏一族慘案的翻案奏摺,就拜託你們將它送到皇太后那裏去吧!”明珠走近抱住了他:“哥,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好啦,哭什麼呢?我早就不怪你了,”明驥抬起她姣好的下巴,温柔地為她拭去淚珠“何況,我還沒到最後絕望的地步,是吧!”漢陽翻閲着奏摺,低頭沉了一會兒,才説:“只可惜綠柔格格竟然失蹤了,要不然有她這個人證在,這個案子翻案的可能會大為提高。”

“盡人事聽天命啦!”明驥輕鬆地伸了一個懶“還有一天的時間,該做什麼好呢?去看看園子裏的荷花開了沒有?今年的荷花好像開得很遲唷。”他還未走到門前,房門就被人用力推開了。他微微一怔,神情憔悴、疲憊不堪的無歡便沖人他的懷裏,喃喃地説:“明驥,對不起,我失敗了!我沒有把師父帶回來,還費了四天的時間,我真是太沒用了。”心力瘁的她説完這句話後,就暈倒在明驥的懷裏,對自己引來的驚呼和忙亂一無所知了。

當無歡清醒過來時,已經是夜晚了,她倏地一驚,坐起身來,驚動了守候在旁的明驥。她忙抓着他的手“什麼時候了?我睡了多久?”

“一天了。”明驥好温柔地望着她,彷彿時間對他們來説一點也不重要,他把熱粥端到她面前“你已經有好多天沒吃東西了吧,先喝碗粥暖暖身子,再過不久就要開飯了。”無歡悲慼地搖着頭:“我竟然睡了一天了!這麼寶貴的時間,就這樣讓我睡掉了,你為什麼不叫醒我呢?我們至少還多留一刻相聚的時間啊!”

“你累了,我不忍心吵醒你。就坐在你身旁看你睡的容顏,我已經很滿足了,真的。”明驥把粥放在桌上,輕輕地擁她入懷“我們還有一夜的時間哪!長長的一夜對我們來説夠了,任誰也剝奪不了我們這一夜的相聚,你説是嗎?”無歡酸楚地把臉埋進他膛裏,享受着這最後温馨的時刻。

此時,竟有人高喊:“有刺客,有刺客!”明驥心念一動,擁着無歡便衝到大廳,想要看看來者是誰。

當他們出現在大廳時,那刺客已被侍衞家丁們團團圍住,無歡認出了她的身影。

“師父,是你。”綠柔高聲笑道:“不錯,不愧是我的好徒兒。”她陡然除去了臉上的面罩,人人都是眼前一亮。乍然見到她的鄂比泰夫婦,更是嚴加戒備,不讓她再逃出親王府。

“鄂比泰,這幾年你過得可好啊,子兒女,榮華富貴樣樣皆全。可是你做夢也沒想到四十年後,你的兒子和你未婚當年的下場一模一樣,遭人陷害,綁赴刑場。不過你應該慶幸,我報仇只報了一半,並沒讓你全家遭到抄家的命運,算你走運。”

“是你!是你暗中煽動鰲拜和褚向霖向皇上進讒言的!對不對?”鄂比泰驀然明白了這一切,他咬牙切齒地瞪着這花貌如昨,卻心如蛇蠍的女人。

綠柔得意地笑了起來:“是又怎麼樣?憑我的容貌有哪個男人不聽命於我?這一切都應該怪你,是你一手造成的。我阿瑪待你不薄,當初在先皇面前,力保你出任文官,免去長年征戰之苦。沒想到你竟思將仇報,在先皇面前密奏我阿瑪的謠言。若不是我阿瑪引狼人室,我全族八百餘人怎會遭此惡劫?這一切,都該怪你。”她説到悲憤之處,恨不得手刃仇人,但又覺得這樣太過便宜他了,她要等着看權傾一時的鄂親王府如何走向衰敗頹亡的路。

“綠柔,你別怪他,真的不是他乾的!他對查良爾親王念甚深,怎麼會造謠生事?何況他當時只是一名掌管宗室族譜的小闢,人微言輕,先皇又怎會相信他的話呢?你真的誤會了。”慈在一旁急急地辯解,卻換來綠柔更大的怒火。

“哼!慈,我的好朋友、好姐妹,你怎麼知道不是他乾的?難道你早在覬覦我的未婚夫,暗中往卻把我瞞在鼓裏了?”

“夠了,你沒有資格在這裏評斷我的家人!”鄂比泰眯起雙眼,危險地盯着她“當年陷害你阿瑪的人不是我!使你全族滅亡的兇手也不是我,要怪只能怪你阿瑪個太過耿直剛毅,得罪了先皇猶不自覺。未入關前,朝中文武大臣旨主張南下逐鹿中原,偏偏你阿瑪力持反對意見,為了安定軍心,先皇才不得不施以重法。綠柔,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為何讓仇恨矇蔽了你的眼睛呢?”綠柔拒絕讓他的花言巧語打動自己的心:“哼!我的眼睛不是到今天才瞎的,早在當年就看錯了你,無論你怎麼狡辯,都不了密告的事實。”就在他們各執一詞、爭吵不休的情形下,一個低沉悦耳的男聲清清冷冷地了進來:“的確,當年是有這麼一個處處和查良爾親王作對、視親王如眼中釘的人,但那人是已故的攝政王多爾袞。當年他急樹立個人勢力,對於有可能妨礙他奪權的人,他都想盡辦法剷除,而查良爾親王正是他的頭號大敵。他有心誣陷,偏偏親王又為了南下出兵的事惹得先皇不快,種種因素的配合,終於釀成了那場災劫。你在京口擄走小憐之時,怎會忘了向害你全家的主謀者下手呢?”説話的人正是明驥,他從宗人府調來了十卷卷宗,經過反覆的推敲與猜測,終於找出了真正的兇手。

在他説話的當時,綠柔也在反覆思索這個可能。當時她還不到十七歲,什麼事都懵懵懂懂的,而阿瑪和多爾袞不合卻是眾人皆知的事。皇太極和多爾袞素來兄弟和睦,若説是他密告,也不無可能。

明驥見她臉上陰晴不定、遲疑不決的模樣,心知這番話已動搖了她被仇恨塵封的心,他決定再下猛葯。

“綠柔格格,當年的事尚有很多疑點。你何不進宮求見皇太后,請她為你做主翻案,為查良爾親王昭雪冤情,讓你恢復格格頭銜,全族人重歸族譜。”綠柔猛然揮着手:“皇太后?大玉兒?當年她連求情的話都不敢説,我還能奢望她為我翻案嗎?你不用再多費舌了,我以我自己的方式報仇,不需要任何人幫我。要不了多久,八旗旗主全都會喪生在我的劍下,一個也不能例外。你要怪就怪你阿瑪當年負了我,這筆債我要在你身上討回來,説什麼都沒有用。”

“你變了,當年你人如其名,是那麼温柔可愛的小姑娘,而今的你只是個可怕醜陋、為了復仇而活的行屍走向。”鄂比泰沉痛地望着地,當年學箭騎的一幕幕如同昨一般鮮明,而她已經變了。

綠柔倏地一震,他這種鄙夷的眼光徹底擊潰了她,多少年裏,‮夜午‬夢迴,他英的容貌無時不是支持她活下去的動力,何曾有過這種輕視的神情?她馬上在心裏豎起高牆,防衞着自己:“哈哈,罵得好,你和我一樣都很有識人的本領,我錯看了你,你也錯愛了我,我們就算扯平了。不過,不管怎麼説,我決定的事都不會改變,我要看着你親手送兒子上刑場;看着皇上對你一家不再恩寵;看着你和慈眾叛親離,孤苦無依。”卓爾莽實在聽不下去了,他不能容忍一生待人忠厚的王爺讓她如此辱罵。他提着大刀衝了上去:“你這個心理變態的惡女人,虧咱們王爺還為了你遲遲不肯再娶,你有沒有一點良心啊!你的良心一定被狗吃了。”他嘴裏説個不停,手上的刀子也砍個不停,但都被綠柔輕輕巧巧地閃過去了,她左一晃、右一晃地便跨出了他舞刀的範圍。要解決這莽漢並不容易,但她卻輕巧地痹篇了,武功之高,令人咋舌。

綠柔猶在心裏咀嚼他的話,斜睨了鄂比泰一眼,他真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真遲遲不娶?她心念動個不停,身子也在廳中閃個不停。卓爾莽見奈何不了她,連她的衣襟也沒沾上半點,濃眉一豎,毫不畏死地衝上前去,打算和她拼個兩敗俱傷。

無歡也在納悶,明明師父三兩下就可以把卓爾莽打倒,而現在為什麼一徑在閃躲,招式也不那麼凌厲了呢?但此刻的她無心仔細推敲,她心裏最牽掛的還是捉下了綠柔,明驥就安全了。她高聲叫着:“師父,我的確武功不如你,但現在圍繞在你四周的,全是武功高強的能手。你有自信能衝出重圍嗎?”話語甫落,她便伸手奪過身旁衞士的劍,衝進了廳中戰的兩人之中,一劍劍向綠柔攻去。明驥見她身手好快,來不及阻止,也不顧一切地加人圍攻的戰局了。

明驥和無歡的劍法都極高,再加上一個身手不弱的卓爾莽纏夾不休,綠柔也漸漸到出手沒有那麼靈活了。她遊目四顧,這廳中好手確實不少,危急中計生,長劍虛晃了一下,退他們之後,哈哈笑着,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黑黑的圓球。

“無歡,我敢到這裏來,難道一點準備也沒有嗎?你仔細看看我手中的是什麼?”

“雷火彈!”無歡忙拖着明驥和卓爾莽向後退了好幾步,只來得及高叫了一聲:“快伏低身子,快!”一股震耳聾、夾雜着大量濃煙的爆炸聲在大廳中央響起,霎時飛沙走石,傢俱全毀。無歡和明驥距離最近,有不少屋頂震落的瓦片都打在他們身上,雖然傷勢不重,卻也痛得很。

明驥忙抬頭一看,綠柔早已躍上屋頂破開的口,笑地望着一臉狼狽的他們:“失陪了,他刑場再見。”她身形一閃,隨即快步離去。

無歡也坐起身來,眼神中有着深沉的絕望:“她走了,還是讓她走了。”明驥卻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這令他心痛沉醉的臉:“幸好,沒傷到你如花似玉的容顏。”無歡蹙眉瞪了他一眼,都快要死了,還在乎好不好看,但慢慢地在他眼中看到了深情與無悔的執着,她驀然明白了,邊也漾起了一個夢幻似的微笑:“是啊,我最近都沒好好照照鏡子,一定得灰頭土臉,黑眼圈都出來了,你還喜不喜歡這樣的我啊?”

“喜歡,當然喜歡。”明驥在她上印上了一抹深刻而纏綿的吻,旁若無人地徑自喁喁而語,説些無關痛癢的傻話。

鄂比泰他們見了這種情形,也只能相互搖頭輕嘆,各自回房,不打攪他們了。

這一夜過得特別快,大亮得似乎特別的早。順治的確言而有信,還未上朝,便派了宮中侍衞把無歡和明驥抓進大牢去了,一個打算送執掌八旗貴族刑罰的宗人府,一個則打算送到刑部嚴判欺君大罪。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