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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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為什麼,還是一天一天折損了,蘇惜歡慢慢憔悴下來。
當年聶靖的冤案自然平反,蘇其璣和聶家眾人的墳墓都修理一新。蘇惜歡念當年蘇其璣相救之情,並不改姓。可他和蘇家眾位兄長向來不曾親近,雖依禮分封,甚少往來。聶定威以軍功封王,但兩人自此疏遠。
他封廢帝為違命候,不久廢帝因醉酒採蓮花,落入池塘淹死。時人自然不敢妄議,也只是玉蒔到兄長墓前灑下兩行清淚。後來蘇惜歡聽説聶定威悄悄拜祭過廢帝,居然也沒有發怒。
這麼多年,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不過是報仇,如今大仇已報,身登大寶,身邊卻沒了多年來生死相依的那個人,不免寥落不已,覺得什麼事情都空蕩蕩的,連子都模糊起來。
再沒有仇恨了,可他也再做不了聶家鳳城,找不回昔的歡
,留不下身邊的聶定威。都這樣了,還剩下什麼呢?無邊無際,都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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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悵不已,有時候整夜徘徊。一晨起洗漱,居然咳了一口血,越發不對。朝臣都看出皇帝身子有些不妥,京中
言暗起。
偏偏這時王和又來密奏,説聶定威暗中聯絡西域王,證據確鑿,連他和西域月西王的飛鴿傳書都被王和的人截了下來。
月西王多年來虎視中原,全靠蘇惜歡在月西山一帶阻擊,才不曾放馬入關。想不到聶定威會和此人聯絡。此事若是當真,聶定威豈止背叛當年江山之約,更是叛國忘祖的重罪!
難道,只為自己娶了玉蒔,聶定威覺得再不能靠昔功業控制皇帝,便心生怨望,是以圖謀不軌?
蘇惜歡按住心頭翻湧的動,慢慢翻看着王和秘密呈上的證物,最後一樣是聶定威的親筆書信,蓋着聶王府金印。
信上只有寥寥數言:“王若應弟所請,弟亦當謹守諾言。此事甚急,願王速做處置。”這字跡沉穩有力,一筆一劃工正大氣,蘇惜歡向來看得悉,正是聶定威親筆。
他定定凝視信紙一會,忽然一陣腥甜上湧,蘇惜歡閉了閉眼睛,嘆口氣,慢慢坐在龍椅上定神。
他原知道聶定威不是池中物,被自己一步步削弱勢力,聶定威自然也是心頭有數,如今趁着自己生病,如此發作,也在意料之中。
那人本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談笑用兵、心狠手辣,這些年因為一箇舊盟,為蘇惜歡出生入死,已經是極於情的反常之舉。如今情分過去,兩人之間便只剩下蒼白斑駁的殘局了。
只是…還是沒想到如此難堪。
他深深口氣,混亂的心神慢慢平靜一些,淡淡道:“朕知道了。”王和見他神情鎮定如常,反而摸不透皇帝的心思,遲疑一下,告退而去。
蘇惜歡本是帝王之材,傷心過後,立刻冷靜下來。
他心中防着聶定威,決意慢慢削了他兵權,尋機會殺了此人以絕後患,便不動聲暗中佈置。
幸好昔飛龍會勢力本是黑道,如今歸了華雲堇統率,調動起來不着痕跡,他短短時
就召集了大量高手,加強皇宮防衞,又星夜密令月西山守將,嚴加防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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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完全佈置停當,這散朝之後,聶定威忽然入宮請求覲見皇帝。
蘇惜歡只怕是事機不密,事先發作,不免心驚,暗中穿了一身軟甲護體,又秘密佈置下大批人手埋伏在側,這才宣聶定威入內。
聶定威滿面風,喜滋滋走了進來,手上拿着一個小小的水晶匣子,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
蘇惜歡殺機已盛,勉強帶出一絲笑容,柔聲道:“聶卿如此着急,可有要事?”聶定威微笑着,輕輕打開水晶匣子:“臣特意來進獻此物,陛下請看。”匣子一開,裏面頓時寶光轉,居然躺着一朵冰晶般透明光潔的花朵,大若芙蓉,明若白壁,看着如冰如雪,可又柔和嬌
,香氣馥郁醉人,分明是從花草上攀折而下。
蘇惜歡本是識貨的人,一看之下不楞住,沉
道:“冰輪雪蓮?這…聶卿怎麼找到的?”他在月西山生活幾年,自然聽説過冰輪雪蓮起死人而
白骨的神奇傳説。據説這是月西王朝的鎮國之寶,想不到居然出現在萬里之外的玄寧宮中。
蘇惜歡忽然想起了聶定威那封信,心頭湧起奇怪的覺,似乎有什麼事情全然
錯了…
卻聽聶定威温和沉穩的聲音緩緩道:“臣少年時遊俠天下,曾救過月西王命。月西王答應為臣做一件事,以為報答。臣見陛下龍體欠安,就託人問月西王要了此物。他有些捨不得,但礙於有言在先,加上臣答應送他獨門武學秘笈為報,此人嗜武如狂,便忍痛割愛了。這是一路快馬加急送來,陛下快些用藥罷,免得誤了病情。”他聲音雖柔和,蘇惜歡耳邊卻似轟轟作響,酸甜苦辣一起湧上心中。
果然是錯怪這人了…呵,他的定威呀…
也許,聶定威的心從來沒變過,變的只是他自己,多了猜忌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