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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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馬天生2021年2月2字數:6826第六章天生引着眾人在客廳落座,魏大勇忙接過鄭波提來的東西,王明清去泡了天生帶來的家鄉嶗山綠茶。主客就位後,天生這才開口打趣道:「李軍長看來是有備而來啊,是不是要一雪前恥呀?怎麼還請了兩個外援來助陣呢?」
「哈哈,政委啊政委,咱老李現在歲數大了,酒量是越來越不行了,那天在我家不知道着了你小子的什麼道,呼呼地就在沙發上睡着了,那叫一個香啊。要放在十年前,你這樣的我看都不看,隨便喝倒兩個。」李雲龍嘴上不願意吃虧,死撐着做個強硬派。
張大彪此刻想笑又不敢笑,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憋得老臉發紫。
鄭波似乎也有些尷尬,忙將目光轉向打量四周的佈置。
「只恨當時我學的不是物理啊!」天生一拍大腿,嘆氣道。
「政委這是什麼意思?」張大彪心直口快,不是在説喝酒嘛,怎麼扯到勞什子物理了?
「我要是學物理,説不定就能發明一種時光倒的機器了,就能親眼看到兩個我是怎麼被李軍長喝倒的了。」天生不慌不忙地解了自己的扣。
「哈哈哈哈,你他孃的,咱們今晚就是騾子是馬,牽出來遛遛。」李雲龍仰頭大笑,正式下了戰書。
聽完後,天生搖了搖頭:「不妥不妥。我姓馬,自然是馬了,那李軍長豈不成騾子了?公騾子那把兒可是聾子的耳朵啊!」剛喝下一口茶水的張大彪一個沒忍住,全噴在茶几上,眾人又歡樂起來。
文工團政委陳立新回到家中衣服也不換鞋也不,一
股坐在餐桌的椅子上閉着眼睛休息起來。
「老陳,你這是怎麼了?這兩天魂不守舍的,該不會是外面有人了吧。」覺丈夫有點不對勁的蘇月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你想哪去了,我是那樣的人嗎?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一個小卒子夾在中間難做啊!」面對子,陳立新還是吐
了一二。
聽到事情涉及到丈夫的政治前途,蘇月來了勁:「是你説的那個新政委?他一個外來户,能鬥得過魯山?那是個大有來頭的,你沒看見連之前的政委孫泰安都敬他三分。我説老陳,你可別在大事上犯糊塗。」陳立新站起來擺了擺手,並把自己關到了卧室裏:「純屬婦人之言!共產黨員只看誰的背景強關係硬,那還可有一點黨?」新政委的到來,讓他之前沉寂的心思活泛了起來。
又閒扯了些馬騾子驢以及帶把不帶把的淡,王明清來到天生跟前,説是可以開席了。
天生大手一揮:「同志們,咱們再加深一把革命情誼,開飯!」推讓了幾次,天生還是堅持讓李雲龍坐在主位上,他和張大彪則分別在李雲龍的右手和左手邊,鄭波和王明清依次坐在天生下方,而魏大勇被分配到了張大彪的身側。天生安排了一個人盯人的戰術,他喝倒李雲龍那是輕鬆加愉快,魏大勇也能喝個一斤多一點,對上張大彪估計能夠全身而退,兩個秘書都戴眼鏡,算是旗鼓相當吧。他盤算了一下,總之不用擔心自己今晚從馬變成騾子。
一張圓形的紅實木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兩涼兩熱,涼菜是豬耳朵拌黃瓜和水晶肘子,熱菜則是紅燒
以及糖醋鯉魚。
天生換了套三錢的酒杯,打開了一瓶茅台:「咱們多吃菜,慢點喝,就換個小點的杯子吧。現在還在廚房忙活的黃師傅是我老鄉,一手魯菜做得不説出神入化也是差不多的,主席吃過後都高度讚揚,之前在南京軍區的許司令那做廚師,這次被我拐到廈門來了。這道糖醋鯉魚是我們魯菜的代表作之一了,外焦裏
、酸甜得度,李軍長、張師長和鄭秘書,你們快嚐嚐。」鄭波恭維地鋪了個場:「那咱們今天可要好好敬馬政委一杯啊,要不是沾他的光,我們怎麼能吃上這國宴呢?」李雲龍夾了一筷子魚腹,邊嚼邊説:「好傢伙,這魚炸完之後還能這麼
呢?
實在是高。」他又吃了兩口,見大家的肚子也都打了個底,便舉起酒杯:「這位置本應是政委坐的,他硬要我坐,咱老李就勉為其難吧,既然在其位呢,就要謀其政。我提議咱們先喝一杯,我也代表我個人歡政委。」三錢的酒杯沒多大,大家一揚脖子就入了肚,王明清起身又各自斟滿一杯。
李雲龍又瞎掰了兩句諸如團結合作、再創輝煌的場面話,帶完了自己的三杯酒。
這時,黃勇波上來加了第二輪菜,兩道熱菜是木須和油燜大蝦,一道湯則是烏雞燉山藥。
天生急忙喊住了他,加了個酒杯:「黃師傅,請留步,快坐。剛才大家都直誇你的手藝好,是不是啊,李軍長?」吃得心裏正美的李雲龍顧不上咽完嘴裏的五花,沒拿筷子的左手伸了一個大拇指,等
完這口
,又用衣袖擦了擦滿是油花的嘴,開口問道:「黃師傅啊,你這菜做得真是可以,水平比軍委的廚子都高。剛才我聽政委講,你還給
主席做過飯?不是他蒙我的吧。」
「這個俺可不敢亂説,主席確實吃過俺做的菜,這是俺一輩子的驕傲。那是61年的1月,主席下榻在南京的東郊賓館。晚上許司令要去見主席,那會兒條件還比較困難,他聽説主席好幾個月都沒吃過紅燒
了,每天
理萬機的,那營養怎麼跟得上呢?司令就讓俺做了一盤紅燒
,用保温飯盒帶了過去,他回來後説,主席連吃了七八塊,説是好吃得很呢!」黃勇波回憶起往事面帶陶醉。
「來,咱們先敬黃師傅一杯。黃師傅可是為國家為咱們今晚的美味佳餚做出了重大貢獻的人啊!」天生起頭和黃師傅碰了一個。
「謝謝李軍長,謝謝馬政委,還有各位首長,你們先吃着,這鍋子裏還做着菜呢,俺要趕緊看看去。」黃勇波喝完這杯酒,起身又回了廚房。
頭一次知道這故事的李雲龍、張大彪和鄭波三人頓時覺得這盤裏的菜又好吃了不少。
季以來,南京軍區亂得翻了天。
身為南京軍區司令員的許世友自然是運動的中心,滿南京城已經貼滿了「打倒許和尚」、「火燒許叛徒」這樣的大字報和大標語。4月初,造反派衝擊南京軍區機關時,許世友正在司令部開會,面對中央「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命令,個不高、胖臉又着個大大的將軍肚的許世友跳上吉普車,奔向了軍區後面的桃山,上車前罵了一句:「桃山、桃山,媽拉個
的,逃他孃的山裏去了!」4月21
下午,副大軍區級的南京軍區副司令兼東海艦隊司令員陶勇被造反派關押後,死於東海艦隊第四招待所後樓花園的水井裏,頭部有明顯外傷,死因不明。隨後被海軍方面定
為「畏罪自殺」。5月10
上午,南京軍區副司令兼南京軍區空軍司令員聶鳳智光天化
下被造反派
進麻袋一頓暴打,共計被打掉了八顆牙齒,最後幸好被軍區警衞營及時搶下,才免遭毒手。
今天上午,被扣上「大軍閥」、「張國燾的黑干將」、「鎮壓造反派的罪魁禍首」和「華東走資派的黑後台」等諸多罪名的許世友被抄了家,家中所有值錢的東西帶得走的通通被搶光、帶不走得通通被砸得粉碎,他的上將禮服被長矛戳得稀爛,藏滿了茅台、古井和洋河等各大名酒的儲藏室也被洗劫一空。
軍區內的老戰友和左膀右臂紛紛被打倒,又失去了被他視為命子的陳年佳釀,此時在北京開會的許世友暴跳如雷,可是久經沙場的他知道這一關沒有那麼好過,一場聲勢浩大的「倒許風暴」正在南京醖釀。
回到京西賓館後,他放心不下留在南京家中的三女,打了通電話:「林山,我是父親,我還要在北京待些子。家裏不安全,你今晚收拾東西去找明明,在她那裏先住下,她不是還要去廈門,你也跟着去。馬天生這小子鬼
鬼
的,我信得過,你把我的原話講給他聽。」酒酣耳熱間,六個人沒多久便喝完了兩瓶茅台,天生起身又要拿酒,一旁李雲龍趕緊將他按住:「我説你小子是個地主老財還是怎麼,那茅台不要錢嗎?剩下兩瓶給我揣回家去,嘿嘿,今天嚐嚐味就行了,來,咱喝點高粱酒。」天生也不知道該説他大方呢還是摳門呢,只好照辦,又打開了兩瓶高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