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裑子微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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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衞大人!”他面上濺滿血污,均是敵人所出。連神術刀亦砍之不傷,凡兵於他,實與軟鉛薄銅無異,隨手抓來擰作一團,不費吹灰之力。
“大人怎會來此?我家主母呢,她…她可好?”一瞥不遠處車伕之屍,臉都白了。耿照點了點頭。卻聽車中沈氏顫聲道:“壯士…真是我家夫君麾下?”
“是!小人姓李,名遠之,使刀的那位名叫漆雕利仁。”青年不敢直視,唯恐於禮有僭,低頭抱拳:“我等奉命前來接主母,往城外客棧與大人會合,途遇數名刺客,要對大人不利,才想趕到前頭示警。冒犯夫人之處,小人萬死難贖,懇請夫人勿疑!”沈氏閉目片刻,才道:“是我太多疑,誤會了你們。大人…大人現在何處?”那青年李遠之道:“賊人似是包圍了此地,按説大人應在其中,據險而守。我與漆雕正要殺進去,探得虛實,再殺出來回報夫人。”遠處揮刀衝來殺去的少年漆雕利仁福至心靈,回頭大笑:“喂!你還進不進去?這兒都快殺完啦,我換別處殺。”反手一刀如虎爪撲剪,一具鬼首應聲旋起,猶如踢上天的雞
毽子,無頭的身軀兀自奔前幾步,失了方向般前後踉蹌一陣“砰!”倒地之後始得湧血,汩汩有聲。沈氏別過頭去,不忍再看,嬌軀簌簌發抖,雪靨上連一絲血
也無,兀自咬牙振作,忍着不暈過去,低聲問:“大…大人身邊,為何只有這麼少的護衞?衙司呢?怎無人出城來
接?”李遠之一愣,搖頭:“小人不知。大人只吩咐來接夫人。”沈氏閉目搖頭,片刻才説:“我…我也沒説是今兒來。”嘆了口氣,睜眼道:“耿大人,多謝你和尊夫人為我冒險,你們趕快離開罷,我與這兩位壯士一同進入。”不止耿照為之失
,李遠之更是搖頭:“這…這太危險了!請夫人先與這位耿大人避至安全處,待小人們探了內中虛實,再…”沈氏揮手打斷他,轉頭對耿照道:“我夫君是為了等我,才到這裏來的。
他知我厭惡軍戎兵甲,也不擅官場逢,才沒多帶官兵,聯絡衙司。是我不好,口裏不説,心中卻偷偷與他嘔氣,才害他…害他身陷險境。”説着淚水湧入眼眶,姣好的櫻
卻泛起笑容,雙手掩口,含淚注視着符赤錦:“多謝你,耿夫人。是你點醒了我,夫
無論是生是死,都不能夠分開,我要回到夫君身邊去。你真有福氣,嫁了個你對他好、他也對你好的人。”眯眼一笑,淚水終於滑落面龐。符赤錦心中一動,握住她的手掌輕輕摩撫,笑道:“夫人的夫君也很有福氣,能娶到夫人這樣好的女子。”沈氏忍住哽咽,伸手抹淚,定了定神,
坐直身子,對李遠之道:“李壯士,勞煩你帶我走一趟。”李遠之不願冒險,還待勸解,忽聽頂上風聲呼嘯,一股沛然掌力兜頭蓋下:“想走麼?作夢!”眾人被壓得動彈不得,只覺氣息將窒,腦門發疼,肩背如負千斤。耿照料不到親身放對之時“役鬼令”的純陽之力竟如此難當,不由得佩服起聶冥途來。
心想這人若在此間,那麼戰團之中或更安全些,兩袖運勁一拂,將沈氏與符赤錦推向李遠之,沉聲一喝:“走!”碧火神功力分為二,回身硬接了這傾天一掌,登登連退幾步,卻也將來人震退開來,豪笑道:“好俊的一手“憑虛御龍落九霄”!”來人一身綠袍大袖,足蹬粉底官靴、頭戴金翅烏紗,手跨劍柄,重彩塗面,霍然收掌旋身,帶起一陣煙飛葉卷,正是集惡三道之主“鬼王”陰宿冥!
媚兒的身量本與他差不多,骨架又大,蹬靴戴帽之後,更是足足比他高了大半個頭。她刻意墊肩繪面,壓低嗓音,除了耿照與那名異邦老嫗之外,恐怕無人知曉“鬼王”陰宿冥是女兒身。
耿照卻變得不多,氈帽遮去光頭,換上威風的武官服,仍一眼便能認出,更遑論他
後的神術刀,本是她繳獲的戰利品。陰宿冥“哼”的一聲,沉聲喝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小和尚!”耿照一聽她的聲音,低沉中自有一股磁媚,想起當夜的
旎銷魂,靈光乍現,便依樣畫葫蘆:“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小
…”末尾的“婦”字尚未落下,陰宿冥已咆哮一聲,揮掌而來!正所謂“怒急攻心”盛怒之中,或可一時氣力暴增,遠勝平
。
然心脈煎,對運使內家真氣大大不利,故高手過招,最忌心浮氣躁,與莽夫恃怒暴起的道理全然不同。當
媚兒被他以“天羅採心訣”混合碧火神功,採走了近一半功力,元氣大傷,雖得陽丹補益,功力卻無法在短期內復原。
與她一別之後,耿照又有連番奇遇,內外修為不比當時,此際得她貿然出手,他卻好整以暇,運起七成的碧火神功,以薜荔鬼手中的
妙招式相應。
“砰砰砰砰”一輪對掌,他一步也未退,媚兒心急力損,果然役鬼令神功徒具其形,不復驚天動地的威能,還不如伺機而動,凝力一擊。
兩人有攻有守,形勢頓成膠着。這正是耿照的目的。
“你靠得這麼近,”他一邊搶攻一邊笑道:“我們終於可以小聲説話啦!要不扯開喉嚨嚷嚷,對誰都沒好處。”
“你…”陰宿冥氣得半死,出手如電,這式“暴虎除時拔遠疆”聲勢煊赫,可惜威力只得原先三五成不到。耿照以“化宮殿手”接敵,速度絲毫不讓,看在旁人眼裏,二人四臂只餘殘影,鼓風搗塵,偏又絲絲入扣。
過招如此迅捷,卻無一拳中的或搗空。眾鬼卒矯舌不下,若非礙於鬼王威嚴,幾乎要喝采起來。她越打越是心驚,只覺小和尚招數妙,與狼首似是一路,咬牙道:“你是聶冥途的徒弟?”
“不是!我與他只有樑子,無甚瓜葛。”耿照邊打邊勸:“三乘論法在即,你在越浦襲擊朝廷命官,若教鎮東將軍知曉,十個集惡道都剿了。還是快快離開,那撈什子七玄大會也莫去啦。”陰宿冥七竅生煙:小和尚怎似什麼都知道,又沒知道個十成十?越打越上火,怒道:“關你事?你莫以為我…呸!就來管東管西。早晚落在我手裏,將你千刀萬剮!”耿照心想:“打鬥中尚能開口,看來並無大礙。”不
纏鬥,將她震退幾步,彎
抄起一截
堪合圍的枯乾,仰頭咆哮,飛沙走石地狂舞起來,打得地動樹搖,鬼卒們紛紛走避。
雙手一鬆,殘幹筆直朝媚兒飛去,方位卻低了些。陰宿冥想也不想,點足踏上飛株,三兩下便一躍而來,打出一式“山河板蕩開玄冥”耿照作勢接掌,整個人倒飛出去,連翻帶滾的足有三丈之遠,以內力出一口鮮血,撫
叫道:“哎呀,好…厲害!”轉身一拐一拐奔逃,速度卻是快極。陰宿冥看傻了,一下忘了追趕,低頭翻了翻手掌:“怪了!我這下分明沒用勁,怎地他叫得忒慘?”周圍鬼卒卻轟然怪叫,忙不迭地頌揚大王神威,頓時士氣大振。耿照一路飛竄,無人可擋,見包圍圈裏地形錯綜,林樹起伏,雜有牆圮梁塌的痕跡,此地似曾有一處小小聚落,只是久無人跡,遠觀便似荒丘。
丘壑間還有零星的戰鬥,隨地可見陳屍斷兵。轉得幾轉,前方豁然開朗,一座土包上矗着幾幢傾圮建物,只有居中屋形猶在,小土丘下堆滿了木石雜物,顯是將所有能拆能丟的都扔出來,堆成阻卻進攻的工事,附近屍體尤多,約莫有一、二十具,大多是黑衣模樣,形貌服在夜幕下有些難辨。中屋裏炬焰搖曳,人影幢幢,符赤錦焦急立在門前,一見他來才得笑開,揮手大喊:“夫君,來這邊!”耿照不
出笑容,張開雙臂,任她縱體入懷。
兩人相擁片刻,才攜手入內。李遠之拱手道:“典衞大人武藝超羣,擋住鬼王不説,一人一刀便殺了進來,實在是令人佩服。”漆雕利仁咯咯笑道:“我一人一刀也殺得進。再來一次好不好?”李遠之搖頭:“現下不行。”漆雕利仁手踱步“咯咯咯”地怪笑一陣,突然安靜下來。這屋也只剩半邊有頂,格局倒像是衙門公廳,耿照在丘下見得一塊寫有“驛”字的破舊殘匾,豁然開朗:“原來是舊時郵驛。
車馬道廢棄了,屋舍施設等便成了草場土包。”屋中只有五六人,簇擁着一名白衣貂裘、書生模樣的蒼白男子,男子眉目如畫,並未蓄鬍,連上頷下的青渣都颳得十分乾淨,相貌端雅,宛若從圖中走出來似的。
此時早已過,縱使夜
寒重,至多加件大氅,毋須穿到貂袍。男子面
蒼白,薄有病容,顯是身子骨單薄,須小心保暖。
他坐在一隻石墩上,靠着柱子,秀氣的雙手迭在腹間,微微閉目,並不言語。耿照多看了幾眼,見他鬢髮額間在火光下銀絲閃閃,鼻翼、嘴角的痕跡也有些深刻,卻無損其俊美。
沈氏伴在男子身旁,雙手握垂首而立。她一直起身子,果然形似斜柳、
如約素,雖作婦人裝扮,其實年紀還很輕,沒有了婢僕環繞烘托,小動作透着一絲少女稚氣,文秀中更添甜美。
“夫人與她的夫君可真是一對璧人,兩個都生得忒好看。”耿照心想。沈氏咬咬嘴,細聲道:“夫君,是我不好…”男子舉起玉琢似的白皙右手,凝思片刻,閉目道:“任軒,放出炮號,讓陸供奉他們回來。”一名侍衞恭敬應答:“是。”扶刀而出,不久便響起煙花炮仗的聲響。
男子等了許久,緩緩睜眼,那姣美如婦人般的鳳眼一開,頓時逸出光來。他只望了
子一眼,便即轉開,但沈氏已覺難當,身子微顫,伸手去扶樑柱。符赤錦上前去扶,沈氏軟軟靠在她身上,臉
有些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