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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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言聽計從,願意跟着他離開人類的家園,前往百鬼橫行的大江山嗎?”晴明嚴厲的話語猶勝笞刑,鬼切的臉先是難堪地漲紅,然後急速轉白,他像個剛學會説人話的小妖怪那般結巴地爭辯道:“可、可我會對他好啊!別人害他,拋棄他,是因為他們嫌惡他的長相,瞧不起他的出身,可我、我不一樣!我,我很……很喜、喜、喜歡……喜歡他!我什麼都能給他!無論他想要什麼,我都能——”晴明用連連搖頭打斷了他,“不對,鬼切,你的想法太片面了。賴光對你,與其説是‘想要什麼’,不如説是‘不想要什麼’。你記住,你硬給他的東西,都是‘你想給的’,如果他堅持‘我不想要’,你萬萬不可用蠻力強迫他接受。否則……”晴明伸出老樹皮般枯皺的手,輕輕拍了拍大妖因沮喪而塌落的肩膀,用長者特有的慈祥語氣温和道:“如今的賴光,倒是有點像當初的你,就是隻疑心重、怕孤獨、
厲內荏而虛張聲勢的小刺蝟,見誰都先豎起渾身的刺,扎一下再説其他。”晴明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窘
襲面的鬼切先聽他娓娓道來,“依我看,你是雷厲風行的斬鬼之刃,在戰場上永遠以殺止殺,你的強大不需要你具備多少耐心。更何況一直以來,與你朝夕相處的都是成人,這導致你
本沒有應付人類幼童的經驗。”
“可缺乏耐心與經驗,卻是照顧人類小孩的大忌,我猜你對像賴光那樣既倔強又彆扭的孩子本沒轍,就像當年的源賴光對當年的你,也很沒轍。但幸運的是,賴光既像源賴光,又不像他,源賴光軟硬不吃,但賴光好歹吃軟不吃硬。在賴光看來,你對他好一兩天,不算數,一兩個月,不算數,但一兩年,就開始算數了。如果你天長
久對他好,就算你帶他去煉獄魔窟,他也願意。”
“一週前,你對我説出了‘擒故縱’這個詞,可把我嚇得不輕,但現在看來,你並沒有做到呢,鬼切。”晴明笑着彎曲手臂,用手肘抵了抵鬼切的胳膊——這是源博雅生前喜歡對旁人所做的小動作之一,“要實現‘
擒故縱’,首當其衝便是擁有耐心。你想對賴光
擒故縱,更需要有超乎尋常的耐心。今
賴光拒絕了你,但明
會如何,下個
天會如何,過三年又會如何,皆屬未知。”晴明收回了自己的手,用灼灼生輝的藍眸深深望入大妖的眼瞳,以禱祝般低沉的語氣莊重地提問:“你有耐心等到他接受你的那一天嗎,鬼切?即便他沒有陰陽眼,沒有過去的記憶,失去了揮舞刀刃的力量,失去了與你並肩的資格,你還願意等待一個既羸弱又狼狽的小孩慢慢長大嗎?”晴明能看見鬼切眼中動盪的渦
,於是他放輕語氣,再度伸出手,摸了摸鬼切蓬鬆的發頂,“你是大妖,有很多種選擇,若你不願放低身段,不願耗費自己的時間,倒也無妨,我來安排。我會將賴光當作我的小友,在一睡不醒之前處理好一切……”晴明的聲音宛如淳淳
水,但鬼切並沒有將大陰陽師苦心孤詣的勸
聽進去,他反倒怔怔地盯着晴明枯老的雙手,思緒在初冬的暖陽中越飄越遠——他想到了源賴光的手。
他還微微翕動鼻翼,嗅着房間內晴明的味道,然後回想起源賴光的氣息。
在源賴光最後的數年時光,他的雙手,是會不自覺地顫抖的老人的手,他的氣息也有一個專門的形容,叫做“老人味”。
“你身上好臭,我在大江山都聞到了。”鬼切是想他了才不請自來,但來了才發現自己實在扯不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只好用尖酸的諷刺混淆視聽,“我這次來源家就是想告訴你,洗洗澡吧!又老又醜的蠢人類。”彼時,源賴光獨自落坐於廊下的蒲團,手邊放着一碗業已涼透的苦藥。他慢慢抬起臉,定定望向鬼切,眼畔溝壑縱橫,面容似乾枯的鷹,但眼神依舊矍鑠,映着昔戰場的烽火硝煙。
“鬼切,言不由衷可不是什麼好習慣。作為武士,就該有直抒臆的膽魄。若你真想撒謊,該教你的眼睛也學會謊言——你來源家,只是因為想見這個又老又醜的我了,不對麼。”源賴光的一針見血讓大妖的臉“砰”地紅了,他立刻就聲嘶力竭地反駁,卻是
蓋彌彰,越抹越黑。
在鬼切小孩撒潑般的罵聲中,源賴光用帶着舊傷疤的左手端起藥碗,卻又一次因為暮年不可控的手部震顫,將數滴藥灑在了前襟。銀髮蒼蒼的老者平靜地伸出右手,和左手一起捧住碗,這才勉強穩住那危險搖晃的
麪,將藥沿遞至
邊。
源賴光喉頭滾動,而鬼切咒罵的音量慢慢小了下去。大妖呆呆地看着過去的主人,看着他曾經能與鬼王抗衡的強勁雙手,如今端一隻瓷碗都抖如篩糠,他的身形好似也乾癟了下去,遠不如盛年時高大且拔,就像一隻曾經傲立人羣、羽翼豐美的白鶴,如今只剩下了一層皮,覆着一具骨。
他幾乎想衝上去、用自己的手托住源賴光的手了,但他那可笑的矜持之心讓他一開口,仍是話裏帶刺:“喂,臭老頭,你為什麼要喝藥?你以前看到我,都會站起來再走向我,但今天怎麼就坐着了?你終於老到走不動路了?”源賴光分明聽見了他的刻薄話。老人放下了藥碗,以指拭,一語不發。但源賴光不回答,鬼切其實是知道的,他知道前主人在數
之前,為主持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