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山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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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低垂着頭、穿戴着鬥蓬,從裝扮跟長相都分不出男女的人,逆着寒風前行,在硯城裏走動,雙手還環抱在前,護着一個布包。

穿過四方街廣場時,賣油炸豆皮卷的小販眼看天冷路滑,出來的人少得多,以往有人排隊,今天都快黑了,還賣不到平時的一半,好不容易見有人走過,忍不住出聲招呼:“豆皮!現炸的豆皮,卷香菜、豆芽、絲還有花生粉,咬着脆、吃着香,包管您吃了想再吃咧!”他揮舞着長筷子,口沫橫飛的説着。

那人在攤子前略略停下腳步,瞥過來一眼。

“瞧,這金黃酥脆的顏、這香噴噴的氣味,人人都愛吃豆皮吶!”冷冷的天,別的攤子早收了,只剩他不甘心,想在天全黑前多賣幾卷豆皮:“客人,您也來一卷吧?”那人嚥了咽口水,很想大快朵頤一番,無奈有任務在身,連吃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搖了搖頭,舉步就要離開。

剛踏出一步,又覺得不捨,一路緊閉的嘴這時才張開:“你賣到什麼時候?”

“天黑前都在這兒。”賣豆皮的小販回答。

“那你等着,我去辦些事情,天黑前就回來,到時候剩下的豆皮卷我都包了。”分不清男女的手,拿出一錠雪亮亮的白銀。

小販樂極了,從沒遇見這麼闊氣的客人,連忙把沾油的雙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才把銀錠捧過來。銀錠很沈,絕對不低於五兩,他還是頭一次把這麼重的銀兩捧在手裏。

“好好,我先幫您炸起來,放在鍋邊温着,等您回來一咬,還是滿口熱。”他殷勤的説着,把銀錠往懷裏擱着,沈甸甸的壓在上,心口好踏實。

“不用,先別炸,先炸放着就軟了。”那人阻止,顯然對食物要求不低。

“我愛吃現炸的,你維持整鍋油滾燙就好。”做生意的永遠顧客至上,何況還是個慷慨的顧客。

“知道了!”小販用力點頭,笑咧着嘴,雙手猛滿是油漬的圍裙:“我就在這兒等着。這天冷難走,您別趕,我一定留在這裏。”那人點點頭,穿過蕭瑟的廣場,走向一條大路,走了不久之後又拐進一條小路,最後在一户人家門前停住。

門裏頭傳來歡笑聲,有男人的、婦人的,還有小娃兒的牙牙學語,跟出生沒多久,嬰兒的嚶嚀聲,是個和樂融融的家庭。就算天候冷着,但-家人能團聚,就覺得暖了。

那人伸出手,拍了拍門板,也沒叫喚,只是拍了又拍、拍了又拍,直到木門被打開。

來開門的是男主人,因為被打擾,在屋裏頭高聲問了幾次,來人也不答話,光顧着拍門,拍得他剛出生的女兒都被吵得哭了,讓他心疼不已。

“做什麼?”他氣沖沖的問。

“送信的。”那人打開懷中布包,拿出幾封信的其中一封,遞給男主人。

“信?”男主人一頭霧水。

“天黑後再打開。”那人説完就轉身離去。

風漸漸加強,送信者卻渾然不覺,腳步很有節奏,一步一步的走着。分岔的小路里有許多小巷,他慢條斯理的走着,早就把硯城中的路徑記得滾瓜爛,無論再偏僻的地方、再難找的住户,他都能找到。

小巷裏頭有幾條見不着陽光,比外頭天黑得更早些。但是這兒的住户不知怎地都沒點火,屋裏昏暗不清,也聽不到什麼動靜,更別説是談笑聲了。

那人在一户門前站住,裏頭黑漆漆的,彷佛是個空屋。

照舊,送信者舉起手在門上拍打,持續的、有耐心的拍。

屋裏頭開始傳出嗚噎聲,又輕又柔,小小聲的卻很明確,聽在耳裏就像是一冰冷的手指,輕輕的、輕輕的觸摸後頸,令人骨悚然。

送信者置若罔聞,繼續拍打木門,節奏半點不亂,顯示出無比耐,即使鬼哭聲愈來愈大、愈來愈淒厲、愈來愈剌耳,他還是拍着門。

方法用盡的鬼終於無計可施,恨恨的衝出來,嘩啦的一把將門推開,披散的頭髮後頭,雙眼紅通通的,氣恨的直瞪着來人:“不論你賣的是什麼,我都不需要!”鬼怒吼着。它最厭煩來敲門兜售的小販,因為它什麼都不需要,最想要的如今已不能要。

它用這招嚇退小販,幾乎是百試百靈,如今卻被得非要來開門不可,氣得它臉更青、雙眼更紅,鬼氣人。

“我不是賣東西的。”那人半點都不怕,很冷靜的説。

“那你拍什麼拍?非讓我起來不可嗎?”它這些年來,連動都懶得動了。

“是。”那人從布包裏,再一封信:“這是你的信。”鬼的眼睛差點掉出來,大聲嚷叫着:“送錯了!我跟人與非人都沒有來往,不可能有信給我。”它厭惡的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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