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終於痛下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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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彥升瞠目結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鞋底踩着血污一跤滑坐在地,顫抖着倒爬幾下,手掌“唧”的一聲,忽然按進一團温熱濕黏之中。
緩緩轉頭,赫見屠彥昭雙目圓睜、滿臉披血,頸部以下攤成一片絞似的濃紅汁塊,白森森的斷骨四叉戟出,彷彿拗彎了的梳齒。他按壓之處似是一團臟腑,手落漿出,温熱的血汁混着膏脂,不住汩汩
湧,似乎還在跳動。
蘇彥升慘叫一聲,忽覺頸後風動,巖柱般的獰惡巨刃轟然掃至,千鈞一髮之際,被耿照推着滾倒開來,堪堪避過。
“嘩啦”一聲骨拆散,數不清的碎
斷肢飛落在兩人身上,幾乎蓋滿。
“快走!”耿照勉強從滑膩的血漿中撐起身子,拖着蘇彥升往烽火台奔去。蘇彥升兩腳發軟、頂髻搖散,一頭亂髮被血污漿住,忽然發瘋似的叫喊起來,雙手不住亂搖。耿照膂力強橫,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往後拖“碰!”一腳踢開了烽火台的入口大門,拖着蘇彥升往二樓。這烽火台乃是白影城的巡邏哨所,底部以土夯成硬台,其上的建築則是簡單的木構:二樓是整片“回”字型的木製平台,四周搭起掩護
擊用的女牆,上覆牛皮篷頂。
平台中央挑空,從一樓的泥地上砌起一座磚制的積薪槽。一旦外敵來襲,於此間堆起柴草、幹牛糞燃燒,其煙筆直入空,數里之外清晰可見。
耿照將他安置在平台上,透過女牆箭垛往下望,台後的小校場已成一片血池塘,十餘名紫星觀弟子通通化成紅漿上漂着的殘肢斷體,有些被砸得糜爛不堪,有的卻指掌宛然,能清楚看出平滑齊整的斷口。
他隱約覺得奇怪,卻説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見碧湖拖着萬劫刀柄的大鐵鏈,靜靜地立在血池塘中央,雪白的
足踩着一地黑紅,顯得加倍白膩。
(她的身體…已經開始適應這把刀了。)碧湖被萬劫刀附身時,持刀的姿勢與上一名刀屍何阿三很像,明明身子輕盈,動作卻很笨拙。
以細瘦的胳膊扛起巨刀,更是無端消耗肌力。經過一夜的時間,她的行動逐漸回覆成小個子的靈活捷,走路開始有了少女的嬌美韻致,改扛刀為拖刀,出招也多以鐵鏈發動…
而鐵心木的氣味,證明她已開始修習萬劫的獨門武學《不復之刀》。…但,什麼是《不復之刀》?耿照抱着頭,幾乎想一把擰將下來。無奈腦海之中還是空空如也,什麼都想不起來。
“可惡!”他咬牙切齒,努力回憶着萬劫刀與鐵心木之間的關連,忽聽蘇彥升尖叫:“快!快叫人來!都殺光了…都死光啦!”從懷中摸出一隻火號銅管,對天一拉“咻”的一聲尖鋭聲響,煙火衝上白青天!
大白天的看不見火花,然而那隻信管不停發出尖鋭刺耳的聲響,碧湖身子微微一顫,空的眼眸望向台頂。
“糟糕!”耿照趕緊奪過來,遠遠擲出,已然來不及了。碧湖拖着萬劫刀點足掠至,鐵鏈“喀啦啦”的一甩,石刃呼嘯而來,轟的一聲巨響,烽火台的木構塌去一角!
偌大的四角木台搖搖墜,碧湖正要揮出第二刀,陡聽一聲長嘯,馬蹄聲才在林間響起,一道黑電似的巨大馬影已穿出樹林!馬上之人正是“策馬狂歌”胡彥之。
他着人安置好史弘志等外觀弟子後,便折回原路,循跡找尋蘇彥升一行的蹤影。胡彥之周遊天下,曾拜師學過無數雜藝,擅一門名喚“縮地法”的捕獵追蹤之術,其實已尋至附近。
仗着那罕見紫龍駒的神異腳力,一聞本門警訊立即趕來,遙遙望見一地的血池殘肢,驚駭之餘,不覺動怒:“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殘殺!”按住鞍上的並鞘雙劍,便要擎出。他與碧湖之間相距約二十步,便是算上了鐵鏈,猶勝萬劫之長。但以紫龍駒的速度,卻是眨眼可至,碧湖絕對不及回刀出手,雙方可説是勝負已定。
耿照探出女牆,正想叫他劍下留情,勿傷了碧湖姑娘的命,腦海中電光石火一閃,無數掠影殘識陡然間組合起來,終於明白那些切割平滑的肢體是怎麼來的,急得大叫:“小心她的刀…”卻見紫龍駒四蹄
錯如影,雪一般的長吻烈鬃已突入十步之內!碧湖果然不及揮刀,靜靜而立,平舉萬劫。胡彥之
着刀尖一歪頭,控馬鑽入內側,順勢倒出劍柄,便要出手…耿照阻之不及,最後一個“氣”字方落,胡彥之忽然向後仰倒,額間綻出一蓬血花,手指鬆
劍柄。
紫龍駒的吻部濺出鮮血,風披額,覆住整隻左眼。那馬前腳跪折,龐大的身軀“碰!”一聲側倒在地,向前滑出丈餘,連滾了幾圈才又一躍而起,蒙着頭竄入林中,不住撞斷枝葉。
胡彥之被拋下馬背,一路滾到血池邊緣,伏地動也不動,血膩漸漸濡上衣衫。人如星馬如龍。名動東海的“策馬狂歌”卻在一瞬之間,人馬雙雙都被制伏。
這就是妖刀萬劫的獨門絕學。隱藏在獷猙獰的石刃中,片物無聲、殺人無形,既殘暴又細膩的無形刀氣…“不復之刀!”***附錄東勝洲武道風雲o卓爾於“雙尊”之上-秋水名鑑“一鑑雙李,束海稱神二三大鑄號,四大劍門,五島奇英,六合名劍,七玄、八葉、九通聖:十方仙境,首雄蒼城。”
…
東海十絕歌佚名《秋水名鑑》是一本書。嚴格説來是部手札,最初僅僅是為自己而寫。撰寫手札的男子名叫秋拭水。在他死後,人們想起他燦爛的一生,遂稱之為“萬刃君臨”但秋拭水生前從未有過任何江湖名號。
他武藝平平,只跟莊裏來來去去的食客零星學些劍法,他的本業是商人。浮鼎山莊秋氏是東海鉅商,百年來涉足鹽、鐵厚利,富可敵國,與央土任氏並稱東洲兩大豪賈,傳到秋拭水時正好是第七代,除了家傳嶺鐵轉運生意,更以蒐集天下奇兵聞名,尤愛寶劍,與當世用劍名家遊,遍閲世間名劍、名招、名人,眼光奇高。
他將畢生見聞寫成一部札記,即為《秋水名鑑》。原本只在知好友問
傳,聊作談資,然秋拭水立論持正,識見高人一等,久而久之,竟成為江湖劍決的公證人選。
這些畢生在劍上爭勝、為榮辱而戰的高傲劍客,無不希望今生的至極一戰得以傳世,永垂不朽,有誰比《秋水名鑑》的撰寫者更適合做旁證?紛紛連袂登門秋拭水求之不得,常於觀戰後將心得寫出,收入名鑑之中,聲譽益隆。第一次妖刀之亂,黑白兩道無不受害。秋拭水研古今劍史,提出“正劍可破
刀”之説,從名鑑中選出六柄正劍、六名俠客,雖屆耳順之年仍親自奔走,終促成“六合名劍”集結,並親任領路之人,參與討伐妖刀的聖戰,最後壯烈成仁,以碧血為《秋水名鑑》寫下終章。文章千古事,風骨亦然。秋拭水與他的《秋水名鑑》,便是最好的註腳。
秋拭水死後,浮鼎山莊迅速沒落,今已逐漸被人遺亡心。
“浮鼎山莊小檔案”屬:世家家主:“迥
別葉”秋意人所在:東海道
陽郡二合縣眉批:秋拭水是個品味卓越的玩家、進取的冒險者,同時也是兼其理
與
的記錄者和評論家旋可惜這些特質很難如家產一般代代相傳。
相較乃父,當代家主秋意人顯得意興闌珊,這位以風惆儻聞名的莊主,十年前已極少
面,所幸還有一雙兒女:十八歲的長子秋霜淨是被寄予厚望的繼承人,麼女秋霜潔年僅十三,據説小小年紀便出落得十分標緻,將來必能帶來穩固的聯姻。
秋家並無顯赫的家傳武學,蒐羅的秘籍遺招雖不乏絕藝,但僅僅兩代還來不及整理清楚,更遑論建立系缽→即使歷代莊主中鮮有高手,浮鼎山莊仍有知名的劍術,以下幾項適為代表:一腦謝瀟術一秋意人年少時曾在一部無名劍譜中發現夾頁,錄有幾行沒有圖形、只有文字的劍法心訣。
後來,他邂逅了東海沉劍世家的千金唐挽晴,卻被其父以武力拆散。秋意人頹唐之餘,發現殘頁心法能使劍式威力暴增,終於痛下苦功,模擬海創制出“浩渺風來”、“長波靜月”、“滄滇無路”等三式,打敗沉劍世家家主,挾唐挽晴遠避孤島,兩人雙宿雙棲數月,唐挽晴才又孤身回到家中。如同秋意人的每段風
韻事“回
三式”改變了他的劍藝,卻沒能改變他蓬飄萍轉的心。
此後秋意人所練劍法,再也無法超越“迥三式”那運劍如
的驚天威力由內而外,遠遠超越勉強配上的
陋劍招。
一籌鑿樞劉雛相對於父親的荒唐,秋霜淨從小就被送到蒼城山青羽儲胥仙境,拜入“霓電老仙”厲金闕門下,習得一身玄功以及八式《大風劍》。
《大風劍》雖八式,但彼此乖悖、渾無相屬,等若八路迥然相異的劍法,
互運用威力無窮。秋霜淨五歲上蒼城山,十八歲才得退家,從此變得沉斂寡言。
“蕭條起關,搖颺下蓬瀛。拂林花亂彩,響谷鳥分聲。披雲羅影散,泛水織文生。勞歌大風曲,威加四海清。”誠如八式《大風劍》所示,秋霜淨的人生似乎跳過了童年,提早走進重振家門的權力責任之中。
對他而言,究竟是幸或不幸?對浮鼎山莊,又是幸或不幸?***蘇彥升被喝得驚跳起來,神智陡清:“你怎知那是《不復之刀》?”耿照沒時間解釋,只説:“琴魔前輩臨終前,曾與我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