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以免遭受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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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照縱不識採藍,也看得出形勢危急…不同於適才黃纓的情況,採藍身下,乃是碎裂成無數尖叉的橋墩殘柱,一旦掉落,勢必被木尖刺穿身體,死得無比悽慘!染紅霞不敢再放任巨漢破壞曲橋,巨漢每一舉刀揮下,她便豁盡全力,以昆吾劍接之。
刀劍擊的一瞬,全身衣角爆起罡風,濃髮飛散,朱
間迸出血絲,繡銀絲的粉底紅靴陷入橋面近寸,卻毫不退讓。…那實在是非常奇妙的畫面。苗條端麗的紅衣女郎揮舞金劍,與手持兩丈巨刀、高她將近一倍的巨漢對撼,一步也不退,一刀、一劍地對擊回去,彷彿兩人勢均力敵…曲橋依舊在傾圮着,染紅霞的作為只是推遲結果而已。耿照知道她等的是誰…他一躍入水,用盡力氣游到橋下,奮力爬上橋墩。頭頂上,巨漢與染紅霞第十三度對撼,仰頭大吼:“我…擊…我…擊…”刀劍鏗然
碰,餘勁終於震垮了橋身,採藍倒栽落下,耿照及時躍出,搶抱住她跌入湖中!五丈來長的破碎橋體,連同木拱、橋柱等轟然入水,瞬間形成漩渦,將兩人一股腦兒拖到湖底。
耿照額頭被重物所擊,骨碌碌的喝了幾口水,沉着地不亂掙扎。斷腸湖岸沿岸水深不深,至多兩丈餘,能建亭閣的巖台更淺於此。橋體沉底之後,漩渦急遽減弱,他抱着採藍橫裏游出,奮力浮上水面。
採藍被湖水嗆醒,發了瘋似的胡亂掙扎,耿照唯恐兩人一齊沒頂,只得扣着她的倒泳上岸,突然後腦勺一痛“碰!”莫名撞上一片硬板。仰見舷邊探下一雙柳眉大眼,右眼角下還有一顆晶瑩的硃砂小痣,來人笑容有些蒼白,卻仍帶三分釁意:“喂,冒失鬼!你撞到船啦。”正是黃纓。他將採藍推上了舢舨,趕緊別過頭去。採藍的服
與黃纓相仿:除了葱藍滾綠邊的緞面肚兜,還有束到
下的壓銀石榴裙之外,薄羅製成的裲襠外衫、裙內的紗褲等幾近透明。
採藍身段纖細,柳無須束帶,便只一握。肩
也是薄薄一片,卻不
骨,玲瓏浮凸的雙
撐起肚兜上緣,峯巒尖尖,觸
温綿,絕非瘦硬平板的類型。
九曲橋從中斷去,千鈞一髮之際,染紅霞躍到靠岸的一側,巨漢卻連人帶刀跌入湖中。耿照將舢舨靠岸,帶着二姝上了橋,橋上只見染紅霞拄劍息,口
邊黏着幾絡亂髮,雙手微微發顫。
“紅姐!”採藍飛撲到她懷裏,放聲大哭。染紅霞用上臂環着她,卻無法緊抱。耿照仔細一看,發現她雙手虎口爆裂,滿掌是血。
“多謝你了。”染紅霞向他頷首施禮,嘴輕歙,語聲卻不如先前有力。
“也沒甚好謝的。二掌院受了內傷,須得趕快延醫治療。”耿照四下眺望:“對了,那…那人呢?他到哪兒去了?”雨越下越大,遠方隱然雷動,漸次而來。染紅霞指着斷橋底下。
“在那裏。”巨漢跌在破碎的橋墩上,尖叉刺得他肚破腸,身下湖水都被血污染成了深濃的黑醬
。
採藍尖叫一聲,掩面不敢再看,黃纓倒是興致,俯身觀望了好一會兒,驀地失聲驚叫:“紅姐!他…他還在動!還在動!”染紅霞與耿照雙雙探頭,果然巨漢睜開空
的眼睛,慢慢撐着橋墩,似乎想將被四五
尖刺刺穿的身體拔起來!耿照目瞪口呆:“這…這哪裏還是人?他…他全然不會痛麼?”腹中一陣翻攪,酸水湧上喉頭。不多時,巨漢硬生生將自己“拔”了起來,拖着淌
不止的血污臟器,試圖以一隻左手攀上橋底木拱,一邊爬一邊朝這邊吼着:“我…擊…我…擊…”嘶啞殘破的聲音如同身軀一般,彷彿再用得片刻,便要支離崩散。染紅霞面
煞白,回頭對二姝道:“快上岸躲起來!通知其餘師姐妹,到掌門閉關處躲避,沒有我的號令,誰都不許出來!”採藍腿顫難行,黃纓攙着她離開,回頭瞥了耿照一眼,什麼話也沒説。
“耿兄弟,你也走罷。”染紅霞試圖握劍,雙手卻難以顫止。
“這是本門之劫,煩你將此間的情況報與貴城知曉。我大師姐若有相詢,也望你將經過細細稟報,就説“紅霞力戰不休,並未辜負水月曆代祖師””耿照搖頭:“要走一起走。我瞧他這個模樣,未必追得上我們。”橋底巨漢屢屢從木構滑落,動作僵硬呆板,似正呼應他的言語,只是仍不住發出“我擊”的可怕吼聲,令人聞之股慄。
“這“我擊”是什麼意思?”耿照不蹙眉。巨漢爬了丈餘高,忽然失手滑落,雙腳撞在突起的巖盤之上,喀啦一聲,扭曲成極為怪異的形狀。
他仍不知疼痛,掙扎片刻,右手拖着鐵鏈一甩,那柄巨大的石刀破水而出“轟”的一聲在巖上。
“這人真像是中了,好像…好像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似的。”耿照喃喃道。
“不是“我擊””染紅霞突然開口,指着石刀刀板上兩個頭顱大小的篆字。耿照通文墨,卻不識篆書,只覺那兩字鐫得四仰八叉,宛若兩隻攤平的人面蛛,蟲肢虺形,説不出的猙獰可怖。
“是“萬劫””染紅霞隨口向他解釋:“那刀上陰刻的,是“萬劫”兩個古篆,似是刀銘。”
“是萬劫不復…的“萬劫”二字麼?”
“正是。”耿照不由打了個寒噤。忽聽巨漢狂嚎一聲,仰天大叫:“萬…劫…”鐵鏈一揮,石刀手飛出,劃了個偌大的圓弧“轟!”一聲打穿水風涼榭的屋頂!染紅霞倏然起身:“碧湖!”耿照返身發足狂奔,邊跑邊回頭叫道:“二掌院別慌!咱們撐船過去瞧瞧,我料他…”話沒説完,忽然停步,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染紅霞心知有異,順着他的指尖猛然回頭,只見天際電光一閃,劈得半個湖面青白耀眼。
電光中,一抹小小的身影走出水風涼榭,僅穿着小衣的年輕體分外誘人。她肩膀線條圓潤,
房浮凸有致,身段有着少女獨特的腴潤,卻絲毫不顯
。
下身未着褌褲,僅有一條薄薄的紗裙,肚兜遮到小腹下緣,紗裙被暴雨一打,出兩條又細又直的修長美腿,以及腿
處微微凹陷的誘人溝縫…若不是頭臉裹滿紗布,光憑這副玲瓏嬌軀,便已堪稱國
。
“碧湖!”染紅霞失聲大喊,又倏地凝住。
少女手裏,拿着一把兩丈來長、獸皮纏柄、刀末拖着長長鐵鏈的巨大石刀。她一步一步、歪歪倒倒地向前走,猶如一具壞掉的扯線傀儡,石刀在她手裏卻似乎沒有重量,隨着她僵硬扭曲的步伐,發出喀啦啦的鐵鏈摩擦響,一點都不覺得少女的身長只有五尺餘。轟隆一響。電光之後,雷聲終於落下。彷彿向染、耿二人示威,頭裹重紗的嬌小少女一把扛起了畸零的巨型石刃,驀地仰天尖嘯:“萬…劫…”東海道湖陽城郊,靈官殘殿煙雨悽悽,更不休停,下得與夜彷彿都失去了形狀,教人難以廓清。四大劍門的人馬在破廟裏等了半天,漸漸有些鬆懈,或坐或卧,各自散列。
水月停軒諸女並腿斜坐,席地圍着代掌門許緇衣,其中多是十幾二十歲的妙齡少女,為了便於行動,多着膝裙綢褲,腴潤的大腿繃出雪團般的誘人線條,綵衣各、側身閒倚,比常制略為細短的長劍或擱膝上,或抱
間,雪白的褲管裹着一雙雙青
結實的腿子。
繡靴雖作武人形式,益發束出脛踝曲線。少女們不時合頭並頸,發頷間傳出喁喁笑語,煞是好看。
另一廂,鹿別駕斜踞於四抬軟榻之上,一雙細長的鳳眼裏黑多於白,眼瞳又大又滿,微眯時十分濕潤,有股望之不進的深。
四大劍門裏,就屬他帶來的從人最多,那些年輕道士四散坐開,早不復初進時的警,頻頻拿眼偷瞟不遠處的水月弟子們,懶憊散漫,毫無紀律可言。談劍笏頻頻遠眺,一邊留心囚籠四周的動靜,鐵一般的紫膛面龐上陰晴不定,足見心焦。
此行的院生都是他的親隨,知道這位副台丞一板一眼慣了,都不敢大意,十餘人圍着大殿中央的澆鐵磚籠,按劍凝神,反倒成為水月停軒的姑娘們悄聲取笑的對象。
“淥水琴魔”魏無音則獨自據着一角,雙手攏在袖中,倚琴閉目,誰也不理。他面上無須,一旦閉起那雙鋒芒如電的鋭目,便顯出老態。稜瘦的側臉宛若峭壁奇峯,冷硬清瞿,雖然滿面孤驁,可以想見年輕時必也是一位傾倒無數名門淑女的美男子。
時間,就在雨簾裏外無聲無息地逝。有人百無聊賴,有人心急如焚,有人隱含殺心…直到清脆的鈴鐺響透雨而入,待得眾人起身之時,一輛篷頂破轅的老舊驢車已來到廟前。
“籲”一聲稚童音,拉車的蹇驢顢頇停步,似被沉重的車軛壓蒙了,在雨中不住搖動大頭長耳,甩着怎麼也甩不完的水珠。
水月停軒的女弟子們被逗得咯咯嬌笑,車座邊上忽然躍下一名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少年,單手叉
,冷笑着一指:“笑什麼!陪酒賣笑麼?哪個淋雨不濕的,也站出來淋一淋試試!”諸女聽他罵得
鄙,不
一愣,俱都沉下面孔。談劍笏蠶眉微蹙,快步趨前,目光裏外巡梭一遍,見那車的確是獨自而來,前後沒埋伏什麼刃光人影。
駕車的除了這名童子,另有一名身穿蓑衣、頭戴編笠的佝僂男子坐在車上,破爛的葛布寬褲卷至膝頭,出兩條瘦削蒼白的腿。
“小朋友,此間將生事端,請你與你的…”他抬望了篷車一眼,那童子極是乖覺,接口道:“…是我阿爺。”談劍笏點頭道:“請與令祖速速離開,以免遭受池魚,無辜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