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彼方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科幻世界》1998年8月號,1998年科幻銀河獎三等獎)我站在時間的彼方凝望你離去的方向【1。林凱風:我看到了一樁殺人案的現場】會議結束,代表們紛紛取下同聲譯機,起身離座而去,只有我仍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在我宣讀了論文《從自然界的不明聲影現象談四維空間雙向視頻的可能》之後,威廉·布朗笑着對代表們説:“林先生搞錯了,現在召開的是世界物理學年會,不是科幻大會。”學術觀點不被人認同、理解居然是一件這麼痛苦的事麼?

有人親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起頭,看到了我的老師亞歷山大。自從兩年前我離開他的研究所回到中國,我們就一直沒有再碰面。望着這張悉的笑臉,我的不安忽然消失了,心頭又湧出無限的勇氣。

“我沒有看錯你呀!”亞歷山大先生説“你果然是個敢想、能想的小子。”在亞歷山大先生門下當學生的時候,他時常説,科學工作者要敢想,也就是不受前人思想體系的約束,敢於挑戰舊觀念;同時又要能想,即新觀點的提出要重事實,要符合邏輯,不違背事物的發展規律。我一向把這四個字視為自己的座右銘。

“但僅僅想是不夠的,下一步要將理想變成現實,讓現實來説話,才能真正地令人信服。”亞歷山大先生又告誡我説,話中充滿了鼓勵之情。正是這句話支持我完成了四維空間雙向視頻儀的設計和製造工作,在三年之後也就是公元2024年4月,正式進入了對該項發明的改進期。

我們生存的自然界存在許多奇特的聲影現象,如“投影石”——這種古怪的石頭在閃電作用下,會在空間產生出活動的影像。此外,天空、岩石、山谷、大地都可以產生“投影效應”有時還會有其它時代的聲音被釋放出來。

前輩科學家們認為這是一種音響與圖像的天然錄放現象。因為地球是個大磁場,在磁場強度較大的環境裏,在適宜的温度、濕度條件下,人物的形象和聲音就很可能被周圍的建築物、岩石、鐵礦甚至天空記錄並儲存起來;在同樣的條件下,也許它們又能把這些記錄下來的圖像和聲音像錄像機、錄音機一樣重新放出來。

可事實上,自然界的不明聲影現象並不僅是圖像、聲音的錄放。

不明聲影現象中最有趣的莫過於“影像戰爭”——天空中浮現出戰爭的場面,有時還伴有震天的聲響。如公元1642年12月24零點到凌晨一點在英國的凱東地區,兩個多月前發生的埃奇·希爾戰役在空中重演,當地的牧羊人、農民和旅行者仰望天幕,目擊了皇家軍隊被立憲黨人擊敗的全過程。這種情況用“大自然的天然錄放功能”來解釋還是行得通的,但另一樁實例就沒有這麼簡單了:公元1574年2月1夜,五名法國警衞看見頭頂上發生了一場奇怪的戰爭,地方司法官記下了他們的報告。就在20天后,法國與西班牙之間爆發了莫克之戰,戰況與2月1的幻景完全相同。這次的“影像戰爭”是“現在”看到了“未來”又如何能説是影像的“錄放”呢?

我認為,自然界的不明聲影現象如影像戰爭,實質上是地球磁場把某個四維空間中的聲影“現場直播”到另一個四維空間所造成的。既然是直播,當然沒有先後,既可由“現在”看到過去,也能由現在看到“未來”而在“現在”看到影像戰爭的同時,這場戰爭在它自己的時空裏也正在發生。

我們早已理解的那種現場直播,能讓北京的觀眾看到在巴黎的足球賽,那種現場直播是跨越了地域的三維空間的直播。

“過去”、“現在”、“未來”只是三個概念而已。我們之前當然有過去,我們之後當然有未來,所以宏觀上時間是一個整體,無論過去、現在、未來都在同一條軌道上,這使得四維空間的直播成為可能。

單向的直播如果可能,那麼雙向的呢?三維空間的雙向視頻(電視電話)已由英特耐特網於本世紀(二十一世紀)初在全球範圍內實現,那麼四維空間的雙向視頻呢?就理論角度而言,單向直播既然可能,雙向也能發生。

許多人認為這種想法很荒謬:“難道我們看見影像戰爭的同時,那些‘影像戰爭’也能看見我們?不可能。”確實,歷史上記載的多次影像戰爭都是單向的直播,而非雙向視頻,但是這其實與進行直播的空間的磁場強度、自然環境條件有關。如果強度夠大,自然條件適宜,同樣可以進行跨越時空的兩地互送、同時直播——四維空間雙向視頻

1875年1月27,德國上西西里亞地區,50多個農民在田間勞作時看見了“影像步兵團”當地駐軍派遣支隊前往鬧事地點。兩軍在田野上擺開作戰隊形,一個戴紅帽子的“影像軍官”騎着馬離開隊列着支隊指揮官走來,雙方相互敬禮。當普魯士指揮官詢問對方是何人,有何貴幹時,對方沒有回答。當他拔出手槍擊時,對方突然不見了。

這就是歷史上發生過的四維空間雙向視頻的實例,這事件背後隱藏着多少自然的秘密。我雖潛心鑽研,也只摸索到在同一地點進行跨越時空的雙向視頻的方法。可喜的是,我的儀器可以通過控制磁場強度和小範圍內的温度、濕度及其它環境條件來選定雙向視頻的對象(具體時間)。

我在不同地點不同環境採用四維空間雙向視頻儀做了實驗,都取得了成功,但效果卻不盡相同。有時出現的影像很淡,聲音很輕(我相信他們看到我也是如此)。有一次效果卻很好,影像中出現的人看上去如同真人,而非虛影,他甚至還向我問路呢。

最近我偶然從新出版的《默》週刊上讀到一篇文章,介紹d市附近的西漢墓。該墓是二十多年前發掘出來的,現已建成小型博物館,內分上下兩層:上層為出土文物陳列室;下層為墓室,按原狀陳列棺槨等物。有趣的是,文章作者提到該墓在發掘之初出現過奇特的聲影現象。太好了,這是我的資料中未能掌握的一個例子。而我認為,在出現過不明聲影現象的地方做實驗可能會取得很好的效果,於是我與中國科學院聯繫,由他們出面,安排我到西漢丹陽王墓博物館進行實驗和研究工作。

奇怪的是,博物館並未有墓中的不明聲影現象的記錄,我希望不至於是那位記者在信口開河,我鄭重其事地來做實驗是因為我信任《默》週刊這家世界一的雜誌。

我把四維空間雙向視頻儀的“對象時間”定在公元1998年7月28,也就是這個墓被髮掘之初,剛剛打開墓門的那一天傍晚。地點放在西漢丹陽王棺槨所在的一號墓中。我並未指望能看到什麼有趣的場面,可當儀開始工作後,我卻看到了一樁殺人案的現場。

這是發生在二十六年前的殺人案。

在我身前約兩米處,躺着一具屍體,這絕非是墓的真正主人漢朝的丹陽王,而是一個剛剛被殺的男子。他仰卧在地上,臉略偏向我的方向,昏暗的光線下我依然能到這是一張了無生氣的死者的臉。他身上的某個部分在血,他的頭就枕在這片不斷擴大的血泊之中。

然後我聽到腳步聲,一個姑娘隨聲走進了墓室,她手中的小電筒的光柱正好照在了死者的臉上。

姑娘驚愕而悲痛地叫着:“周明!周明!你怎麼了?”她用一種惶然不知所措的目光環顧四周,立刻看到了我:“你是誰?是你殺了他?”

“不是我,對於你來説我只是一個影像,並不是實體。”我的話雖然沒有説服力,但事實可以告訴她我説的是真話。我走向那具屍體,對我而言,那同樣只是個虛幻的影像。我把手按上那個死者的前,於是我的手穿越了那個影像,我知道在那個姑娘的空間看到的會是相反的情況——我的手在死者的部消失了。

姑娘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聲,這情景肯定比發現死屍更讓她害怕。

忽然從她身後的暗處閃現出一個高大的身影,那人揮舞着一,一下打在她的頭上。她應聲而倒,可能被打昏了。

我沒能在墓室幽暗的光線中看清來人的臉,但他對於我的存在顯然驚恐萬狀。他揮舞着短向我劈頭蓋臉地打來,當然他會發現我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而我站在原處不閃不避,他的攻擊落了空,神情卻更惶恐,有幾打在了墓的石壁上,石壁微微震動——這下糟了“轉播空間”的平衡狀態被破壞後,空間中的各種微粒失去了傳導功能——他的影像消失了,那具屍體和昏倒在地的姑娘也消失了,墓室又回覆成了今的墓室,雖有些陰森但卻是間平常的古代墓室。二十六年前發生的恐怖事件在現實的空氣中煙消雲散,剛才我看到的一切已恍若一個虛幻的夢境。

我的心情卻無比沉重。我親眼目睹了一次犯罪案件的發生,有人被殺,有人遇到了危險,而我卻無能為力。如果因為這是上個世紀發生的事就認為與我無關,這不是我處世的態度。

我向博物館的負責人瞭解在發掘工作中是否出現過諸如謀殺之類的惡事件,負責人對此毫無所知,並對我會有這種想法到十分不解。然後我向d市公安局瞭解情況,公安局方面卻拒絕提供相關資料,聲稱那屬於機密。我這科學家的身份對公安局毫無影響力,我又無法向他們解釋需要這些資料的原因——事實是即使我想解釋,也沒有人會相信。

正當我一籌莫展的時候,卻忽然想到了《默》週刊上那篇介紹西漢丹陽王墓的文章,文章的作者彷彿掌握了許多內部資料,我何不向她打聽一下?該文作者陳平是《默》週刊的專欄作家,早年曾在週刊海外部當記者,現在就住在離d市不遠的旅遊城市。我通過《默》週刊編輯部獲得了她的電話號碼。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