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約黃昏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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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17他們並肩走在羊腸石道之上，靴底踏過碎石子摩得沙沙作響。

神守山似是終年積雪，一片銀裝素裹。積雪覆蓋植被，如同披上潔白的婚紗。偶有倔強的枝芽探出，為凱凱白雪裝點翠綠的生機。目光微瞥，卻見小譚，潭水碧綠，波光粼粼，似與周遭格格不入，譚面飄浮一層薄薄的霜晶，間或瀲灩，是錦鯉戲水。水天一，入道雲遠掛天邊，預示着至。

她於真國之中等候了他百年，如今斯人已至，她在短暫的不切實之後，內心騰的升起一絲悸動。如飢渴之人突遇甘泉。只覺瓊鼻酸楚，眼眶微紅，貝齒輕咬珠，卻一聲不吭；不易的相逢，她不喜傷秋。

目視之內皆寂靜，他們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與急促的呼。時隔多年，兩隻手終於再次糾纏在了一起，十指相扣，再不分開。

半山間，刻着楚字的門庭早已風化；這是楚門舊址，時間好似無悲無喜的神女，不偏袒世間任何之物，將回憶染上一層淺薄的積塵。

穿過破舊的前堂，昔被楚映嬋悉心照料的院落如今也早已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藤蔓枯槁，一併的枯焉，更顯寂寥，記憶中的白鹿也不見了蹤影。

楚楚説它大約是被祖師山的人討要了過去。

那白鹿生得靈，十分討喜，是不可多得的妙靈，與其放養於此無人問津，有人照看一番總是好的。

她輕聲細語像是説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仙顏淡然，似無喜無悲。林守溪卻能覺到她素手微顫，眼眸微眯，目光垂落，遠不如表面看上去的平靜。

於是他更用力的包裹住了後者的柔荑，拇指扣住素手前端，輕輕，一陣軟膩細滑傳來，只覺如羽拂過心尖，五味雜陳一併湧出。

林守溪偏頭，恰好對上一雙秋水眸子；楚映嬋也望向了他，兩人目光相對，眼中只有彼此的倒影。

看着近在咫尺的仙子嬌顏，林守溪意動，手指微抬，想去觸碰她的臉，卻又驟然放下，喉頭動，事先準備的説辭卻好似如鯁在喉，大腦一片蒼白。

短暫的躑躅後，他輕聲説道:“往後，我們會有更多的時間，去創造只屬於我們的回憶…好麼？”他滿意於自己不假思索便能吐出的甜言語，心想着以楚楚的格，是絕不計不被打動的，那知後者只是輕輕一笑，眼眸眯得似月牙彎兒，卻是掙了他的手，負手前行。

她走得極快，破舊的閣樓，綿延的石徑，覆雪的荊棘從她身邊一一閃過。

林守溪漫步跟在後面。

今的楚映嬋穿着一身極為緊俏的右衽青襯，衣襟處，豐腴呼之出，一條清水束帶將那驚心動魄的纖裹住，束帶之下是齊膝褥裙，偶有青花點綴，更顯瑰麗。腳上套着一雙鹿皮小靴。滿頭青絲被梳得一絲不苟，平滑的瀉而下，發端以紅白相間的花繩緊繫。

她本就生得極美，早先便是神山聞名的楚仙子，而如今隨着時間的推移愈發出落，一雙玉腿更是修長渾圓，嬌玉潤。雖無宮語比之尋常女子更為高挑的身材，卻偏比例極好。此時還套着茶薄襪，更顯細膩。因服飾極為熨帖，圓潤的嬌隨着步子抖出誘人的弧度。卻似渾不在意，只是走。

至中庭，紅梅於碎雪間綻放，遠處石亭早已年久失修，樑柱破敗，楚映嬋立於亭中，如仙子出塵，又似名師筆下風光旎的山水之畫。

她取下花繩系在皓腕之上，髮結解開，墨髮如海藻般飄散，嫣然回首，明眸善睞，紅微抿，襦裙也隨清風吹拂，更顯端莊典雅。

太陽於天際降下，餘暉灑落大地，照在兩人之間，彷彿天人相隔，仙子笑顏卻又似唾手可得，百年的分離使得林守溪生出滄海桑田之，卻又被這笑顏渲染了一般，痴痴的望着。

“好看麼…？”楚映嬋清媚的笑容間透着狡黠，如同惡作劇成功的小姑娘。

“師傅自然是極美的…”林守溪也笑了，他慢慢的向楚映嬋走去，步子緩慢卻堅決，途中隨手摘下一朵紅梅，直到兩人的間距呼可聞，他亦能受到後者如蘭的吐息吹打脖頸，悄然入，又帶着些許甘香。

他想了想，將紅梅遞出。

楚映嬋收下了，捧起，至瓊鼻下輕嗅。雙眸輕闔，忽然問道:“你與小禾也是這般説麼…？”

“師傅自然是與眾不同的。”林守溪一愣，旋即義正言辭。

楚楚卻並不吃這一套，她小心翼翼的將紅梅收起，雲袖輕揮，石凳上的積雪與塵埃被一併拂去。

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罷，楚映嬋嬌軀簇抱於石凳之上，素手環着膝尖，下頜支着腿兒，眸子慵懶而清媚，言語似仙音縹緲:“我可不記得教出這麼個不要臉的徒兒。”

“教不嚴，師之過”林守溪據理力爭道:“楚楚雖貴為道門領袖，教書育人的水平卻不見長進，徒兒痛心疾首。”楚映嬋也不惱，不緊不慢的説:“那…徒兒又待如何呢？”林守溪一驚，心想楚楚怎得如此主動，面上卻依舊一絲不苟:“自是當按門規處置。”一聽到‘門規’兩字，楚楚只忸怩，仙靨攀上一抹紅暈，眼眸間水更溢。

他們大抵不是第一次玩師徒遊戲，在過往相處的子裏，他們便是以為情趣。

然她最後總被落得口實，如犯錯的小姑娘般伏身與他的腿上，玉也免不得一番責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