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正要往鳳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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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見遲鳳鈞袍下了鳳台、急急向佛子行去,眾人目光隨之移轉,悄悄後退一步,倚柱抱,心中暗笑:“這出唱的是“八方風雨會慕容”一個一個居然都是為他而來。

慕容柔啊慕容柔,十萬兵又不能帶上茅廁煨進被窩,你早該料到有這一天。老子倒要瞧瞧,人説央土大戰最後一顆將星,究竟有何本領!”遠方山間霧散、民蜂擁而至的景象,連慕容柔也不微變。琉璃佛子他是聞名既久,不料今初見,出手便是殺着,着惱之餘,亦不有些佩服。

他不是沒想過對方會利用民,在慕容列出的數十條假想敵策裏“驅民圍山”確是其中之一,但早早就被硃筆勾消,原因無他,風險過大而已。

先皇推行佛法,是為教化百姓,然而慕容並不信佛,更不信僧伽。在他看來,央土的學問僧就像果天,在教團內爭權、於朝堂上奪利,出家入世無有不同,當成士子求宦就好。

民數量龐大,一直以來都缺乏組織…這也是截至目前為止,鎮東將軍尚且能容的原因…等閒難以控。發動他們包圍達官顯要聚集的阿蘭山,無異於抱薪救火,稍有不慎,後果誰人堪負?

琉璃佛子是官僧,權、勢皆來自朝廷,須得考慮前途,斷不致拿鳳駕的安危當賭注…看來還真是小瞧他了。除了耿照手下的潛行都之外,慕容柔也有自己的情報網絡。他少年從軍,深知準確的線報乃是打仗的關鍵,耳目不蔽,方有勝機。

但央土難民竄東海各處,行蹤不定,慕容柔的情報網能夠掌握大部分的難民聚落,已屬難能,卻料不到琉璃佛子能在三天之內,聯繫民羣往阿蘭山推進。

此非情報蒐集不利,而是佛子驅眾的本領太過匪夷所思。好個狠角兒!慕容嘴角微揚,出一抹釁笑,低頭凝視姿容絕美的行腳僧人。那是一張看不出年紀的面孔,甚至很難分辨是男相抑或女相,完美得不似世間之物。

若非表情生動,無一絲僵硬死板,説是人皮面具怕也有人信。慕容柔對容貌美醜毫無興趣,眾生諸相在這位一品大吏看來,無異於一頁頁的資料文文件:大至出身志向,小至晨起時用過什麼早點、睡的是軟牀硬榻,都會在臉上身上留下痕跡。

旁人覺得無甚出奇,對慕容而言,卻彷彿藏着如山如海的龐大信息,清晰自明,不言而喻。世上本就沒有什麼“讀心術”慕容打七歲起就知道自己擁有異於常人的天分,能從旁人的言行舉止、外貌打扮等讀出心思,靠的不是什麼神通應,而是細膩的觀察,以及準的推理。當然,這種“異術”仍須有不尋常的能力相佐,那就是過目不忘的記憶力。

慕容能記住隨意一瞥的場景,無論相隔多久,都能從腦海中輕易喚出,就像打開一幀圖畫般重新審視,絕無錯漏。他的優異能力使他很快就在東軍幕府中嶄頭角,甚至成為“二爺”獨孤容的心腹。

獨孤容不信怪力亂神,但慕容柔光看一眼,就能從手上的燭淚燻蠟以及指甲縫裏殘留的墨跡,分辨出誰是連夜傳出密信的細作,比什麼嚴刑拷打都有效。他的頂頭上司非常樂於為他散播“讀心異術”的威名,大益於刑訊偵察方面的工作。

慕容柔能從藺草鞋上的濕泥草屑,推出琉璃佛子上山的路線。從鬥蓬的穢跡及杖底的磕損,知道山下的谷城鐵騎完全沒有攔阻,眼睜睜看他排開人羣,一步一步走上山道…

或許還能看出佛子昨夜是在野地宿營,吃的是乾糧炒米。但除此之外,他什麼也“讀”不出來。這對慕容柔來説是極其希罕的事。

他的“讀心術”鮮有失靈,就算入眼的線索不足,不過是少知道一些罷了,照面三五句之間,便能盡補所需,推敲出眼前之人的種種。

但琉璃佛子卻與他人不同。他身上的蛛絲馬跡,彷彿經過刻意變造,循線索一路攀緣,所得不是一片虛無,就是結論極不自然,毋須慕容柔這樣的鷹隼之目,任誰來看都知有誤,毫無參考價值。就好像…他也懂得“讀心術”似的,才能在人所不知處佈下防禦。

慕容柔憑欄低首,重新審視眼前被自己低估了的對手。琉璃佛子抬頭視,眉宇間的硃砂痣瑩然生輝,若非姿勢殊異,看來便似廟裏的菩薩金身,風塵僕僕的破舊鬥蓬難掩一身聖潔光華,令人望而生敬。…或許“看不透這張面孔”是兩人心中唯一的共識。

氣急敗壞的遲鳳鈞趕到佛子身畔,想也知道是為了民一事。慕容柔收回目光,見沈素雲俏臉煞白,嬌軀微顫,玉顆似的貝齒幾乎將嘴咬出血來。遲疑片刻,手掌覆上她小小的手背,才覺膚觸冰涼,竟似失温。

“別怕。”蒼白的鎮東將軍低聲道:“沒什麼好怕的。”

“為什麼…”她顫抖的聲音與其説是驚惶,更像混雜了痛楚與哀傷:“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難民?他們…方才蒲將軍説的,都是真的嗎?”慕容柔聞言一凝,面沉落。沈素雲似被他的沉默刺疼,微蹙着柳眉,出泫然泣的表情,輕道:“你…一定另有安排,是不?你這麼聰明,本事這麼大…一定有安排的,是不?”明媚的妙目盈滿淚水,猶抱着一絲企望。蒲寶鄙無文的豪笑,卻澆熄了將軍夫人心中的些許火苗。

“慕容夫人!你夫君不會有什麼安排的,適才你聽到啦,按慕容將軍之説,東海沒有半個沒有民。”鎮南將軍好不容易恢復了冷靜,記起此行被授與的任務,鋭捕捉到慕容夫婦之間微妙的火花,趁機猛敲邊鼓:“這些,都是他假手赤煉堂、風雷別業、靖波府四大世家等江湖勢力,驅趕至荒野中、任其自生自滅的央土難民!

光是去歲,死於飢寒的難民沒有一萬,也有八九千啦,東海道的山間林野,處處是徹夜嚎泣的無主孤魂啊!”沈素雲知丈夫不愛口舌之爭,卻也非是任人誣指的子,他的沉默像是最畸零錯落的猙獰鋸牙,狠狠刮碎、扯裂了年輕‮婦少‬的柔軟心房,血淋淋地一地淌。

她強忍鼻酸,不讓淚水滾出眼眶,以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我知道你做什麼都有你的道理,不是我能懂的。我…我從沒求過你什麼,你若辦得到的話,想法子救一救這些人,好麼?當是我求你了。”慕容柔神情僵冷,忽見一人自階台邊冒出來,眉目微動,轉頭低道:“事情辦得如何?”那人快步走到將軍身畔,不及向沈素雲、適君喻等行禮,附耳道:“東西到手了。”正探手入懷,卻被慕容柔制止。

“眾目睽睽,不宜出示。況且放在你身上安全些。”慕容道:“東西的主人呢?”看來…將軍早就知道了。

少年絲毫不覺意外,俯身道:“啓稟將軍,屬下已將鯪綃的主人平安護送回來。”一瞥鳳台,不再言語。

來人正是從越浦城及時趕回的耿照。他與韓雪等一行浩浩蕩蕩來到阿蘭山下,與羅燁所部會合,徑行穿過三千谷城鐵騎的防禦圈,山腳的金吾衞本刁難,阿妍嘆了口氣,取出一面黃澄澄的雕鳳金牌與耿照,金吾衞士見是娘娘御賜的金鳳牌,腿都軟了,暗自慶幸沒什麼言語衝撞,沒敢多問來人的身份,趕緊讓道放行。

耿照帶着大隊人馬上了山,悄悄將阿妍姑娘送入鳳台,奇宮三人則混在看台邊的人羣裏。幸韓雪等衣冠楚楚,皆是身姿拔的翩翩公子,説是仕紳也無有不妥,韓雪衝他一點頭,兩人換眼,一切盡在不言中,五人分作兩撥,匆匆抱拳便即分開。慕容柔明白他“皇后已在鳳台中”的暗示,壓低聲音道:“佛子所為,鯪綃的主人未必知曉。

安置民,須有皇命,只消有人説一句,東海未必不能收容。你替我把這話帶給她。”耿照會過意來,正要行禮離去,忽然想到:“這事連將軍都擔不了干係,阿妍姑娘若是應承了下來,回京後要如何向皇上代?”他對朝廷大政所知有限,但近裏終究長了見識,不似從前懵懂。慕容柔這一着,明擺着要拉皇后下水,就算皇后娘娘慈悲心軟,願意出頭,她背後還有央土任家在,任逐再不曉事,也決計不能讓侄女認了這筆爛賬。

慕容柔與他目光會,一瞬間讀出了他的心思,嘴角微揚,又出那種“你長進了”的讚許之,只是不知為何耿照背脊有些發寒。

沈素雲不知他二人心中所想,卻聽丈夫提到“收容”二字,以她商賈女兒的機心思,旋知是指民,破涕為笑,翻過小手握住丈夫修長的指掌,低道:“謝…謝謝你。”慕容柔仍是面無表情,鳳目眺着遠方黑壓壓一片的民。耿照知將軍夫人對琴瑟和鳴最是嚮往,暗忖:“夫人若知此計是利用聖上夫失和,以及央土任家一貫明哲保身的作風,間接退佛子…當作何想?”對將軍此舉不無失望,脈中奔騰的內息一霎湧起,視界裏又脹起血一般的赤紅,額際一鼓一跳隱隱生疼,身子微一踉蹌,及時被一隻小手攙住。

他渾身真氣迸發,如針尖般自孔透出,那人温軟如綿的手掌與他手臂一觸,似遭雷殛“呀”的一聲驚呼,耿照及時回神,辨出是寶寶錦兒的聲音,猿臂輕舒,一把將她攬住,睜眼見懷中佳人妙目凝然,滿是關懷之,低笑道:“我沒事,你別擔心。”符赤錦雙頰暈紅,柔聲道:“你自己小心些。”輕輕掙起,取出雪白的絹兒給他抹汗。耿照接過帕子,對扮作衞士的弦子點了點頭,低道:“將軍和夫人的安全,就給你們啦。”符赤錦點頭道:“嗯,你放心罷。”耿照如旋風般衝下看台,撥開人羣,正要往鳳台去,忽聽一聲清叱:“小和尚,偏教你跑!”語聲未落,腦後勁風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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