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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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荊中,不動不刺。心在紅塵中,不動不傷。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世間諸般痛苦。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表,無憂亦無怖…”一柱檀香,兩盞紅燭,永慶合手合什,正默默誦經。儘管她告初出家並非因為信奉佛教經義,但是幾年下來,身在佛門,對於經義的瞭解,她已不弱於一個真正的比丘尼,現實世界的無奈,使她更加的寄託於佛的世界。

忽然,靜謐的宮中傳來一陣嘈雜,這是絕不該出現的情況,永慶心中詫異,便起身走了出去,就見宮女內侍們都站在殿中,頭接耳,竊竊私語。

永慶問道:“出了什麼昔?”一見公主動問,一個隨她入宮的女尼連忙上前來,説道:“定如大師,宮中突現刺客,聖上震怒,已下令封鎖宮緝拿兇手。”這女尼原本是她貼身的侍婢,永慶出家時,她也隨之出家,一直侍候左右,乃是她的心腹。

永慶聽了暗吃一驚,詫然道:“有人行刺官家?”

“正是。”一個內侍連忙趕上前來,細聲細氣地説道:“大師不必擔心,官家身邊高手如雲,那刺客再如何了得,也本接近不得,哪能傷得了聖上分毫呢。現如今宮中已經戒嚴,那刺客是逃不了的,定如大師請回去歇息吧,勿需擔心。”永慶略一沉,點了點頭,轉身往自己房中行去。

“竟然有人闖進皇宮大內行刺?好高明的身手,好無畏的勇氣!”永慶心中百集:“可惜,那惡人命大,如果真的殺了他,那該多好。”永慶舉步入房,美目一閃間,恰見一道人影一閃而過,永慶吃了一驚,一聲驚叫便要口而出,不料一隻大手已突兀出現,緊緊扼住了她纖細的脖子,那手十分有力,有如一隻虎鉗,看那樣子,只消一發力,就能硬生生扼斷她的脖子,此時那人尚未用力,永慶就已不上氣來了。

壁宿正要下手殺人,忽見自己所擒竟是一個比丘尼,在皇宮大內意外地撞見了一個出家人,壁宿便是一呆,手上的勁道頓時一鬆。永慶幾近窒息,驚駭絕地望去,卻見一個臉頰蒼白如雪的男子,那光卻狠厲的像一頭利齒猙獰的狼,正冷酷地盯着自己。

眼前這個女尼很年輕,一襲緇衣,眉清秀,那雙因為驚愕而張大的杏眼,像極了水月的神韻,清澈如水,純潔無暇,壁宿明知自己身在險境,只要這女尼一聲呼喊,頃刻間就能引來大隊的侍衞,可是那隻手顫抖着,竟然無論如何也扼不下去。

永慶定定地看着這個殺氣凜然的刺客,察覺他扼住自己咽喉的鐵掌輕輕一鬆,她急促地了。大氣,忽然問道:“你…就是行刺皇帝的刺客?”

“不錯,我就是!”永慶眸光一閃,忽然説道:“放開我,我助你田-0”壁宿訝然道:“你?”他逃跑的時候,後背被兩個大內侍衞擊中了一宇,他一雙掌雖如鐵鑄,可是身子卻未練得金剛不壞,那兩掌已震傷了他的內腑,緊接着未及調息便躥高伏低一路逃竄,傷勢更加的嚴重了,此刻再想逃走已是不能,可是…她想幫自己困?她是誰?為什麼肯冒奇險救自己命?這個女尼…值得信任麼?

殿外的喧譁聲越來越大,軍侍衞一座座宮殿搜索着,聽聲音已搜到了這處8殿,永慶臉上出一絲安詳的笑意,輕輕地道:“你要麼相信我,要麼殺了我,自去闖開一條血路,你選擇!”她的笑容淡淡的,一如水月般温柔,她的雙眸一如水月,無、純潔、善良、温柔…,盯着這樣一雙眼睛,壁宿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了,一寸、一寸地離開了她的咽喉…$$$$$$$$$$$$$$$$$$$一夜大雪,清晨起來,後院的臘梅居然開了。潔白的雪厚厚地覆蓋在虯龍般的枝幹上,梅花從雪底下鑽出來,點綴着茸茸的樹枝,就像是在雪地上灑上了點點鮮血。

折御勳一如往常,穿着一件棉布袍子,臉陰霾地走到後院中,抬頭看看,竟意外地發現沃雪下盛開了一朵朵梅花,他湊近了去,仔細端詳半晌,才輕輕地嘆了口氣,又復退開幾步,抬腿在身旁一個竹籬笆上踢了一腳,竹。;$笆一陣抖動,雪灑了一地,折御勳伸出兩指,挾住一片竹篾扭動了幾下,伸手向上一拔,便將竹\{$握在了手中。

他深一口氣,在那樹下展開架勢練起了劍法,折御勳的劍法大開大闔,氣勢雄渾,輕薄的一片竹篾在他手中競似一柄大錘,有重若千鈞之,折御勳心中無盡的憤懣、憂慮、苦悶,盡被他付之於劍舞之中,雪隨劍起,迴風盪。

院角,幾個縮着脖子抱着槍,慢悠悠地巡弋着的士兵,一如平常地巡戈着,偶爾往這裏瞄幾眼,懶散而隨意,隨即便又自顧聊起了天。

“噯,聽説昨兒晚上大內遭了賊?”

“那是賊嗎?那是大盜!敢去行刺官家的賊,放眼天下,你能數出幾個來?”

“運人的膽子也太大了,聖上也敢行刺,別説聖上身邊高手如雲,就算他真得了手,還能活着離開嗎?”

“廢話,人家敢去,還能打算活着回來?就像荊軻似的,人家那是懷着必死之心去的。不過話又説回來了,運人還真是好本事,行刺不成,居然就在官家的眼皮子底下逃了,高來高去,能人啊。”

“能人?他再能有個用,調一路兵來,他就得,想當初那聶隱娘紅線女,據説千里之外飛劍殺人,也沒見他們能對抗得了皇帝,就連一方節度使都對付不了,這就叫蟻多咬死象,現如今滿城戒嚴,到處追索兇手,他再有本事還不是不敢面?”另一個士兵就嘿嘿地笑了起來:“眼瞅着年關將至,因為這件事,各營兄弟又得忙活起來了,要説呢,還是咱們兄弟運氣好,就守在折家大院裏,差使夠清閒,折家的伙食也比軍營裏好了百倍…”幾個士兵聊着天,晃晃悠悠地走過去了,折御勳每天都在樹下練武,發心中的憤懣,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了,也佾得理會。折御勳在一樹梅花下舞了三趟劍法,直到身上滲出汗來,這才丟了竹篾,返回自己的住處。

他回到住處的時候,也就是折夫人做好了早餐的時候。折御勳這一輩子生活的都沒有這麼規律過,可是現在他每天的生活都完全一樣,不斷地重複着,完全沒有新意。

折夫人託着一個托盤從膳房走來,托盤上放着幾樣清淡的小菜,後面跟着一個半大小子,看衣着應該是折家老三,折惟昌穿着一件兔絨襖,頭戴灰兔皮的帽子,手裏端着滿滿一大海碗米粥,因為腳下積雪未清,手中海碗飯湯齊沿,熱氣蒸騰,所以低着頭兩眼只顧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腳下,慢騰騰地跟在格夫人後面。

由於府州已落入朝廷手中,目前楊浩的地盤和折家已沒有關係,再加上楊浩稱帝自立後,最初的緣由也已不重要,朝廷已經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出兵討伐,所以折家的利用價值已經不大了,只是趙光義當初使了不甚光彩的手段謀得奪了府州,在河西未定之前,他擔心折家不顧利害,把府州淪陷的真相張揚開去,所以析家目前仍處在監控之中,也不允許他們僱傭奴僕,一三餐都是析家的人自己料理。

折家被擒來此處已有半年多了,兵丁對摺家的監控早已於形式,尤其是對摺家人在內院的種種活動,更是無人理會。

就算在他們監視最嚴密的時候,也不可能對摺家上下百十口人的常起居都逐一監視盤查不是。廂房廊下蹲着喝粥的一個大頭兵抬起頭來漫不經-古地看了折夫人母子一眼,又埋下頭去,輕輕轉動着手中硌大碗,一囝囡地唏溜起白米粥來。十進門,折夫人便揚聲道:“官人,開飯了。”

“你們先吃吧。我沒胃口。”折御勳悶聲回答,他正站在牆邊就着水盆裏冰涼的井水嘩啦嘩啦地洗着臉。折老二、折老四都在房間裏正襟危坐,折家一直保持着在府州時的習慣,用餐時一家人都要聚在一起,如今老大折惟正已經成了親,尚水成親的幾個兒子仍是遵循着老規矩。

“新年就要到了,張家鋪子按咱家的菜單送來了一大堆年貨,等一會吃完早飯,我帶幾個孩子去廚房清理一下,給幾位長輩和各房分送下去。折夫人一邊掩着房門,一邊大聲説着。

房門一關,那個剛剛放下粥碗的半大小子便慢慢地抬起頭來,端坐桌邊的老四折惟忠一眼看清這個穿着二號衣服的人,不由得;$身一震,身前的筷子都被他碰到了地上。一聲驚呼還未出口,身旁二哥折惟信已手疾眼快,一把掩住了他的嘴巴。

“你多大了,還躁…”折御勳正拿巾用力地擦着臉,聽見筷子落地,沒好氣地訓斥道,可是他的巾移開,一眼看清了站在桌邊的那人,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都似石化了一般,定定地呆在那裏。

“大哥…”摺子渝臬柔地叫了一聲,一雙亮晶晶的眸子迅速蒙上了一層霧氣。

“你為什麼要救我?”偏殿深處,一片幽暗,壁宿盤膝坐在榻上,疑惑地看着這個行止奇怪的女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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