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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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江終於醒了。

他整整睡了兩個月。

葉千尋接受旁人的意見，白天回家，晚上再來醫院，她始終堅持晚上要留在身旁，因為她記得很不喜歡晚上獨自一個人，太寂寞了。

葉江醒來的時候，她就在他身旁，眼眶噙淚，低聲喊他的名。

“千尋…”他看見她便出微笑，一如往昔，“我夢見你在哭，別哭…”他想抬起左手，卻怎麼也動不了。

葉千尋輕輕按住他的左手，淚滿面，泣不成聲。

説好不能哭，最後仍哭了出來。

“，對不起…你為了救我，結果…你的左手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動了，對不起…”葉江怔了幾秒，舐了舐説:“拿左手換你，我覺得…很值得，別説對不起。”少了慣用的左手，很多事情都不能做，行動也會受到影響，怎麼可能值得？怎麼可能…但這些她不能説，因為她得更堅強才能成為他的依靠。

“什麼都不要想，快點好起來，我們要一起回家。”抹去臉上的淚水，她告訴自己，已經回來，她不會再哭了，因為接下來的時間，她要為了更努力。

事實上，葉千尋也沒有時間哭。

為了讓葉江能專心休息，她規定只有下午兩個小時能會客；葉婉筠在確定葉江沒事後，就趕回本照顧孩子；葉宗楠、陳媽他們年事已高，不適合照顧他，因此葉千尋不在醫院的時候，就勞煩她父親葉辰傑和kay輪幫着，她則是回家清洗，忙一點其他事情，用晚餐的時候會趕回醫院繼續到隔天早上。

葉江好幾次提起要請夜間看護都讓她駁回，甚至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大哥，你勸勸千尋，讓她別這麼固執，每天往返醫院很辛苦，我怕她太累了。”

“雖然她是我女兒，但我也沒辦法叫她往東她就往東，她現在長大了，早就有自己的想法，放心，她如果真的累了，我會接手。何況你為了她受重傷，如果不讓她做點什麼事補償，你説她能安心嗎？”葉辰傑一面削蘋果一面説，夾在兩人中間很麻煩，勸不動女兒，只好讓江乖乖接受。

葉江嘆地説:“我不希望她是因為愧疚。”這樣的付出太有壓力了。

“如果只是愧疚，那麼討厭麻煩的她肯定會以最省事的方法處理一切，犯不着將所有的事都攬在身上。江，我這女兒的心思全都在你身上了，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我…”他有些不好意思。

葉辰傑拍拍他的肩膀，似是要讓他放心。

“我沒有給她太多父愛，反而是你在照顧她，現在能把她給你，我很放心，往後得繼續辛苦你了。”

“大哥，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葉辰傑翻翻白眼，“等你出院，就讓你恢復原本的姓氏吧，要不然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家亂來呢！”葉江淺淺笑着。即使恢復原本的姓氏，他還是會習慣喊葉辰傑“大哥”葉千尋站在病房外，嘴角掛着笑容，她何其幸運得到的眷顧以及親人的祝福，她會知足並且珍惜。

“你都不知道，她甚至為了你還打算接下公司…”葉千尋連忙衝進來，無奈為時已晚。

“爸！”原本想讓他們慢慢聊，沒想到父親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讓她的秘密曝光。

“哎呀，我説錯話了。江，我先回家，明天再來。”葉辰傑匆匆收拾東西連忙走人。

葉千尋只能瞪着父親的背影發愁，這下可好，除了忙的事情又兼顧公司的大小事，肯定要被唸了。

“千尋，過來。”她乖乖過去，決定先開口替自己辯解:“你放心好了，雖然我現在比較忙碌，但都有照顧身體，陳媽除了補你也有順便補我，所以我身體還不錯，你就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瞧她一副怕被唸的模樣，葉江也不忍心再説什麼，只道:“你自己有注意就好，別讓我擔心。”葉千尋鬆了口氣。

“醫生説你的復原情況良好，順利的話，再兩個禮拜就能出院了，等你腿的傷勢完全康復，我們去美國。”

“美國？”他疑惑。

“嗯，你的左手…”她頓了一下，有些哽咽，“醫生説只要努力還有機會，所以我在美國找到一個專門幫人做復健的地方，那裏有最完善的設備。”

“台灣也有不是嗎？”

“我們去復健順便散心，過陣子再回來。”她希望能讓暫時遠離現實，有助於他身體的復原速度，醫生也如此建議，只要為了好，她都會去做。

“那公司和家裏怎麼辦？”他習慣全面考慮，自己永遠放在最後。

“有爺爺和爸爸。我忘了跟你説，爸爸已經決定搬回台灣，等你出院後他和kay就要結婚，所以家裏不會有問題。至於公司的事，爺爺説他會負責。現在你的身體最重要，即使受傷，你仍心繫公司的事，這樣要如何好好休息？，聽我的話，我們出國幾個月就好，一切都不會有問題，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安排妥當。”葉江低頭思索良久，葉千尋惴惴不安地等待他的答覆。

“好吧，一切依你，我全部給你。”葉千尋喜出望外地驚呼:“真的嗎？，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旁邊的護士聽了忍不住低頭竊笑。

葉江摸摸她的頭，笑得好不温柔。

“傻瓜，當然是我照顧你。”無法使用慣用的左手固然可惜，不過能看見她笑得這般燦爛，他已心滿意足了。

醫生説葉江是個非常配合的病人。

腿上的石膏一拆下，他便積極復健，葉千尋始終陪在一旁，偶爾遇上同樣需要復健的病人，大家還會一起加油打氣，她發現他的心情因此好多了。

“，我去回個電話，待會兒回來。”葉江朝她點了一下頭，專心做着復健。

“嗨！”一名也是來複健的年輕男人拄着枴杖走向他。

“你今天比較晚。”

“有點事情耽擱了。”男人一臉無奈地坐在旁邊。

葉江見狀，慢慢走過去坐下。

“怎麼了？”男人先是嘆口氣，才開口:“我真羨慕你！女朋友每次都陪你來複健，而且看不出她有任何不耐煩的情緒。”

“你不是也有女朋友…”這話一出，葉江驚覺不對，因為他的女友已經兩個月都沒有來醫院，最近都是他大哥開車送他過來。

“出了什麼事？”

“事情剛發生時，大家都還能很講義氣説得口沫橫飛，什麼絕對會幫我渡過難關，一輩子都會陪我慢慢走下去，結果現在才半年而已，該走的都走光了…雖然我也明白現實更重要，可那種覺就好像被遺棄一樣…我女朋友也是，我還記得當初她哭花了臉説絕不離開我，會幫我重新站起來，前天卻打電話來説她撐不下去了，看我這樣很難過，決定痛心分手！話一開始説得那麼漂亮，最後還不是嫌棄我瘸腿的事實，我妹還説看見她已經了新的男朋友…女人哪！”葉江下意識按着左手，內心無語。

“所以我才説羨慕你！”男人拍拍葉江的肩膀，笑得頗無奈。

“我聽護士説，你女朋友始終守在你身邊，真好，我怎麼就沒遇上這種好女人，不過…”他忽然湊近葉江，低聲説:“你最好注意一點，你是大老闆，身邊的女人説不定也是為了你的錢，小心大難來時各自飛啊！”葉江沒有説什麼，給了男人幾句建議後，男人決定去外頭煙，他則是坐在椅子上發愣。醫生説他的腿即使復原也會有段時間需要拄着枴杖，畢竟骨折的情況嚴重，至於必須依賴枴杖多久則沒有個明確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