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畢竟是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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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溺的仙容就在眼前,話語也是那般温柔慈愛,但我反而無所適從,微微撇頭嗯了一聲。孃親又回身端坐,此時暈黃,背對殘陽的仙影看不太真切,但那份驚世美貌與豐腴風韻並不稍掩。

而我稍一細品孃親的補償之言,發現並未對我的忌之情做出決斷,但實則這就是另一種決斷…代表着孃親無法接受。

但當下不宜扼殺,只待來擇機扭轉。如果是昨以前,得了這些寵溺關愛,我定然如獲至寶、心滿意足,但忌的種子一旦發芽,就永遠無法再縮回那黑暗恐懼的土壤中,我自然不可能就此罷休。

孃親在擇機出手斬斷孽情,我亦在伺機而動摘取芳心。我壓下心中想法,轉而思考猶如風捲怒濤的昨之事,彼時身在中不由己。

此刻方能尋機與孃親一探究竟。

“娘、咳…”顛倒的作息時間竟讓我這個一高手喉嚨有些嘶啞。

如此寅食卯糧,即使亡羊補牢也為時已晚。我清了清嗓子,試探問道:“孃親,昨羽玄魔君與孩兒説了父親的事。”

“他都説什麼了?”

“他説父親是他的傳人,是天下第一的英雄,也是水天教的叛徒。”孃親微微頷首:“嗯,他説的大體沒錯。”我拋出了自己的疑問:“孃親,孩兒覺得父親的身份其實無關緊要,何以孃親十餘年裏緘口不提呢?”

“霄兒,娘之所不提,乃是希望你能自己得出答案,而非娘夜灌輸。”孃親微微一笑“倘若如此,你深以為他是大英雄。

你聽見王元貞的一句‘以身飼魔’,還不得跟他拼命啊?”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不得不承認,孃親此言是符合情理的。

雖然與父親陰陽相隔、殊無敬愛,但他仍舊是生命中第二重要的人。孃親微笑着點頭:“正是如此,凡天下事、天下物,無不是一體兩面,到底如何,不應聽信一面之辭。

而需自查自決,正所謂‘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汝父之事是如此,水天教亦是如此,雖然他們行事極端,但那為了天下蒼生的信念還是有幾分可取之處的。”這番説教,意義深遠,且兼有我自身體驗,因此我鄭重點頭以示受教。

“那孃親可否與孩兒講一些父親的事情?”孃親此回不再拒絕,淡然應好,只見她螓首微昂,美目空靈,將回憶一一鋪陳。

***“那年應是德化七年,娘初出江湖,奉德臻皇帝太寧炿諭令,來青州探查水天教一事。

其時,因羽玄魔君與其傳人武功深不可測,除了擒風衞之外,朝廷還秘密召集了青州武林同道,共討‘魔教’。

“説起來,娘與你沈師叔還是那時候認識的。

但他那時武功低微,常常與門派中的耆宿或其他武林同道一齊行動,而孃的武功已經小成,因此獨來獨往。

“他們多是在各大城池中搜索,只因那時相蔡淵當道,朝綱不振,百姓離失所,村户信息雜亂無章,一團亂麻,與民問詢水天教,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娘另闢蹊徑,正所謂藏葉於林,這不正是水天教上佳的隱匿之所嗎?

“於是娘走遍了許多村落,也目睹了許多因朝綱不振而引發民間疾苦。最終娘在白英村遇到了你父親,他偽裝得很好,但還不夠好…作為一個田舍郎。

他實在是格格不入…因此娘一眼便識破了他,但沒有急於差,反而就在當地盤桓數

“當時恰逢有一遭到貶謫的京官名曰謝世昶,娘便託辭是他的女兒,因路上遇了劫匪與家人失散,落此處,望求照看。

他亦是宅心仁厚,便答應了娘,於是每來送粥飯,而娘則常去田間地頭看他勞作,偶爾會談一些國事與民生,倒也愜意。

“約摸十幾過去了,娘假意離開,説要前往城內尋找家人,你父親放心不下,便相送數里,直到官道旁的山坳,娘與你父親坦白,沒想到他也早已發現娘是假託身份的。

於是我們相視大笑,娘對他好一番勸説,才勉強同意與我入城。

“回了百歲城後,娘出面説他是佛門俗家弟子,他也得以參與調查,還私下裏自嘲‘賊喊捉賊’。但在城裏相處數月,他還是被娘説得意動了,只是仍舊有些搖擺不定。

“十月,太寧炿將蔡淵下了詔獄,朝野震動,天下無不彈冠相慶,你父親終於下定決心,為天下百姓計,選擇維持朝局穩定,遂將水天教的謀劃上報朝廷,一場大劫消弭於無形。

“次年二月,娘與你父親進京面聖,太寧炿豪言壯語,展宏圖,中興玄武,自他除掉蔡淵、親秉朝政權樞後,下詔減輕了賦税徭役,我們皆認為他是明君之選,因此自京畿歸來後,娘與你父親便不問世事,隱居青州郇陽郡含芝山葳蕤谷中,就此結成夫。”聽完孃親與父親邂逅相識的故事,我才明白原來父母是在二十年前水天教的謀逆事件中相識,想必孃親對水天教的理念有所瞭解,故此前些時才不讓我輕易以魔教稱呼。我又低眉垂瞼問道:“那…父親受伏身隕的事情,孃親知道嗎?”孃親面沉如水,點頭輕嘆:“自然知道。

那是隱居後的第二年,你父親為值班衣物,去附近村落走動,發現徭役賦税不僅沒有減輕,反而變本加厲、愈演愈烈。於是二月他提出要進京面聖。

彼時你初誕未久,受不住舟車勞頓,更須娘陪伴照拂,故此我們母子未能同行。

“約五六月之,羽玄魔君修書一封,將你父親身隕之事告知了娘,其中言明瞭朝廷與佛門牽連其中。

但娘與佛門關係匪淺,無法向佛門出手為他報仇,而朝廷之事盤錯節、雲波詭譎,一時間也難以查清。娘思慮再三,唯有先將你養育成人,再作打算。”説到最後,孃親的語氣滋味難明,我心中也萬分複雜,丈夫身死他人之手,自己卻無法向兇手報仇,只能選擇將唯一的愛子養育成人,誰能料到竟至於耽擱了十多年。

不過作為二人唯一的愛情結晶,孃親差點將我“養育”得反目成仇,也太過匪夷所思就是了。

但此刻我也無心去深究箇中緣由,安道:“孃親,你放心,我會為父親報仇雪恨的。”孃親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眸光稍黯,似乎沉浸在了往事中。

我實不忍孃親沉浸與悲慼之中,於是飛速思考,很快想起了另一件事:“對了,孃親,羽玄魔君將父親的功法悉數告知我了。”

“哦,霄兒細説。”此事實為我母子二人所共同掛心難解的謎團,因此孃親還是提起了興致。見孃親擺了陰影,我心中稍安,便將所知和盤托出,鉅細靡遺地盡皆陳述。

待我説完,孃親螓首輕頷,若有所思道:“原來他竟是將永劫無終傳給你了,卻因缺少道心,特能為與娘所知截然不同,還以為是他師尊參悟的其餘神功心法,倒是疏忽了。”少了道心,永劫無終與尋常武學殊無特異,僅有練氣增力之效,無怪孃親未能辨清。

不過孃親忽而莞爾一笑:“想來你父親亦不能確定如此行事能否成功,是以連娘都未曾告知。”看着孃親忽如一夜風來的笑靨,我心中不有些吃味,但立時警醒,怎能因父母情深而別生異樣呢?我輕輕搖頭問道:“孃親,那羽玄魔君…真是孩兒的師祖嗎?”

“不錯。雖然娘與他素未謀面,但以武學觀之,與你父親所言並無扞格。”孃親朱微啓,螓首輕點,肯定了青衣人的説法。

我若有所思地點頭:“嗯,難怪他答應不傷孩兒…”孃親反倒仙顏微凜,搖頭提醒:“呵呵,此言聽聽便罷,霄兒切不可以之為丹書鐵券、金科玉律。”

“這是為何?”

“自古心懷天下而成大業者,所言所行皆是審時度勢而為之,一旦形勢有變,為了大家大業,他們必然毫不猶豫地自食其言,鐵石心腸地拋棄捨卻小家小業。”孃親的仙顏盡顯冷淡,顯然對此類人並無太多好“正如太寧炿自命不凡、心繫蒼生,當年為了奪得帝位,好一展宏圖偉業、中抱負,冷血陷害一母同胞的二皇子、六皇子,至今未見悔恨…

他們行起‘以大欺小’之事來總是自欺欺人到毫無負擔。”

“孃親所言極是。”誠如所言,即使將太寧炿排除在外,史書上也不乏“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的記載:如孫武為了結束諸侯紛爭的時代,兵鋒所指血漂櫓。

又如朱雀王朝開國太祖一生兵敗數次,逃跑時為極行速而拋棄子,坐視生父被殺還能笑言“必烹而翁,則幸分我一杯羹”

凡此種種,後世史官或曰英雄氣概或曰梟雄之姿,卻不知親歷者會是多麼心痛與絕望。

“對了。孃親,我們何時開始調查水天教之事?”孃親沉一會兒,眉目一凝,決斷道:“明便自蘭溪村而始吧。”***我膛,自告奮勇:“孃親,孩兒也要去。”我心中十分明白,僅僅依賴久違的寵溺與母愛便有恃無恐、得寸進尺,以為藉此便能一躍成為孃親的枕邊人,這無異於痴人説夢,更是不知好歹。誠然,孃親答應要補償我。

但並不代表就會坐視我沉溺寵愛、自甘墮落,不學無術、遊手好閒…真要如此,孃親的雷霆之怒也不會輕易雲銷雨霽,我畢竟是她的兒子,望子成龍亦是她的願景,與補償母愛並不衝突。

正好相反,若要使我心中的愛意能被孃親接受,作為人子則不能讓她失望透頂,作為男子則要展現獨當一面的氣概與能力,所以在這案件中有所作為才是上上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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