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3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乾坐在冰冷的地上,有的貼着牆腳躺在草裏,有的人神還算不錯,有的人卻已經摺磨得不成人形,還有一對兄弟被綁在一起,那當弟弟小聲泣着,兄長則在小聲勸着吃盡苦頭的弟兄。

他們都被繩子在背後綁得嚴嚴實實,因此本沒有什麼漱洗的可能,頭髮亂得象雞窩一般,臉上積滿了灰塵和汗垢,衣服上全是草葉和泥土,蝨子就在他們眼皮底下跳動着,他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看着新來的程展,他們有的報以一絲微笑,有的人神越發黯淡了,有的人則低下頭,回想着這段時間吃過的苦頭,越發覺得自己再也回不到老家。

李石方放過話,對程展要“好生侍候着”,因此土匪也不敢綁上他,也沒敢搜身,只是把他盯緊了,又打發幾個人替他替飯去了。

程展身旁是個三十多歲的商人,穿了件黑袍子,間繫了個羊皮袋子,渾身都帶了些藥味,倚在牆腳躺在草裏,身上的衣服已經破了好幾個大,從裏面出嚇人的傷口和疤痕,眼珠裏卻很有些神彩,他對着程展笑了笑,有氣無力説了句:“小哥!這位小哥!這邊坐!”程展小時候在鄉下老家住過不少時,也吃過不少苦,倒是放得很開,大大方方靠在牆腳,只是腹中極是飢餓,竟連身體那捱過打的幾處部位都不覺得怎麼痛了,那藥材商人又説了句:“頭兩還有飯吃,過兩恐怕就得吃苦頭,這麼小的孩子,怎麼也叫綁來了,這是作孽啊!””一個灰衣土匪快活地説了句:“虧待不了這娃!劉金富,你就不必替別人擔憂,你趕緊叫你婆娘給你籌夠了銀子贖人再説!你好歹也是回堂的大掌櫃,平常一年都是幾萬兩的進出,怎麼連這千兒八百都籌不來?”劉金富眼珠裏的神采一下子就黯淡了下來,這灰衣土匪朝劉金富又笑了笑:”你還是先替自己想想吧,咱們虧待不了這娃娃,這不把飯給找來了!管家吩咐過了,這是好朋友,得用大魚大用心侍侯着!”大魚大?程展鬱悶地發現了三個不帶半點熱氣的高粱饃饃,只是餓得慌了,也不管現下是在土匪窩裏,就往嘴裏

一不小心就給嚥住了,咳嗽了好一會兒才將下去,程展舌頭,又把最後半個給嚥下去了,那些票們看着程展的神態,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都多了幾分光,口水不自覺地往下嚥,那對兄弟裏的弟弟小聲哭鬧着:“我要吃魚!我要吃……我餓了!”那兄長低下頭去,只聽他輕聲勸道:“等回了家,什麼都有了!幾位掌櫃,等會能不能給我弟弟多點飯,頂多讓我少吃點!”程展一邊用手拂着前,一邊掂記起了那個大胖子二駕,人家雖然是這幫土匪的二掌櫃,可人和氣,也很講理,路上還點名要給自己白麪饃饃,比這些小土匪的高梁饃饃強多了。

説曹就到,茅方這就掛了把刀笑哈哈地走了進來,土匪們的動作也都利落起來了,他先朝程展拱了拱手:“程二公子,還住得慣吧!咱們杆子人馬多開銷大,暫時只能委屈一下二公子!”他一轉身,朝一個躺在草堆裏的老頭子打了一眼,兩個土匪利落地把老頭從地上架了起來,茅方笑咪咪地説:“恭喜!恭喜!恭喜老善人有這麼一對孝順的兒女,已經把老善人的一千兩銀子送來了!”那老頭子一下子就興奮起來了,也不用人扶了,接着神又黯淡下去了,茅方仍舊是笑咪咪取出了一封銀子遞了過去:“老善人!我想您家裏往後也得過子,這是一百兩銀子,您拿着!”那老頭子呆了一呆,茅方親自解開他的繩索,然後扶住老頭子往外走:“老善人!以後我們來保護您,若是有人敢把主意打到您的頭上,敢架您家人的票,照會我們杆子一句便是,我們替您來報仇!”這老頭子連聲説了幾個謝:“謝茅二當家!多謝李管家!多謝!多謝!”剛把老頭子扶出了票房,茅方又轉了回來,他把眼睛轉向了程展。

程展對這茅方越發喜歡起來,就準備開口向他再要幾個白麪饃饃,如果能再點湯湯水水那是再好不過了,程展身邊的那個藥鋪掌櫃劉金富已經試探地問了一句:“二駕?”茅方笑呵呵地説道:“劉金富劉掌櫃,跟我説句實話,劉郡丞劉老哥與你家裏是什麼情?是不是你家叔伯兄弟啊?”劉金富的神一下子就抖摟起來:“倒不是太近,我們有些遠親!劉郡丞一向很照應鄉里鄉親……”他還沒説完,茅方點着頭説道:“劉郡丞是郡裏的貴人,給咱們杆子遞了信來,説是把老哥給放出去!我們杆子雖然在道上混,可官面上的貴人那是得罪不起的!”

“總得給點面子不是!”茅方笑得越發燦爛起來,程展不由也動心了:“老爹可是郡吏啊!”劉金富笑着説道:“多謝劉郡丞,多謝茅二駕!”茅方笑得越發燦爛:“沒錯沒錯!民不與官鬥,民不與官鬥……”刀光閃過,劉金富摻呼一聲,在地面上用力掙扎着翻滾着,大家都低下頭去,那個兄長更是矇住了弟弟的眼睛,只聽茅方笑呵呵地説道:“民不與官鬥!”刀氣人,卻沒留半滴鮮血,地上只多了只耳朵,劉金富痛苦而淒厲的哭呼接連不叫,程展用力按住自己的嘴巴,驚惶不定地看着這一切。

票們神黯淡地看着這一切,程展這才注意到,票有三人已經沒了一隻耳朵,還有的手指殘缺不齊,他們的神越發黯淡,也越發冷漠起來。

這幫土匪卻是對於這一幕習以為常了,他們笑哈哈地看着這一幕,那個灰衣土匪更是快活地説道:“沒劉郡丞那封信,您老哥也不會丟這隻耳朵!”茅方笑咪咪地説道:“民不與官鬥,我們杆子是小本買賣,劉郡丞是郡裏的貴人,我們開罪不起,只好讓劉掌櫃受些委屈了!”他的聲音放慢了些:“實際也沒有什麼,咱們的買賣一向錢貨兩清,概不賒欠,劉掌櫃,您不如叫你家婆娘早點把那兩千兩銀子送來,也好叫劉掌櫃能早點回家!”

“您説是不是啊!”茅方的笑容象風一樣温暖:“劉掌櫃剛才受了點委屈,所以今晚上大夥兒得好好照應着,千萬叫劉掌櫃再受委屈了!”劉金富長呼了一口氣,咬緊了牙關跳出兩個字來:“多謝!”程展的身子全都軟了下來,他無助地望着茅方漸漸遠去的身影,心裏記掛着那些被切去耳朵和手指的票:“我……我……”程展睡不着,他在草堆輾轉反側。

只要一閉上眼睛,茅方那笑哈哈的神態就會在他的腦海裏浮現,他會立即驚惶不定地坐了起來。

再説,這個地方怎麼能睡人啊!這麼一個破屋子裏擠了七個人,冷風直接從門窗裏吹了進來,凍得程展直哆嗦,鼻裏全是臭味。

再怎麼了,他好歹也是個書佐的兒子,這種苦頭,這種經歷,以前怎麼可能經歷過。

但是,他只要張開眼睛,就會發現自己眼下的處境是如此殘酷,一想到自己可能被砍掉一隻耳朵或者是一隻手指,他整個人都會嚇暈過去-他寧願自己暈過去,但事實沒暈過去。

開始那對耿姓兄弟中的弟弟還會哭哭鬧鬧,哥哥會小聲勸着不懂事的弟弟,可是好久……

好久之後,除了夜風的聲音之外,什麼都寂靜下來,程展還是睡不着。

他關切的問題是沈家會不會肯為他這個沒過門的女婿出五千兩銀子!

五千兩!程展這輩子都沒想過這麼多銀子,這可是天大的數目,沈家能不能出得起啊?

他事先打探過了,沈家在本郡算是首富,家產約莫有個五六萬兩銀子的樣子,不過這麼多現銀恐怕一時間籌措不出來,恐怕就得賣田賣地了。

可是沈家會不會願意為他出這麼多銀子?

程展猶豫了一下,最終覺得沈家還是願意出這五千兩銀子絕嫡,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竟陵沈家不是沒有斷絕血脈的先例!

一想起三十年前的那樁舊事,程展的嘴角不自覺地帶上一絲微笑,三十年前,沈家歷經四代而絕嫡,先帝就把沈家的家業轉贈自己皇后的父家。

雖然都姓沈,可是兩者本沒有血緣上的關係,僅僅是在名義上沿繼了竟陵沈家的血脈,但是沒有想到的是,七十年後,同樣的故事會有再次重演的機會。

血脈斷絕家產收為帝業,這恐怕那位聰慧的沈知慧所不願意看到的,但是程展知道,這是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那“吃絕户”的惡俗來説,這不算什麼。

所謂“吃絕户”,就是當血脈斷絕之後,那些平裏老死不相往來的鄉里鄉親遠房親戚紛紛出現辦喪事,等辦完喪事之後,大幫人馬留下來繼續大吃大喝幾個月,直到把所有的財產吃個乾淨為止。

沈家,竟陵首屈一指的高貴之家啊!豈能落到這樣的結局?

程展對自己越發有信心了,他相信,沈家哪怕會砸鍋賣鐵都會湊齊這五千兩銀子。

他終於可以安安穩穩睡下去了,只是一個電光閃過,在暈暈沉沉之中,程展突然想到一個關健,硬把他從睡中拉了回來。

正文第003章驚變他終於可以安安穩穩睡下去了,只是一個電光閃過,在暈暈沉沉之中,程展突然想到一個關健,硬把他從睡中拉了回來。

冷風依舊,臭氣末變,程展哆嗦着重複着夢中所想到的那個關健,發現自己剛才的推論有着致命的缺點。

夜風吹得程展身體擅抖個不停,但是這一刻他的心都涼透了,一想到自己剛才所想到的那個關健,他彷彿覺得自己的半隻腳已經踏入棺材了。

一夜未眠。

天終於亮了。

程展的心還是冷的。

被削掉了一隻耳朵的劉金富神情黯淡,一看到他,程展又想到了自己灰黑的前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你個小娃娃!嘆什麼氣啊!”那個身穿灰衣的土匪大大咧咧地説道:“等你家大娘子替你籌足了銀子,就能安安穩穩地回家了!堂堂的竟陵沈家,籌個五千兩……”他伸出一隻手掌:“那還不是小意思了!”程展接過他遞來的饃饃道:“五千兩……這位大哥您是説的輕鬆,可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啊!就是我那個沒見過面的夫人願意贖我,半個月也籌不出這麼多銀子來!”他只覺得自己的耳朵上涼涼的:“延誤了時,兄弟我就有苦頭吃了!”那個灰衣土匪也坐了下來,拿起一個高梁饃饃往嘴裏遞:“咱們杆子上下過百人都指望着程公子了,管家發了話要好好照應,哪能讓新郎官受了委屈!”程展好象有些灰心:“莫談莫談!我和沈小姐的年齡差得太遠,她還未必看重我!希望如你所願吧,哎……”程展又是一聲輕嘆,這個灰衣土匪見勸不動程展,轉頭又朝程展身旁的藥鋪老闆打了個招呼:“劉金富,人家程少爺那是還沒過門,所以沈小姐未必肯拿嫁妝來贖!可你就不同了!”劉金富人往牆角縮了縮,又向灰衣土匪討好:“段七哥,不是兄弟不肯拿錢來贖,實在是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啊!”灰衣土匪站了起來,拿出放在懷裏的斧頭朝劉金富揮了揮:“劉東主,你別唬人了!我們做買賣,第一樁事情就得行情搞清楚,您可是回堂的東主啊!”

“回堂多大的買賣啊,個兩千兩還不是拔!”他又揮了手上的斧頭,劉金富一邊哆嗦着一邊往牆角縮:“段七哥,我的段七爺啊!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我們做藥材買賣,不象段七哥您乾的是無本買賣!”段七一聽這話就火了:“什麼無本買賣!天下哪有什麼不需要本錢的生意,咱這是拿命來換!”他象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氣憤不平地把小斧子往地一砸:“可拿命來換幾個錢,分錢的時候,還不是得看誰的本錢足,誰的本錢大!”聽了這話,程展仔細地看了他一眼,只看他扔在地上的那個小斧子和自家砍柴用的沒有什麼區別,估計在土匪中只是個小嘍囉而已,劉金富可不敢小看段七:“段七爺!我的大掌櫃啊!我跟您説實話吧!”他指着那對兄弟向段七討饒:“我和他們耿家不同,他們耿家有幾十畝好田地,隨時都能換成雪花花的銀子!”帶着稚氣的弟弟一聽這話抬起頭來,眼睛也有了神采,朝劉金富笑了笑,那兄長握緊了拳頭,臉上卻沒有什麼笑意,平平淡淡地説了句:“劉大叔!我們鄉下人家,比不上回堂的大買賣!”劉金富擠出一張笑臉來:“跟大掌櫃您説句實話吧!我那婆娘現在是一百兩銀子都週轉不過來,回堂裏的銀子都被我拿去做了筆大買賣!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給回來!”段七順手抄起小斧子,向劉金富比劃了兩下:“那敢情好!劉金富,你用那筆銀子把自已贖回去不就行了!早明白這道理也就不用丟這隻耳朵了!”劉金富低下頭去,握緊了自已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