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若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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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正説明了為何屋裏的酒菜無人前來收拾…因為除了顯義,本無人知曉此事。他只消在翌,派個不相干的弟子去收拾碗盤即可。誰也不知他是前一天在此,密晤了一位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神秘賓客。…這個黑衣人,極有可能便是顯義本人!這樣一來,就全説得通了。他故意觸碰警鐘,把弟子們引出法院,回頭去搜查轉經堂,看看白裏來過的那些人,是否曾經留下過什麼…耿照反覆推敲,又覺此説未免一廂情願,黑衣人在轉經堂待不到一刻鐘,以顯義的身分,想獨自在轉經堂之內待個一時三刻,犯不着掀起這樣的騷動。耿照突然停下腳步。風裏,已經沒有衣服摩擦或踏碎枯葉的聲響,黑衣人的形跡就這麼不見了。

耿照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座古老的書院之前,同樣是石砌高台,同樣是原木所造,這幢閣子卻與轉經堂不同,歲月施加在它身上的痕跡,已超過千年不朽的金絲楠所能承受,無可自制地現出了龍鍾老態。

連院前的青石磚也遠較他處古老,接縫中填滿了松葉塵沙,彷彿是一道道魚尾皺紋。閣子的大門緊閉,門楣上懸着一塊“三千娑婆”的舊額匾,書院四周的松樹植得特別緊密,環着最外圍的青石磚種了好幾重,樹影錯地掩去了書院樓閣的輪廓。

若非耿照摒除視線,只憑耳力追蹤,很可能會以為是一片接山松林,本走不到這裏。…這樣,就説得通了。黑衣人制造混亂,真正的目標是這座古老的書院,轉經堂之行不過是順便而已。

風裏再度傳出了踏碎松針的細微輕響。耿照聽音辨位,不由得心口一縮,額間沁出冷汗。霍然轉身,赫見黑衣人站在自己身後一丈處,雙腳並立,戴着黑手套的雙手垂落,出覆面黑巾的雙眼如狼一般綻放冷冽芒,似還有一絲掩不住的殘忍笑意。

(糟…糟糕!)要逃已經來不及了。黑衣人右手平伸,掌心向上,由前滑到了身側,向他做了個“請”的動作,覆面巾上似乎擠出一抹微笑的形,優雅而緩慢的姿態在月下説不出的詭異,猶如一隻活了過來的傀儡偶人。

耿照腦中一片混亂,還沒回神,鬼影卻一晃即至…黑衣人雙手屈作獸爪“唰!”一聲撕裂了他口衣衫,帶血的指尖隨意一甩,右手五指已扣住他的咽喉!***經過五里坡的慘烈一役,耿照也算是被勒脖子的大行家了,危急之間全身鼓勁,丹田裏的碧火功內力雖稱不上“渾厚”卻是世間武人畢生苦練也未必能得之純,先天元勁還先於意念之前,倏地由頸間透出。

黑衣人指勁如刀,本擬五爪一收,便能將這小和尚的腦袋齊頸割下,誰知手掌一觸喉頭,小和尚的頸間肌竟晃顫起來,彷彿每束肌都成了一條條又滑又韌、帶着黏滑汁的老魚皮,既像固體又似體,形質變換之間,一股綿密的無形氣勁鼓盪而出,爪勢頓時一滯。

電光石火之間,耿照左臂上格、仰頭縮腹,硬生生擺了斷頸之厄,卻覺周身尚有餘裕“啪!”腳跟一踏,勁力上湧,右臂如彈弓一般掄掃而出,黑衣人“咦”的一聲縮避過,回爪扣住了耿照的腕子一拖,左手五指再取他頸項!

耿照被順勢一扯,倒像自己把脖子湊上爪尖,重心既失,只能束手待斃,但不知怎地中猶有一口氣在,仍是覺得餘勢不盡。黑衣人左手一叉,猛將耿照叉得腳跟離地,身子輕飄飄向後一倒,卻比黑衣人左臂盡伸的距離要再飄出寸許。

黑衣人身子微擰,左臂暴長一寸,但體勢已變,這一爪縱然還是碰到了耿照的咽喉,卻無一束斷鐵的殺傷力。耿照雙腳落地“碰!”向前跨了一步,左臂格開指爪,呼的一聲,又是右拳正宮擊出!

這回輪到黑衣人體勢用盡,卻無碧火真氣連綿不絕的奇效,忙回爪護着口膻中要

“啪”的一聲拳掌相,黑衣人順勢飄退,如鬼影般無聲落在一丈開外,直似紙鷂落地,連煙塵都不掀半點。

耿照卻覺全身氣血一晃,口煩惡,忙運起明棧雪傳授的調息之法,片刻才將氣息穩住,碧火真氣轉全身,嚴陣以待。

黑衣人雙手抱,打量着他的架勢,冷哼一聲:“鐵線拳?你不要命了麼?”他語聲低沉沙啞,其實不易辨別,只能説他的聲音與顯義是同一類人,都如鐵沙磨地,但耿照若故意吼破了嗓子,再壓低聲音説話,聽來相差不多,無法做為辨別的依據。

如果觀察顯義的時間再長一點,或可從口吻語氣來判斷,但眼前耿照卻缺乏對照的樣本。反過來想,若黑衣人不是顯義,那麼他也需要更多的口吻映象,來比對出寺裏誰才是這個蒙面夜行的鬼祟之人。

“你是什麼人?”耿照決定邊引他説話,邊尋找身之機…從黑衣人鬼魅般的身法看來“轉頭就跑”絕不是好辦法。

更何況,他出的膛上還有五條血淋淋的淒厲爪痕,血漬一路淌過腹,染得帶上一片濕濡。他不敢想象背對此人的後果。

“黑…黑夜擅闖本寺法院重地,你…你想幹什麼?”若恆如親眼看到這一幕,想必會動得要死。在地獨對這樣一名鬼影似的恐怖刺客,蓮覺寺恐怕找不出第二個能如此正氣凜然、認真負責,死到臨頭還不忘維護寺中威嚴的小和尚。

黑衣人低頭看着右手,森寒的眸裏掠過一抹殘忍笑意,戴着黑絲指套的五隻指爪沾黏稠的體,耿照光是隨意一瞥,都覺口一陣熱辣辣的痛。

“你眼生哪。是廣如的弟子,還是妙如的?”這口氣聽來,又像是顯義説的了。但耿照本不知廣如、妙如是誰,甚至不確定真有這兩個人,還是黑衣人隨口試探,靈機一動,故意出害怕的神,顫聲道:“你…

你跑不掉啦,恆如師叔帶了人,不多時便要找到這兒。你…你害了慶如師叔,定要拿你去見官。”黑衣人兀自看着沾血的指爪,半晌都不説話,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有人來。耿照正覺不對,卻聽他嘿嘿兩聲,低笑如鴟梟一般,抬起一雙異光閃爍的眸子。

他的瞳仁是妖豔的鮮黃…一瞬間,耿照以為自己看錯了,眨了眨眼,又覺是碧磷磷的深濃綠,總之不是正常的眸子,心頭微寒。

卻聽黑衣人道:“蓮覺寺拿了人,決計不會去見官。而會使鐵線拳的,多半是中興軍之後,破落軍户哪供得起子弟出家?你小子不錯,差一點就騙到我了。”(這口氣…和顯義好像。)笑的聲音也是。雖説如此,耿照卻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又説不上來。黑衣人冷笑:“你,便是那名飛賊麼?”見耿照閉口不語,自顧自道:“喊得出恆如與慶如,想來也在寺裏潛伏許久。有沒有興趣,做一筆買賣?”他伸出那隻沾了耿照鮮血的食指,朝他身後一比。

“這閣子裏,有一樣我要的東西。你替我找了來。”

“你為什麼不自己進去找?”耿照忍不住開口。黑衣人綠瞳一閃,似又綻出黃光來。耿照幾乎可以想象他咧嘴一笑的模樣,血一般的口中出白森森的犬牙。

“裏頭有機關呀!會死人的。”耿照本想發問,一瞬間忽然明白黑衣人的意思。拒絕了這個易,耿照當場便血濺五步。要死在利爪抑或是機關下,現在就必須做出決定。

“我若死在閣裏,你要的東西便拿不到了。”

“我會教你進入閣子的方法,起碼在你拿到東西之前,不會這麼簡單送了你的小命。”黑衣人的鋭眼中似又掠過一抹殘忍笑意。耿照心知自己與對方的實力差距,除非明棧雪就在附近,那也得撐到她趕至現場才行。反過來想,黑衣人若真要殺他,卻不必搞出忒多花樣,節外生枝。思量之間,答案已呼之出。

“你要找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若非形勢險峻,耿照差點暈過去。

“不…不知道?”

“可能是一部經書,可能一軸畫卷,也可能是一張零碎的紙頭,或者是刻有字跡的牌匾。”黑衣人冷道:“重點是,我在找的東西上頭,可能會有“葉”、“”、“聲”、“蓮”、“八”、“聞”這六個字。

只要出現這些字的物事,你通通都拿出來給我。”這座書院雖不甚大,但好歹也有兩層閣樓,裏頭不知能放多少東西。

所有的東西都要翻上一遍,還要一一核對是否有那些字頭,便是翻上一夜也翻不完。黑衣人似是看穿他的心思,嘿嘿笑道:“今夜翻不完,咱們明夜繼續,若明夜還找不到,後天繼續。總有一天,能把閣子都翻上幾翻。”耿照心想:“他以死要挾,卻有把握讓我每夜都前來此地,莫非…他的指爪裏藏有什麼毒物?”心念一動,本能地按了按口傷處,痛得皺起眉頭。他先前閃躲及時,那五道爪痕入不深,並未傷及筋骨,説話之間血已止。

黑衣人見狀,嘿嘿笑道:“我爪中無毒,閣子裏卻是其毒無比。你一進去便即中毒,就算我不喚你,你夜夜都會想來。”耿照腦海中閃過明棧雪赤的誘人體,不覺面頰發熱,暗罵自己:“都什麼時候了,還胡思亂想!”聽出黑衣人的譏嘲,冷道:“反正我若死在裏頭,你什麼都別想拿到。”黑衣人道:“這閣子的一樓全是機關,你若睜開眼睛,不但將受機關惑,絕對無法抵達二樓,更會受機關所害,毀了你的雙眼。須閉着眼睛,按照我教你的口訣來做,上了二樓之後才能睜開。”頓了一頓,森然道:“你若不聽,我的雙眼便是榜樣!”他眼中錯閃爍着碧綠與鮮黃的異光,便似妖怪一般。耿照悚然一驚,心想:“白天並未細看顯義的雙眼,説不定…説不定這病是到了夜裏才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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