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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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芷兒兩眼綻放勉強可以算是神聖無私崇高的光芒,堅定地説:“若公子對我們有恩,我們一定要報答。現在他戰敗失去未來的當家地位,明天就要被逐出家門,分明是長兄忌才,不斷迫害他。這個時候,他最需要幫助、最需要温暖、最需要支持、最需要鼓勵了!我要到他身邊去,幫他的忙,給他鼓勁,我要讓他知道,他並不是孤單無助的。”張阿虎和李小牛慘叫連連。

“老大,不要啊,慕容山莊是什麼地方,可是由不得我們胡來的,一個搞不好,小命就玩完了。”

“是啊,老大,你幫不上慕容若的,何必強出頭呢。而且,你有什麼本事進入慕容山莊啊?”

“幫不幫得上忙是一回事,盡不盡力是一回事。我們受過人家的恩,怎麼能眼看恩人落難而不管。至於進入慕容山莊…”崔芷兒自信地笑了“你們忘了,你們的老大可是天下少有的女中豪傑,江湖英雄,武林高手!”張阿虎和李小牛對於這位好鑽牛角尖的老大向來有充分的瞭解,知道再怎麼也勸不動她改變主意,二人只能無力地坐倒在地,只覺前途茫茫,小命隨時會被可恨的老大連累到煙消雲散,一時間,連大哭大罵的勁都沒了,苦臉人對苦臉人,有氣無力地唉聲嘆了口氣。

崔芷兒可不理他們的沮喪,心思急轉,全部放到研究怎麼潛入慕容山莊上去。

—**…**…**—夜行人必備的工具:一身黑衣,一條黑蒙面巾,勉強算上還不太弱的輕功,再有件兵器就真的完美無缺了。

崔芷兒雖然窮得沒有一文多餘的錢來置辦夜行衣,不過好在她這一身衣服也已經髒到和黑衣相差不大的地步了,隨便撕一條衣襟來蒙面,再加上她身上倒還真帶了一把十幾天前從某鐵匠鋪門口撿來的被丟棄的廢劍,雖然鏽跡斑斑,劍刃上全是缺口,不過勉強還能用,也就將就了。惟一説得出口的,就是她的輕功居然還真的不弱,乘着夜深,不理兩個可憐男人哀嚎懇求,一意孤行地輕飄飄躍上院牆,靜悄悄落了地,然後望望這大得有些嚇人的莊院,傻了眼。

到處都是樓閣亭台,到處都是奇花異草,到處都是曲徑通幽,她又往哪裏去找她的大恩人慕容若呢?

好在,所有的夜行俠客碰到這一類的困境都會有最簡單的一種解決方式,崔芷兒得意地一笑,慶幸自己平閒來無事,聽多了北集説書的老張講的種種傳説故事,如今自然要把故事裏夜行俠客的諸般手段一一印證一番。

她才要想辦法找人問,就聽得腳步聲近,心中暗喜,看吧,這就叫做心想事成,不必自己去找,自然就有人送上門來。她悄無聲息地隱藏在假山後面,偷偷看到,夜裏,一個僕人掌着燈籠走過來,估計可能是晚上巡夜的。

崔芷兒眼見那僕人來到身前,飛快地撲出,左手扣住那僕人的咽喉,雖蓄力未發,但纖手上的力量已足夠讓他知道掙扎反抗的後果,右手飛快一撈,把那僕人受驚後手扔下的燈籠抓住,沉聲問:“慕容若住在哪裏?”

“若少爺住在枕煙閣。”那僕人嚇得聲音都走調了。

崔芷兒努力發出兇惡的聲音:“馬上帶我過去,你要敢鬼,我就要你的命。”

“小的不敢,不敢…”然而他心中固然害怕,但腦中卻仍不斷想着逃生之策,能成為慕容家人即便是僕傭也非江湖平平之輩可以比擬,一時驚嚇過後便冷靜下來。

崔芷兒輕輕放開左手,右手的燈籠再回他手裏,同時劍出鞘,頂着他的背心:“走!”那僕人看不到身後,自然不知道後頭那把劍鈍到沒有任何人會相信它的殺傷力,只是被身後所傳來的冰冷之嚇了一跳,但隨即心中一動,裝出顫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一般的樣子勉強在前面領路。

崔芷兒瞧他嚇成這樣,心下反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放心,我沒有惡意,見到了若公子就會放你的,我只是受過他恩的人,聽説他戰敗,所以想來看望看望他。”僕人心中哪裏會相信有人用這種方法來探望一個人,口裏卻説:“真難得,大、大俠,不,俠女竟如此重情,説起來,若少爺也真是可憐,平那樣好脾氣的一個人,見了誰都帶笑,上上下下都喜歡他,可是一朝戰敗,馬上眾叛親離,就連他房裏侍候的丫頭書僮們,現在也跑到烈少爺面前去獻媚,可憐他明天就要被烈少爺趕出門,可是就連個陪在身旁,替他收拾行裝的人也沒有…這些子,不少世家的小姐都在山莊裏和若少爺親近,想和他聯姻,也因這一敗,所有人都轉去和烈少爺好了。就連以前在若少爺面前最常出現,最是親近的東方小姐,如今也只顧着和烈少爺套近乎了。可憐的若少爺,他以往是家裏頭的天之驕子,哪裏受過這種罪…”他這樣一味説下去,崔芷兒想到慕容若所受的淒涼之苦,氣得全身打戰,又恨又怒,手上的劍也微微顫動,幾乎拿不穩了。

苗面走着的僕人找到機會,忽然間一矮身子就地一滾,痹篇了崔芷兒的劍,在崔芷兒一怔之下,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已躍起高呼。好在崔芷兒江湖經驗雖不足,卻也知道慕容山莊不是一般的地方,一旦驚動了旁人,她就休想生出此地,幾乎是本能地一劍劈去。

那僕人不及開口呼叫,只覺劍風及體,忙往旁閃去,動作竟然矯健靈,身手絲毫不弱於人。

崔芷兒心中驚訝,但不假思索,劍勢一變,追斬過去。

那僕人被劍氣得上竄下跳,左閃右躲,一口氣都回不過來,更別提高呼示警。才不過十招,就被劍脊重重打在背上,疼得倒在地上,縮成一團,再也無力反擊了。這還是崔芷兒劍下留情,沒用劍刃來傷他命。

崔芷兒上前一步,正猶豫不知該一劍刺下,還是再次制住他好,然而就在這時,忽覺腦後生風,她的武功未必高明,反應卻快,頭也不回,一低頭,一彎往前衝出三步,再往左側退開一步,鏽劍在身前佈下三四層劍網,方順勢回頭,驚見月下,一個藍衫麗人,劍光如洗,眉目生輝,正冷笑着往她看來。

那僕人如獲大赦,忍痛叫道:“東方小姐,快拿住這小賊。”原來來人正是與慕容世家相最深的東方世家大小姐東方憐心。

只是這位出身世家的大小姐向來尊貴,此刻看崔芷兒一身髒污,首先就皺了眉頭“你是什麼人,膽敢夜犯慕容山莊?”崔芷兒出身市井,從小混跡在最底層,習慣了吃苦受累,雨打風吹,灰濛曬,身上髒亂也是平常,被人加以白眼也是平常,偏偏這一刻,給這個美豔如花,明珠翠鐺,直如天人的女子,用如此不屑,恨不得馬上掩鼻拂袖而去的態度對待自己,心中平白就生起一股不平之氣,原有的自卑自慚全變成了驕傲不馴。嘻嘻一笑抬頭道:“我是個知恩圖報、有情有義,就是不會見風使舵、就是不會追求權勢巴結富貴棄愛背盟的人。”她這話明顯意有所指,東方憐心初是一呆,然後頓悟,不免心中羞惱,就在這心頭一亂間,崔芷兒已經身隨劍走,撲了過來。

崔芷兒並不是完全沒有自知之明,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武功高明不到哪裏去,只怕比不過這位大小姐,只是一來形跡已,若不馬上身就跑不了了,二來她因記得那僕人方才説,東方小姐本來與慕容若較親近,後因慕容若戰敗而投往慕容烈,這等不平之心一起,倒把怯意忘個光,心無雜念地搶先進攻,只求開東方憐心,她好身。

想的主意雖好,但實力差距卻是明顯的。只有三腳貓功夫的她如何與世家小姐自小修習的妙武功相比,數招之後,長劍被挑落,驚亂之下,忘了躲閃,眼看就要被一劍穿而過,不知為什麼面刺來的劍方向一偏,從她肩頭狠狠刺入。劍上帶着東方憐心的內力催入崔芷兒體內,令得她在劇痛之下,慘叫一聲,倒了下去。一朵不知從何而來的黃小花,在月下悠悠飄下,在她沒有一絲血,慘白的臉上緩緩舒展開來。

崔芷兒在失去知覺之前,隱隱約約看見一個青袍偉岸男子正好自半空中躍落,有力的臂彎堪堪抱住軟弱無力又全然無助的自己。那一刻,淡黃的小花,飄零而無依地從她臉上落到地上,染上了在地上的鮮血,在明月下,平生一種豔紅的詭異,好美…

來人沒有料到自己終究還是來遲了半步,雖然救了她的命,但因花瓣終究柔軟,不比石子、棋子或其他暗器堅硬,所以難以聚力,只能勉力將劍彈偏一點,卻終不能免她重傷之厄。此刻將這麼一個女子接在懷裏,看着她旋轉癱軟下來時候飛散開的長髮,悠悠得似黃花的孱弱,卻又在明月下瀉出這樣一種驚豔,沒來由地整顆心就被扯了一扯。

再説東方憐心,她看了看那朵花,面微變旋即展顏笑道:“恭喜烈大哥,原來烈大哥的武功已達到飛花摘葉即可傷人的地步了,今比武得勝,接任下一代當家,正是理所當然的事。”來人當然是慕容世家下一代的當家:慕容烈。其人武功絕頂,明冷酷,心思縝密,手段也異常高明。慕容世家上上下下的事,幾乎沒有可以瞞得住他的,因此這裏戰局一起,慕容烈馬上便聞訊趕了來,恰恰救了崔芷兒的一條小命。

此刻聞言,馬上就從自己莫名其妙的思緒中醒了過來,運指如飛,轉瞬間,已連封數處道,替崔芷兒止住了鮮血。

“多謝東方小姐,是我慕容世家守護不嚴,擾了貴客,失禮了。”雖然慕容與東方兩家世,東方憐心對他一向親切,口口聲聲大哥,他卻只以小姐相稱。好在所有人都知道慕容兩兄弟的子天差地別,慕容若親切隨和,慕容烈卻是冷心冷臉,對於他的冷淡大家早巳習慣,東方憐心也不氣惱,笑道:“烈大哥客氣了,我們兩家代代相,還要分什麼彼此,能為烈大哥出力是我的榮幸。”慕容烈並沒顯出任何動之態,也沒有絲毫之意:“天已晚,東方小姐怎麼有空出來?”東方憐心見自己所有心思全不能打動他,心中也是暗惱,臉上笑意卻依然如花:“還不都是為了烈大哥你,今天大家一起慶祝你得勝,我心中歡快太過,晚上竟是怎麼也睡不着,又見這月如此之好,就一路踏月賞景,正碰上這個來歷不明的小賊,總算可以為烈大哥你稍稍出了點力。”又是一個夜晚閒着沒事出來賞月的嗎?

慕容烈心中冷笑,他向來沒有詩情畫意,也不懂這些風雅之士的超然。若説幾個時辰前,慕容若所言…有心和他聯姻的歐陽世家小姐歐陽倩兮的丫頭朝衣,昨天也乘着夜,一個人到處賞景,自己動的疑心過頭,活該被慕容若嘲笑草木皆兵,但這一回,怎麼天下突然就多了那麼些文人雅士了呢?

他心念百轉,臉上神卻絲毫不,只是不再理會東方憐心,而看向那個還侍立一旁的家丁:“林遠,到底怎麼回事?”

“回烈少爺,我剛才正巡夜經過那邊假山,此女從假山後面撲出來脅持我,要我帶她去見若少爺,她自稱是若少爺的故人,受過若少爺的恩,這一次來,是想幫若少爺忙的。我不敢信她,所以就用説話分她的心,然後趁機身想逃,誰知被她的劍截住,幸虧東方小姐來得及時…只是小的十分奇怪,她用的居然是慕容家的劍法?”

“慕容劍法!”東方憐心滿臉訝然,驚叫出聲,心中暗想怪不得對方劍法如此妙,居然可以把自己得如此狼狽。

“慕容劍法?”慕容烈皺眉深思。

慕容世家的劍法,也是慕容世家最高明的武功,除了本家弟子,向不外傳,就是本家弟子,若資質不夠,也是不會傳授的。歷代以來,慕容世家的高手,幾乎都是仗這套劍法成就大名,每一次四大世家的論劍會上,慕容世家的高手,也總是憑着這套劍法獨佔鰲頭,這樣高明的武功,怎麼可能由一個莫名其妙的外人施展出來呢。

“你確定?”

“小的不敢完全確定,不過小的自小在山莊里長大,莊裏的少爺們練劍也常看到,這女人使出來的劍法套路真的和少爺們使出來的很像。而且小的和她手,每一招每一式都在她的劍法控制之下,讓小的無法反抗。就像是徒弟和師父套招,一招一式,都在對方的心中,完全沒有辦法擺她的牽制。小的以前曾聽烈少爺説過,慕容世家各系武功都從劍法中變化而來,所以凡慕容世家所傳的武功,都永遠無法擺劍法的控制。因此小的才疑她用的真是慕容劍法。”慕容烈目中閃動異芒,一邊聽他説着,一邊去看掉落在崔芷兒手旁的劍。林遠手快,忙上前撿起雙手奉上。

慕容烈卻沒有去接,只是眼光淡淡一掃,忍不住重重哼了一聲。

這把劍又又笨,劍身從頭鏽到尾,劍刃本身就不夠鋒利,還有無數缺口,劍柄也是破破爛爛,慕容世家絕世的劍法就是用這樣的劍施出來的嗎?

這次不止他不高興,就是東方憐心此時細看這把劍,也氣得俏臉發白,這樣的破爛劍,能不能傷人,只怕還要再三試驗才能確定,這個女人剛才就是拿着這種劍來和她過招,簡直是侮辱她東方家大小姐的身份。

慕容烈對東方憐心點點頭:“夜深了,東方姑娘請回去休息,林遠,你馬上去找若來見我,我要問他私傳武功的罪名。”話音未落,身形倏閃,已經抱着崔芷兒消失在夜中了。

林遠心中同情慕容若,暗想他這一回真要倒大黴了,卻不敢違逆命令,衝東方憐心施了一禮就往枕煙閣去了。

裏獨留東方憐心靜立原處,美眸中異彩連閃,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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