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幾卻噴出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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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帶領羣姝來討公道的,正是鬱小娥。胡彥之不知她的底細,見她嬌小玲瓏、雪肌花顏,還以為哪來的腦衝少女,聚眾滋事,不曉得在狐異門佔據冷爐谷期間,鬱小娥偽作恭順,看似投降鬼先生,卻藉敵酋重用保存本門實力,持續訓練手下,還與林採茵周旋,極力避免內四部之人遭受蹂躪,彙集了強大的向心力。

而後盈幼玉暗中聯繫,傳達姥姥指示、預作反攻的準備,乃至奪還冷爐谷等,靠的都是鬱小娥與她招輯安保的可用之兵。過往鬱小娥在谷中不是什麼緊要人物,便有識者,多半毀多於譽,腹誹她好鑽營、野心大,私生活不檢點云云。

可如今在多數天羅香門人心中,鬱小娥是收復教門的頭號功臣,一呼百諾,份量早已不同。她見胡彥之厚皮涎臉,按捺怒氣,皮笑不笑道:“小女子蝸居山野,也聽過‘策馬狂歌’的俠名。

據傳胡大爺濟弱扶傾,劍下專殺惡賊,救過無數病老婦孺,見我等要殺手無寸鐵、就縛待戮之人,定是看不過眼了,無論如何也要攔上一攔,是不是?”胡彥之摸不準她話裏的意思,含笑接口:“江湖虛名,不足掛齒,妹子莫笑話我。各位姑娘不妨收起兵刃,有甚誤會,大夥兒説開便是。”鬱小娥俏臉一變,寒聲道:“胡大爺,你身後這幫齷齪匪徒,不但幫助狐異門之人攻佔我冷爐谷,還辱我天羅香弟子,當是娼寮寨一般。

你眼前這些手持兵刃殺氣騰騰的女子,不是加害他人的暴徒,相反的,她們之中絕大多數都受這幫惡徒辱迫害,今不過是來討個公道罷了,還請胡大爺讓開。”踏前一步,手中劍刃寒光隱隱,未觸先悚,分外迫人。這些被五花大綁的俘虜,自是金環谷的人馬。昨夜,在鬱小娥、蘇合薰的率領之下,天羅香羣姝取得武器,驟爾反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失去黑蜘蛛的打援接應,人數居於劣勢的金環谷眾人很快便潰不成軍,又無法逃出道,折損過半。算上中夜裏傷重不治的,只剩此間的九十餘名活口。姥姥雖止殺俘,卻將人給了統領外四部的鬱小娥。

外四部之人被蹂躪得最為嚴重,弟子們想起自身或眾姐妹的悲慘遭遇,憤恨難平,經過一夜的醖釀串連,天才未亮便鬧上鬱小娥處,討公道。

負責照顧老胡的紫靈眼忙了一夜,再加上游屍門的純陰功體不利晝行,此際正是好眠,伏在病榻邊的圓桌沉沉睡去。

反倒是胡彥之休養之後,新塑的經脈內息運行暢旺,雖然傷勢未愈,卻搶先聽見動靜,悄悄尾隨,撞上了諸女動私刑,趕緊攔阻。

給一干外客安排廂房的,正是鬱小娥。儘管老胡入谷時昏不醒,鬱小娥卻知他的身份,才沒當作是金環谷的同黨,一併殺了。

胡彥之也猜到她們要對付的,是金環谷之人。雖説這幫烏合之眾造孽甚多,戰陣遭遇,非得拚個你死我活不可,殺便殺了,那也是迫不得已。一口氣宰掉近百名俘虜,就是屠殺了,兩國鋒,殺俘尚且受人指摘,況乎江湖?

他心中同情這些女子,不代表能讓她們濫殺,這幾十人裏若有個未曾辱女子的,在不問緣由的私刑報復當中,恐難律免,豈非冤枉?沉片刻,忽問:“敢問姑娘芳名?”

“小女子鬱小娥。”

“原來是鬱姑娘。請恕在下有傷在身,拖命來摻和已耗盡了氣力,不能起身行禮。望各位姑娘海涵。”

“胡大爺客氣了。”

“依我之見,這些人做了壞事,絕對是該懲罰的。至於該不該以命相抵,得看個人所犯,務使刑罪相稱,才能叫公道。”鬱小娥冷笑。

“胡大爺是天門掌教的俗家弟子,未料説話與公門中人極似,用的都是鷹犬狗腿推託敷衍的辭兒。”

“我有個師父,算是狗腿子的頭兒,不過他做人地道,可不能以公門鷹犬一概論之。”老胡笑道:“昨晚你們也殺了不少人,雖説人命是不能抵的,一碼得歸一碼。不妨等你們盟主回來,他做人也很公道的,我們訂個刑審問罪的法子,勿枉勿縱,鬱姑娘以為如何?”姥姥不許殺俘,卻故意放鬆戒備,其意不言自明。那撈什子盟主能允的話,殺了便是,何須如此做作?

鬱小娥一路鑽營才坐上代使之位,冷爐谷失陷,天之驕女的盈幼玉、孟庭殊、夏星陳等,不是被擒受辱,就是把命丟了,只有她鬱小娥混成了人物,自不吃這一套,冷笑道:“胡大爺不肯讓,小女子只有得罪啦。”圈轉長劍斜斜遞出,卻往一旁使了個眼。天羅香內除了盈幼玉得姥姥秘傳,使得上乘劍法,餘人並沒有劍術的底子。她這一手看在劍法大行家的老胡眼裏,固然稱不上妙,後着卻隱於雙手之上。

無論老胡是擋是閃,最好帶着輕視之心出手奪劍,屆時鬱小娥長劍一棄“洗絲手”的妙着紛至沓來!真要不行,她還有得自“主人”的絕招備用!—乘機纏住胡彥之,令左右親倍動手,殺得。

兩人見了紅,餘人血氣上湧,蜂擁而上,胡彥之也不能盡都攔了。豈料,這病懨懨的懶憊胡漢不僅看透她的盤算,還有一身深不可測的內力,右手食、中一一指往劍刃一搭,霎時間彷彿壓了塊磨盤,鬱小娥只覺劍上有千鈞之重,全身的力氣都用在持柄上,連鬆手的餘裕也無。

胡彥之帶她推來挪去,但凡有人作勢蠢動,便把劍刃一引,鬱小娥身不由己,以嬌小的身子,擋住了兩邊伺機發難的姐妹,出不出的場面既尷尬又好笑,只是誰也笑不出來。

包圍圈外一聲厲叱,一名約二十出頭、苗條出挑,額前垂落一綹青絲的女郎,持刀衝出,撲在一名金環谷豪士身上,刀入咽喉,捅得他雙目圓瞠,喉間發出骨碌碌的異響,倒地搐幾下,不再動彈。

女郎咬牙拔刀,再朝膛刺落,一連幾下,鮮血濺了一頭一臉,圓瞠的雙眼似驚似狂,分外透亮。

人人都看傻了,一時間誰都沒想到要上前拉她。女郎戳得屍身血模糊,才巍顫顫起身,笑道:“是…是他!我認得這廝的臉。是他帶走了雨亭…可其他幾個,我記不得了。”濺滿鮮血的頰畔淌下兩道白跡,出原本的肌膚澤。片刻才忽然省起,俯身揪住死者黏膩烏紅的衣襟,厲聲問:“喂,你説!姦污我妹妹的還有什麼人?把她死的,又都是些什麼人?”毋須多言,眾人都能想像發生了什麼事。一旦會意,卻又不忍再想。女郎名喚令時暄,與林採茵、蘇合薰等同時入谷,長老本有意栽培,但內四部缺額有限,令時暄堅持讓與其妹令雨亭,力爭之下驚動了姥姥。

半琴天宮缺幾個香副使,還不是姥姥説了算?見令時暄如此意堅,反倒不喜,便遂其請,讓她代替小妹去了外四部。令時暄也頗爭氣,歷練過幾處分舵,甚得分舵主事讚許,適逢天羅香核心戰力折損,亟補強,姥姥便將她召回。

她妹妹令雨亭是冷爐谷淪陷後,少數不多的死者之一。事發後令時暄一滴眼淚都沒過,表現得鎮定從容,此際卻連鬱小娥都深受震撼,胡彥之指尖一彈,運勁將她連人帶劍,輕輕送出兩步,低聲道:“你覺得…這樣對她有比較好麼?”鬱小娥無言以對,然而動搖不過剎那,旋又出冷蔑之,似嘲笑胡彥之婆媽。令時暄又哭又笑,轉對另一名俘虜,咬牙道:“是…不是你?有沒有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和身撲去!胡彥之相距甚遠,兼且腿上有傷,一身渾厚內息無用,危急之際人羣排開,一抹灰影倒撞而出,雲般滑進兩人間,餘勢所及,帶着女郎打了個圈。

這分明是極厲害的化勁手法,來人卻似後繼無力,一個踉蹌,未能順勢將人轉開。令時暄不假思索,尖刀送進來人腹間,被他伸手握住,未能深入,鮮血浸透灰布棉袍。

那人身形高大,背脊微佝,一頭厚發灰白斑駁,疊鬢如積雲覆耳,面蒼白,顯在被刺之前,便已身受重傷。胡彥之認出他拔的側面輪廓,以及那股揮不去的疲憊蕭索,口叫道:“…雲總鏡頭!”

“胡…胡爺,我不做鏢頭很久了。”初老的漢子看也不看,淡然接口,緩緩將入體的刀尖推出,對女郎道:“發生在你身上的事不管是什麼,我都很遺憾。但不是我做的,也不是他。他是我手下,我知他沒辱過任何女子。”

“他…也做過別的壞事罷?”女郎咯咯笑起來,刀踉蹌行去。

“沒什麼冤枉的。你們一個個,都是死有餘辜!”那豪士年紀甚輕,頂多二十出頭,在金環谷也只混到玄帶,地位同陳三五差不多,運氣卻不惡,幾次戰役裏錦帶折損殆盡,他還能活到被人俘虜。此際見令時暄持刀行近,都快嚇了,顫聲嗚咽:“我沒…總鏢頭救…救我…”雲接峯體力不支,難以撐持,索在那人的身前坐下,滿面疲憊,彷彿眼前一切極其無聊,低聲道:“你要殺他,先殺了我罷。”令時暄正要下手,驀地眼前一花,知是高手來援,卻不肯退,拚着兩敗俱傷,捨身也要再捅死幾個。

胡彥之長嘆一聲,推挪運化,與她飛快過了幾招,傷勢雖遠説不上痊癒,渾厚的劍脈內息已非區區織羅副使所能抵擋,腕旋臂轉間,輕輕向後一送,令時暄倒縱落地,裙襬逆揚,宛若蝶棲。胡彥之就地坐下,正道:“姑娘若要殺他,也只好先殺我。”雲接峯抬望一眼,微微頷首,當是道謝。令時暄一雙杏眸中,幾噴出火來,咬牙道:“你仗着武功高,便什麼事都管了?這般欺人,與你身後的匪徒有什麼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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