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雙手抱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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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門中長輩曾説,這枚圖字便在古紀時代,也只龍皇玄鱗用得,就像皇帝的玉璽,代表‘龍皇應燭遺世之物’。象徵應燭的有另一枚圖字,人人可用,無有忌,在祭禱頌文中倒是經常出現,長老應識。”説着手沾塵土,在玉台上畫了個像是一圑雲霧、當中探出一顆人頭,頸下隱約是蛇身的圓案。

這圖形蚳狩雲並未見過,然而寥寥數筆,卻盡得雲氣靈動之,兼有天佛圖字的古拙風格,可見鬼先生不僅頗擅丹青,亦有過目不忘的觀察能力,若這是他隨口瞎編出來的,只能説他在文史藝術上的造詣太高,縱使受騙,也忍不住要替他鼓掌叫好。

“玄鱗與天佛的龍佛之約,不知長老清楚否?”

“過往哄丫頭們入睡時,總也給她們説過的。”蚳狩雲淡淡説道。

鬼先生豈不明其中貶意?微微一笑,正道:“天佛將應燭所遺之眞龍殘軀,煉成了一種喚作‘化驪珠’的神異寶物,珠中藴有龍之一切本然,下此珠,可獲得眞龍的神通大力,復得重返幽窮九淵的龍身。

惟玄鱗以奪舍大法存活太久,龍血淡薄,承受不住化驪的神通力,故天佛取了玄鱗一臂,約定為他找到人身珠化龍之法,龍皇遂允天佛於東洲傳播教義,廣收徒眾…長老給孩子們説的,可是這般故事?”蚳狩雲不知他提此神怪妄説,意何為,面上卻不動聲,微笑道:“説故事總要添油加醋的,每回都有不同。大抵若是,細節我倒記不清啦。”暗示他不必在俚俗傳謬上繞圈子,快説出意圖方是上策。鬼先生不慌不忙,娓娓續道:“這故事之中有幾個錯處,長老不明所以,才看不出眼前佈置的奧秘。

首先,從龍皇應燭的殘軀淬鍊而得的,不是一枚化驪珠,而是三枚。為防在天佛心法出世前,驪珠發生什麼閃失,古籍中説玄鱗將三枚寶珠貯於金盒,與接天之塔的三名司祭照管,司祭的命與驪珠相連,珠失人亡,珠在則可賦予她們運使驪珠之力的偌大權能。”蚳狩雲陡地會意,失聲驚道,‘“這二一枚方孔…”

“沒錯。”鬼先生怡然笑道:“便是安置貯珠金盒處。當七名鐵衞將聖器入底層祭壇,便能開啓儀式,三名司祭再將與生命相連的驪珠取出…”他指着空蕩的最頂層。

“玄鱗便催動天佛心法,呑納驪珠神通,凡胎而成就眞龍之身,完成返還幽窮九淵的最後一步。這周圍環繞的半圓望台,乃供鱗族權貴送行之用,而中央巨大的廣場,恰恰便是為了容納化成龍形的玄鱗!”蚳狩雲瞠目結舌,短暫地失去了言語的能力。若在他時他處、由他人口中聽聞,她怕連輕蔑嗤笑的時間都不肯費。

然而,面對如此鬼斧神工、絕非人力所能闢造的玄奧地宮,不知怎的,所有的質疑彷佛都失去了力量。倘若山腹中能憑空鑿出這樣一處殿宇,何以龍屍不能淬出驪珠、凡人不能呑珠化龍?

茫然片刻,慣見風的老婦人忽然省起,以妄説反駁妄説,或能以子之矛陷子之楣,俟其自破,喃喃道:“你這説法不對。傳説至天佛滅度,都不曾出心法,那麼又是誰修造祭殿,意化龍?”

“長老所説,則又是另一個錯處。”鬼先生斂起笑容,肅然道:“玄鱗為何沒有化龍,又或其實他早已化龍而去,這點我的確無法肯定。

我門中秘閣所藏,以及多年自各處蒐羅而來的珍貴古籍裏,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彷佛有人刻意抹煞了玄鱗最後的形跡,令其從史書內徹底消失似的。

但這般異舉,本身便富有意義,恐怕是施暗手之人始料未及。

“但關於化驪珠、龍皇祭殿,乃至天佛心法等,卻非我道聽途説,妄加推斷而得。

我今能找到這兒來,倚仗的是第一手的情報。而祭殿確實存在,甚至祭壇上留有安置驪珠的方孔貯具,更證明先父之死,並不冤枉,乃懷璧之罪。”

“你的意思是説,胤丹書他…”

“有人不希望先父所知公諸於世,有人則不計代價,非要刨出此一機密不可,雖然動機不同,但先父除死以外,似乎也沒別的路可走。害死他的不是別樁,正是他所掌握的天佛心法。”蚳狩雲只覺腦中轟然一響,太過驚愕的結果,思路反而意外地冷靜下來,漸漸理出頭緒。當年妖刀之亂即將告一段落,胤丹書夫婦做為正雙方的橋樑,説服七玄七派捐棄成見,共抗物,立下的功勞絲毫不遜於身滅魔的六合名劍,在這場悽絕的聖戰當中,狐異門更以前仆後繼的壯烈犧牲,贏得東海武林的敬重,以致七大門派反臉時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更無餘力以一敵七。

蚳狩雲做為教門首腦,立時做出退保冷爐谷的決定,避免天羅香遭受牽連,對後來發生的事所知有限,多半來自江湖中口耳相傳。據説胤丹書於摩天嶺自盡,以他的武功,縱不能殺盡追兵,突圍自保恐難有數合之敵。

乍聞死訊時,蚳狩雲頭一個反應便是錯愕不已。胤丹書是迂了點,可一點也不蠹,遑論他那得鬼似的漂亮老婆。

得他橫刀自刎,全然不考慮七大派一一度背信的可能,用以“換取狐異門上下平安”莫説是誆騙狐異門之主,怕連三歲孩兒也不信。

經胤鏗這麼一説,原本毫無道理的線頭,似乎就能串連起來:胤丹書明白自己必須死,否則這一切將不會結束。

無論是向力主守密的一方表態,抑或決計不讓刨究柢之徒得逞,死是他唯一的選擇。運氣好的話,或許能讓兩方同時罷手。世人皆以為狐異門遭遇奇慘,説不定這已是最好的結果。

若非胤丹書捨得一命,還不知要生出何等風波!(世間眞有天佛心法…心念一動,蚳狩雲暗提眞力,全神防備。

她年老體衰,無法與他正面硬敵。被軟,經脈制初解,尙不能發揮十成功力。他雖自稱“初探祭殿”然此獠多詐,言不由衷,難保不會預先在此地埋伏機關,自己可説地利盡失。

更別提他安在暗處的伏兵…蚳狩雲謹愼地分析形勢,無一絲樂觀自欺,心知一旦動手,她只有一着之先,須以最後的壓箱絕技攻其無備,一擊殺之,否則便只一條死路。

做好準備,冷冷開口道:“此事若傳出江湖,休説黑白兩道,單是七玄大會之上,你親自邀來的那些個犲狼虎豹,便能硬生生將你撕成了碎片…你與老身説這些,意何為?”鬼先生聞言一怔,居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搖頭笑道:“你瞧,這就是説話高來高去的結果,竟教長老誤以為我有歹意。

傳入江湖怎的?要是人人家裏都有枚化驪珠,那我的確該煩惱一下,現下哪個有珠子的?我便將心法雕版付梓,廣發武林,還不是一疊廢紙?”蚳狩雲被他一頓搶白,忽覺有些道理。

鬼先生屈指輕叩那塊完好的玉蓋,抬眸道:“就算這底下眞有一枚,長老知道怎麼開啓麼?我就不知道。獨個鑽研,説不定要花幾個月甚至幾年光陰,大夥兒一塊參詳,能不能開得快些?這就是我現在的盤算。”他一本正經道:“長老一直想打探我‘門中長輩’之事,咱們就説白了罷?省得再猜來猜去。我娘並不支持我現下做的事,只是沒反對罷了,而我對專心報仇興趣有限。

我想做七玄的頭兒?半點沒錯,長老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長老,但我欣賞長老的眼光能耐,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在將來的霸業裏,長老能立於我的寶座之畔,長保天羅香安泰。

“聶冥途、南冥惡佛等,確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虎豹犲狼,我可以花時間同他們周旋,也許殺了他們更省事,我現在也還沒拿定主意。長老若有諍言諫,只消説服我,我便能採納。這是雪識青之永遠不能給你的。”蛆狩雲掂量着他的話裏,有幾分能信,鬼先生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緊抓着這一絲細微的動搖,雙手抱,豪邁笑道:“長老還有什麼猶豫,儘管發問。但凡你問我便回答,好讓你我能開始建立互信。”對幾近於隱世的狐異門而言“胤野藏身何處”絕對是足以動搖本的重大機密…鬼先生剛剛親口對她承認,這位“門中長輩”、狐異門實質上的首腦尙在人世,還牢牢掌握着門中大權。

但問這種問題形同挑釁,不如直接朝他臉上揮一拳算了,兩者並無差別。她定了定神,想到一個足以測試他誠意的切入點。

“你父親…是怎麼發現天佛心法的?”

“他並沒有‘發現’。”鬼先生聳了聳肩。

“在探査妖刀來源的過程中,先父找到了若干證據,顯示妖刀背後有陰謀家縱。長老可能聽説過,先父少年時於三奇谷中有過奇遇,在那裏見得龐大的古紀遺址,對妖刀的源頭比旁人多了幾分靈思聯想,而後捜索各地遺蹟古籍,終於發掘出關於龍皇祭殿及天佛心法的記載。”而這些,都與製造、控制妖刀之法息息相關。蛆狩雲心想。鬼先生續道:“在探査的過程中,他得到一個名字,是一名僧人的法號,在東海遍尋此人不着,猜想應藏身於央土之名山古剎,遂向杜妝憐打聽這個名號。”水月停軒是東海地界內為數不多的大乘叢林之一,與央土教團始終保持聯繫,找杜妝憐的確是條門道。為此胤丹書與杜妝憐數度會面,自都不是門派盟會耳目眾多的公開場合。

關於兩人過從甚密的蜚,便於此時傳出。奇怪的是:即使在閒言閒語滿城轟傳的當兒,一向我行我素慣了的紅顏冷劍並未稍畏人言,依舊為胤丹書打聽這名僧人的下落,定時傳回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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